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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寺廟很熱鬧。
燈火通明，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笑容。
生活太苦，有時麻痺片刻，挺好的。
蘇楠安靜趴在黑衣白秦肩膀，貓瞳好奇打量來往行人。
“要不要去拜佛？”顧青懷抱稻草糖葫蘆扎，深邃獨眼透露著明光，默默望向燭光籠罩的森嚴寺廟。
“聽說拜這家佛許願很靈。”
“你不是說不信鬼神，只信腰桿那把槍麼？”黑衣白秦探眸一瞥，隨意開口詢問。
顧青沒有吱聲，抬手摘落一顆紅色糖球對準天空明星。
糖球亮晶晶的，燭光下紅的發亮，像是血的顏色。
張嘴吞掉糖葫蘆咀嚼，片刻，他方才道，“求神拜佛要是能完成我的幾個願望，拜一拜也不是不行。”
“走唄。”
“好。”
黑衣白秦點頭，執著把青傘跟隨顧青朝廟宇走去。
顧酥緩過氣，懷抱蘇楠緊隨其後…
寺廟很熱鬧，有人拜送子觀音，有人拜如來佛祖。
幾名身穿青衫年輕人眼睛瞅的僵直，手中白扇也不扇，直勾勾緊盯顧酥。
姑娘爬山出了一身汗，本就凸顯身材的白色旗袍緊緊貼合在身軀上，映襯出曼妙曲線。
黑衣白秦停住腳步，索性脫掉身上黑衫丟給顧酥。
“穿上，夜風冷。”
顧酥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披上乾燥的黑衫。
“瞅什麼瞅，沒見過美女？”顧青上前狠狠瞪了眼幾名青年。
幾人年輕氣盛，有些不服氣，直至不經意瞅見顧青腰間黑色手槍，頓時又如蔫了的茄子，老實離去。
顧青冷笑，默默合上白襯衣角，當了這些年兵官，他看人準的很。
這幾人眼角發青，雙眼無神，精氣神萎靡不振，一看就是沉迷酒色，經常逛窯透支了身子。
仗著副知書達理好皮囊，也不知欺騙多少純真良家姑娘。
“喵！”
蘇楠跳落地面，邁著貓步踏入香火氣瀰漫的金色殿堂。
它蹲坐蒲團，搖晃尾巴抬首眺望面前寶相森嚴的佛像。
插滿香的青銅鼎爐中升騰起縷縷白煙，霧氣朦朧，看不清神像面容。
“佛祖。”
“我請你抽根牡丹香菸，新貨。”
顧青點燃幾根香菸插進香爐，後退幾步跪在蒲團。
他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口中呢喃，“佛祖，佛祖，我請你抽菸，你可要保佑我手下的兵不要出事…”
“這世道愈來愈亂。”
“內部國民黨反動派腐朽，大使館洋鬼子平日聲色犬馬蠻不講理，光天化日欺壓國人，胡亂殺…”
“還有那群豬耳黃帽兵，態度愈來愈囂張跋扈，總感覺要有大動作…”
顧青跪地碎碎念話語，聽的蘇楠心裡不禁一沉。
顧青的直覺沒有錯。
歷史上，豬耳帽兵確實搞了個大動作，1931年，國境發生九一八事件，倭寇開始蓄謀已久侵華戰爭。
短短几個月，東北全境淪陷，往後歷經長達十四年的奴役和殖民統治…
蘇楠轉過腦袋，綠色貓瞳看向同樣跪拜的顧酥。
顧酥嘴唇輕啟，聲音小的很，隱約可聞幸福安康字眼。
想來是在為親朋好友祈福。
姑娘的世界很小，觸手可及，有時卻又有些遙不可及。
蘇楠舔了舔貓爪，視線落在黑衣白秦身上。
對方站在佛像陰影中，手執青傘，絲毫沒有跪拜之意。
那對明眸一如既往深邃，看不清所想…
三個人，二個跪，一個站，心中所想，卻又是三種不同世界。
……
後半夜，寺廟後院，顧青抽著煙，與黑衣白秦並坐青石墩。
“咚！！”
後院那口足有一人高的銅鐘發出震耳欲聾轟鳴聲，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撕裂開來一般，聲音迴響，於寺廟中經久不散。
這嘹亮鐘聲似乎帶有某種神秘力量，震的在場敲鐘人心神寧靜，面露慈色。
顧青面容失神，直至香菸燙到手，方才咧嘴疼笑。
“老白。”
“這夜晚還是太短了。”
“哎呀，你看你整天板著張臉，帥哥，笑一下嘛。”
“老白…”
“等戰事太平，我開車帶你和我妹妹去看看這世間大好河山。”
“咱們遊山玩水，看山看海，吃香喝辣，好不快哉！”
顧青笑眯眯的，獨眼閃爍希望之光，開口暢談規劃日後藍圖。
坐在黑衣白秦身畔的顧酥眨了眨眼睛，她雙手托腮，彷彿已經沉浸在幻想之中。
未來的世界。
會是何等模樣呢？
海。
又會是何等模樣？
黑衣白秦沒有吱聲，起身來到巨型青銅鐘邊佇立。
他扭頭看向顧青與顧酥，默默伸出那隻潔白如玉手掌。
顧青樂了，抬手拍了拍屁股，邁步來至白秦身畔。
“妹兒，來一起敲鐘。”
“鐘聲響，除汙穢，來年再見新氣象。”
“嗯。”
顧酥放下蘇楠，不好意思來到白秦身畔，她學著顧青，將手掌，搭在撞擊銅鐘的光滑木樁上面。
“砰！”
“砰！”
“砰！”
鐘聲如雷鳴，響徹天地，就連明月，也變的嘹亮些許…
這一夜，煩惱盡散…
或許正如顧青之前所說，夜晚，終究還是太短。
清晨天露魚白，白秦揹著顧青，懷中抱著顧酥。
腦袋上，還頂著呼呼大睡的蘇楠。
顧青顧酥扛不住睡魔，半路沒忍住陷入睡夢中。
此刻，他宛若大力士附體，背抱二人輕鬆無比。
臉上絲毫未見汗跡。
這一幕，愣是給挑著扁擔上山的大爺看懵，呆在原地，直至目睹白秦背抱二者消失在山霧中…
顧青很忙，蘇楠是知道的。
這不，剛回到當鋪，一輛綠皮軍車已是等候多時。
見到白秦揹負顧青顧酥出現，顧青的貼身副官如見救星，急忙和幾名兵卒上前攙扶住呼呼大睡的顧青。
溼毛巾擦臉，軍裝，換鞋，一整套流程下來，愣是把顧青整的睡意全無。
“顧上校…司令讓你回去，又有任…”
副官敬了個禮，隨即快速湊到顧青耳畔竊竊私語。
顧青撓頭嘆氣，來到白秦面前伸手捏了捏顧酥臉蛋，隨後戀戀不捨的，離開這片能讓自已心靈得到安靜之地。
或許。
這就是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