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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院長第一次見病人了，但一次性見一個班他是第一次。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有問題，一些精神病人會覺醒特殊能力，但這種人萬里挑一，而這些“一”會被集中在他的精神病院裡，本以為這種人幾年出一個已是極限了，但沒想到的是這次上頭給他送了一個班來。
先不說特殊能力吧，你這一個班確診精神病就已經夠扯淡了。
院長看著門診室裡坐著三十幾個學生，目前一切正常，偶爾會有竊竊私語、東張兩望。他一拍腦門：壞了，這種看起來正常的最難辦了。
他清清嗓子，吸引了這幫學生的注意力，掛上他的招牌和善微笑。
”同學們，你們知道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幾個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一個男生往椅背上一仰，吊兒郎當地答了一句：“當然是不知道啦！有人送我們來就來了嘍。”
好的，這大概就是一聽可以滾出校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滾了再說的那種。
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女生突然抬起眼，冷不丁來了一句：“大概是學校覺得我們有病吧。”
她說著說著笑了一下，不笑還好，這一笑瘋癲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院長趕緊出聲打斷了這個即將不受控制的趨勢：“大家不必擔憂，只是請各位來配合檢查一段時間。”
“好像是的。”一個戴眼鏡的高個子男生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看了看念道，“中學生……精神衛生抽樣調查，抽到我們班的。”
他旁邊的男生搶過那張紙看了一眼：“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的。”
“那昨天你怎麼不說。”
“聽講座，作業來不及寫，忘了。”
“勞斯，老子服了。”
“我們要待多久。”
“不知道。”
“可以讓我媽送手機嗎?”
“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廢物班長。”
“我****”
他們和普通的高中生沒什麼兩樣，點燃氣覺只需要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各講各的，直接忽視了院長的存在。
院長眼角抽了抽，上面給下來的評估報告中提到這個班裡有二十五個高危，十四個臨危，案底是差點拆了學校……除了拆學校可能有點關聯之外，怎麼看他們都和“危”級搭不上號。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穩定一下局面，他舉起擴音器，敲了敲桌子：“冷靜一下各位，目前你們需要在醫院配合一段時間，在這期間，醫院會承包你們的吃住，不過課程還是要上的，明後天會有京都的老師來授課。”
聞言.學生們毫不掩飾地蔫了下去，有人哀嚎，有人掌心合十祈禱，有人剛剛睡醒什麼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說點變化的話，那就是一堆屍體進化成怨鬼了吧。
“不用辦入院手續嗎？”
“你們父母已經幫你們辦好了。”
“啊，被賣了啊……”
“嘿嘿嘿，你～媽～媽～不要～你～嘍～”
“好蠢，滾開點。”
學生們又自顧自聊上天了，院長暫時也沒什麼要交待的，便叫來幾個護工把事先準備好的編號手環和病號服每人發了一份，再領他們去各自的病房。
別的暫且不提，雖然高中生嘴巴欠點，人陰暗了點，組織起來還是相當好用的，認領編號，和流程介紹都格外順利，而且被病房隔開後人少了，空間內的場面好掌控得多。先結束安排工作的幾個護工聚在一起等報告，順便向院彙報下現況。
“怎麼說？”
“就是……一群很正統的陰暗高中生嘛。”
“我沒問你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
那個護工揉了揉腦袋：“那我只能看出這個了嘛！非說不正常的話那就是太過正常了啊！雖說我知道上頭這麼做一定有上頭的道理，可我們根本無從下手。”
院長也頗為頭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家長送來的日用品很快就到了，護工們又開始兢兢業業地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一個地府報道:藏在書裡的刀片;偽裝成《罪與罰》的小黃書;髮夾裡的針;手機殼裡的彈簧刀……
小兔崽子們挺能藏啊，要不是他們經驗豐富就給騙過去了……
你們還是對科技的力量一無所知。
還不知道家底都被抄光了的學生們正在宿舍樓大廳聚眾石頭剪刀布，幾個男生站在人群中央，默契地從背後甩出手……
“你輸了，由去爬一圈.”
