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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邈接到堂弟祁述的助理發來的第二封簡訊時,已經抵達包廂。
偌大的房間被顏色各異的彩燈閃晃投射,像置身在滿是珊瑚的海底迷宮。
祁邈不喜歡這樣花哨的場合,他嚴謹端方、濯冰漱雪。而用祁述的話來說,是個不通人性老古板。
門口站著的一排水嫩得花苞似的年輕倒酒女,以及卡座中或吞雲吐霧、或嬉笑怒罵的公子哥們齊齊看了過來。
許是被來人的冷肅氣質所震懾到,竟是靜默了兩三秒鐘,才有個酒紅色襯衫的男人丟了煙,起身招呼道:“述三爺已經走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好像有個不長眼的和三爺搶妹子,簡直笑話,整個漣城誰不知道祁家……”
祁邈不耐煩聽這些官腔吹捧,頷首打斷:“見血了?”
襯衫男忙解釋道:“訛人的,那血還沒殺只雞來的多呢!警察到的時候,那妹子也給述三爺作了證,現在約摸著剛錄完筆供——”
包間的門再次被開啟,那人一望過去便笑道:“嘿,來得真巧,二爺,就是這個妹子。”
警察。祁邈皺眉在心中念著這個詞。
祁述的父親是漣城的一把手,政眼通天,所以寧願落荒而逃呼叫祁邈來收尾,畢竟相比起來,閻羅似的親爹顯然更可怕些。
祁邈已經能猜出個來龍去脈,回頭看向那所謂的“禍水”,一襲薄荷綠的連衣長裙將她的曲線,米白色披肩削弱了妖冶,是點到為止的純美。
如此容貌,怪不得祁述遍閱花叢也要爭先。
祁邈率先走出包間,對林斐然道:“這位女士,我們聊聊?”
林斐然錄供完後,才知道那個祁家三爺已經先走了,她有些納悶:幹壞事的人又不是他,跑這麼快乾什麼?
雖然過道監控拍下了張霆挑釁與想要打人的畫面,但他似乎並不畏懼,反而在被帶走時得意洋洋朝林斐然吹了個口哨。
其實她知道,這個社會對於有錢人來說總是會有許多“包容”與“寬恕”。但林斐然心中仍有某些堅持,所以,她依舊選擇了報警。
胡穎因為酒的後勁上頭不想再動彈,只得先留在一樓大堂的沙發上等候林斐然取包回來。
只是她有些記不清唱K的包廂號,所以走錯了門。
從裡面出來的男人氣質矜淡,眉眼如同靜山,帶著沉穩與堅定的力量。
林斐然第一時間心想的是:若他有一頭銀白色長髮,那麼,詩賦中描寫仙君的玉人之姿,約摸就是如此了。
她又垂眸看向那隻作邀請而伸出的手,再次想著:好看,好想摸摸。
鬼使神差的,她邁步跟著他一起走向過道盡頭的陽臺。
就在二人離開之際,本就魚龍混雜的包廂裡瞬間像水入油鍋一般炸開。
有說:“邈二爺這是也看上了那妹子?”
也有說:“二爺進來的時候我一口酒還沒進肚子,他*的卡在喉嚨裡,愣是不敢咳出聲。”
又有說:“述三爺跑路那會的衝勁,活像後頭有老虎在追一樣,要我說,二爺這氣場還真是‘如狼似虎’……”
走廊上分外安靜,這些聲音即便被玻璃門所隔絕,依舊有幾句飄進了二人耳中。
漣城因地理位置優越而經濟發達,這裡的豪門與大企業都不算少,但事實上,又猶如金字塔般冠有高低,能在尖峰上真正鐫刻出有名有姓的,包括祁氏在內,不足一掌。
祁述願意紆貴當個紈絝與他們聚在一起耍鬧寒暄,祁邈卻已沉肅下臉來,
林斐然猜不透這人的心思,卻能感覺到氣場不對,於是落後有兩步。
但祁邈一貫氣定神閒,又或者說是自信掌控著她的動向,所以無須回頭,也能在緘默中催促她跟上節奏。
或許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她開口道:“請問你找我有事嗎?如果是為了張霆,即便我認為法律應該定決他的罪罰,他應該也會逃脫審判。如果是為了祁述,他已經走了,而且本來也沒做什麼出格的舉動,想來不會有事的。”
林斐然難得說這麼一篇長篇大論,但祁邈卻沒有立刻回應,直到抵達那處僻靜的陽臺,他才停下步子轉身看向她。
她那張沒有再被繽紛彩燈投照的鵝蛋臉,於夜色中顯得分外靈動,鼻尖的小痣在昏黃的光亮裡,像是泛著薄輝,令祁邈想起一些往事,無端有兩分的分神。
但在林斐然看來,祁邈依舊矜冷如初。
他的口吻淡而平:“祁述行事衝動急躁,如有冒犯,作為他的堂哥,我替他向你道歉。但我相信,違法亂紀這樣的事——”祁邈薄唇微勾,帶了點嘲弄的意味:“他還沒那個膽子。”
敏銳的目光順著傾向她的晚風打量過去,慢慢陳述未曾謀面的事實:“不過,見義勇為倒是他的性子,我猜,是你被某些不懷好意的人糾纏,而他當起了護花使者。”
林斐然原本以為這人已經瞭解完事情的起因與經過,但聽下來才發現並不是,可他只憑這短短几分鐘就猜出全部,實在是……太會揣度。
韓邈還穿著從酒會趕來前的那身高定西裝,也許是被冷空氣吹得有些許喉幹,他單手解下一枚襯衫上的黑尖晶釦子,疏離感也因此鬆懈,顯出平易近人,只是態度依舊公事公辦一般:“所以,我希望明日如果有記者聞訊而來採訪,你可以斟酌好言辭。”
這並不是帶有威脅意味的暗示,也沒有明碼標價成為一樁交易。
林斐然站在這人面前,而他身後,霓虹夜色與漣水瀲灩都像成為祁邈的陪襯,讓他成為最吸睛的存在。
漣城的所有瑰麗,也可以只是他指尖一顆紐扣。
她半仰著頭,這些風景便以最直接的方式,像星屑,跌進她的眼眸中。
林斐然的思緒慢慢回攏,她想起來關於祁家的新聞,也從他的話裡推測出祁述堂哥這個身份,對應的名號。
祁邈。
南工大的金融系學生們將這位業界神壇之上的人物當作奮鬥目標,畢竟除卻優越卓絕的家世,祁邈曾經白手起家的經歷也足以令人為之振奮。
也許出於一種尊重,又或是緊張,林斐然微抿唇角:“我知道。不過我相信,依照祁氏的實力,也可以做到不洩露半點風聲。”
是一句不軟不硬的回絕與態度。
捲髮被夜風無意吹拂開,露出一段勝雪的玉頸。翩睫下的眼漸漸揚起,與他對視,“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祁先生,再會。”
在她離開之際,祁邈的助理傅斯與林斐然擦肩而過。
傅斯不知道他們具體聊了什麼,只是依照職責將全部監控錄影以及查清的經過告知,與祁邈所猜測的絲毫不差。
空氣中好似還遺留她髮梢的芬芳,像茉莉、又也許是玉蘭,與祁邈身上淡如雪後松柏的冷香交融著。
他們都好似與這樣的場合格格不入。
祁邈突然問道:“她姓林?”
傅斯重複了一遍:“是的,她叫林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