“不行，三局兩勝。”
“來。”
兩人各退一步，目光如炬，甩手生風——
“好，兩勝了，出去爬。”
S75——那個兩局兩敗的男生攤手:“剛剛護工說了,暫時別出宿舍樓。”
而那個贏了兩把的男生編號是S71,他無語地推了S75一把:“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
“又不是在學校裡，還不許我當乖寶寶了？”
“有什麼區別，反正都要上課。”
“也是，不行，那我反骨起來了，我今天非出去不可。”
“走走走。”
一幫學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去推大門：
“嗯？”
S75又不死地拉一把,玻璃門還是不動。
“鎖了？”
“怎麼鎖的，這門上面連個鎖孔都沒有，我問你怎麼鎖的。”
“我怎麼知道，反正打不開。”
學生們果斷轉移目標，打算強開玻璃窗，結果方法試了不少，窗戶自巋然不動。
“老子服了，關得比學校還牢。”
“找其他人問問呢？
“傻逼，這棟樓只有我們，不然你們吵成那個鬼樣早就被抗議了。”
“艹”
“哦，來人了。”
這一聲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向門外，一幫護工正推著大包小包過來。
“老子的包！”
那些護工一靠近，玻璃門就自動開啟，他們正想讓學生們認領一下行李，幾陣殘影便從他們身邊掠過，伴隨著返祖的叫聲以及大樓內的喝彩聲還有護工的驚叫聲。
“別叫了，學生跑出去了！”
“怎麼辦，抓回來嗎？”
“第一天就抓人，不太好吧。”
話是這麼說，護工們還是擼起了袖子，露出流暢的肌肉，熟練地從口袋中取出束縛帶。
為了消除同學被綁回來的必要，為數不多的同學情總算發揮了作用：
“啊，班長髮紅包了。”
雖然聽不出任何情緒價值，但是作用價值拉滿了。
躥出去的幾隻猴搶在護工出動之前躥了回來,迅速在一堆行李中翻出自已的手機翻遍每一個群……
“紅包呢？”
S45淡定地開啟紅包,輸入金額,指紋支付,點開紅包……
「紅包已被領取完畢」
“勞斯我服了。”
“沒用的班長。
“你就說我發沒發吧。”
幾個護工默默收起束縛帶，放下袖子，揚起經典的微笑。
目睹了一切的S44:這個班沒有他這個紀委遲早得散。
他還沒來得及深藏功與名，便被旁邊一句國罵喊了過去：“姐，怎麼了？”
S19面無表情地舉起一本磚頭厚的本子抖了抖:“老子的限量版刀片沒了。”
“啊？”
“50塊一片。”
“節哀。”
“你先別節哀，等會有你哀得……哦你看。”
S04瞪大了雙眼把自已的包圍外翻了幾遍,悲痛地抓住一旁的S19:“勞斯~我的刀片也沒了——”
“別說了，我連簪子裡的刀都被撬了。”
“啊啊啊！我的漫畫！！！”
“哪個猴子偷了我的耳釘？”
“怎麼剪刀都沒了？”
各種嚎叫充滿了大樓，在這哀鴻遍野的時刻，護工們不為所動地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注視著上躥下跳的猴兒們。
他們就說這幫高中生很典吧……
S19保持了面無表情地收起了她的書和頭飾,平淡的目光落在護工身上許多久,隨後露出一抹笑——不同於先前的癲狂反倒溫暖和煦，只是語氣毫無起伏：“承蒙關照。”
其他人也紛紛收拾了自已的東西起身，路過護工時統一道：“承蒙關照，節哀。”
護工們的笑容僵了一瞬,明明室內溫還是顯示26℃,怎麼感覺有冷風過背。
有點冷了。
幾個女生氣急敗壞地聚在一起,拽過S19和S04連說帶比劃地控訴些什麼:“
勞斯，我老公也沒了！！！”
“哦，她吧唧被收了。”
“奪夫之仇，不共戴天。”
幾人配合地點頭，一臉堅毅地抹了淚，轉過身嚴陣以待，護工們也抽出束縛帶時刻準備著“麻醉,準備……”一個護工剛想提醒便脖頸一涼,原本站在人群中的S19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另一個護工想靠近他，他身後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那手一翻指尖夾著刀片抵在那位援軍的咽喉處。那隻手上的手環編號正是S19。
他透過對面的玻璃窗看見了自已的處境，纏在他脖子上的是耳掛的流蘇，耳邊還有銅錢觸碰鈴鐺的脆響。耳掛的主人一頭白髮飄散在空中，人竟也是懸浮在他身後.另一隻手輕飄飄地搭在他肩上，叫人毫無察覺。
他就說牛頓進不了他們病院是有原因的吧。
不是，她又是哪來的刀片啊喂！
突然S19提起護工往右一擋,一根銀針正巧釘在他的眉心,被鬆開後,他立即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S44趕緊上去抓住尋找下一個目標的S19:“姐,冷靜,冷靜。”
S19微笑回頭:“老子很冷靜。”
“好吧,那你先回來。”S44連拖帶拽地帶著面無表情的S19回了隊伍。
眼看大家都在爆發的邊緣，大廳中央趕緊出現一塊投影，上面是院長和藹的笑臉：“各位同學們好啊，我知道你們很急，但你們先別急，因為接下來我要講述的事情可能會顛覆你們現有的三觀。”
S19落回學生中,一幫人滿臉無所謂地看著螢幕。
院長腦門上出了點冷汗，但維持了職業操守繼續介紹：“這個世界正常來看是正常的。”
這一句看似“廢話文學”的開頭引起了學生們的興趣。
“但事實上危機四伏，每個月十五號便會有邪祟出現，以當時的科學力量根本無能為力，只能最大程度上減小恐慌，但直到四十年前的正月十五，邪祟襲擊了一家酒樓被一個男人制服，他似乎有著天生神力，而且能對這種未知的物質造成實際傷害。”
“我們想感謝他，並請他幫忙對付邪崇，結果發現他只是個逃出來的精神病，神志不清，無法溝通，這令我們大失所望。”
“但在我們帶走他觀察後，又出現了能對付邪崇的人，無一例外，全是精神病。”
“四十多年來覺醒的能人異士一共二十六位全都集中在這家病院，而你們……”
“也是。”
隨著院長話音落下，幾個學生頭一歪，挨在一起嘀咕：“我們也是什麼？”
“精神病還是異能者。”
顯然還在中二期的少年們對特異能力接受良好。
“異能者吧,你看她頭髮還沒黑回來呢。”S03指指S19。
一旁默默拖走倒地同伴的護工：……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都是呢。
“哇趣，我們不會真是精神病吧。”
S73給了S37一下:“都說了只是精神衛生科抽查了。”
“不然的話一個班的確診率放在新冠的領域也是相當炸裂的。”
院長沉默地看著底下的學生們又開始竊竊私語，哦不，大聲交談，他無語中又有些慶幸：還好，可以正常交流，並且接受良好，難能可貴，難能可貴……
想到他這麼多年的工作經驗.頭一回有人一次性聽懂他的話.在腦中流下了清澈的淚水：還沒高考的腦子就是好用。
只要學生們接受了事實，要讓他們安心在下來很簡單，帶他們去吃一頓病院的五星級餐廳就好了，美其名曰：品品細糠。
院長這一手效果立竿見影，在兩頭都是被關著的情況下.這幫學生顯然更願意炸了學校然後美美入住這裡……
你們炸學校的執念不要這麼深啊喂！
院長捫心自問.他病院的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雙人間的病房.獨立的衛浴.優質的餐廳，高階的技術以及各種活動場所一個不少，在這種環境下上半天學按理來說會比在學校裡從早學到晚舒心多了，但他總覺得明天不會這麼順利……
還是提前去申請一筆修理費吧。
他常安排了護工帶領新鮮的病人去做身體檢查,自已熟練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上層的電話。
“喂？喂？哎，我找老肖。”
“老肖啊，這次三十九個人，修繕費你懂的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