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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在哪個乞丐窩看到還有人把吃的往外送的。”
“你李相夷是第一個。”單孤刀說到這，看向李蓮花，眼中似在回憶，又似有些唏噓。
“我餓得要命，馬上就吃完了你遞過來的饅頭。”
“之後，我們也依舊各過各的，但我開始觀察你們倆兄弟。”
“我每次回來只要有些受傷的樣子，你李相夷都會偷偷給我塞東西吃。”單孤刀哈哈一笑。
“我是挺感激你的，不過你卻不知道你的親哥哥李相顯，每次都在偷偷啃稻草啊——”說到這，單孤刀彷彿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也不知該說你是單純還是愚蠢。”
“對我這個外人這麼關心，卻沒發現自己哥哥餓得快要死了啊——”
“行了，這段略過。”李相顯蹙著眉頭打斷他。
他已經看到李蓮花眼中泛起一絲迷茫鬱結之色。
單孤刀一聽真人發話，連忙閉了嘴，臉上得意嘲諷的神色一斂，心中有些慌亂。
剛才故意把李相夷的好心往錯處說，就是想襯托李相顯的付出和對其的關愛。
他慣會察言觀色揣摩人心，想著真人讓他說小時候的事，必定是要和李蓮花坦白一切，便想賣個好。
沒想到，這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惹了真人不快....
“後來，李相顯病死，彌留之際，將隨身玉佩交予我，託我照顧李相夷。”說著，單孤刀掏出脖子上的玉佩，恭敬地遞上。
李蓮花眼疾手快地拿到手中，細細看去，果然看到了上面有南胤一族的圖騰。
“我們埋了李相顯，帶著李相夷繼續流浪乞討為生。”
“後來某一天，忽然碰見了漆木山，他帶走了我倆，後來的一切，李蓮花你想必都記得了。”
李蓮花聲音有些清冷，徐徐問道，“我倆親自埋葬了我哥李相顯？”
單孤刀看了眼李相顯，不敢撒謊，“對！”
李蓮花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側頭看著李相顯，“這如何解釋？”
這意思，就是問：你不是死了嗎？現在怎麼又活著？
李相顯開口道：“不知你信不信，我已倒轉陰陽，起死回生。”
李蓮花手指一頓，愣了片刻，復又點頭，“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信。”
李相顯心中一喜，緊接說道：
“單孤刀，把你這些年做的惡事，都通通說出來，和你師弟李相夷請罪吧！”
單孤刀連忙照做，滔滔不絕，不敢有一絲怠慢。
李蓮花看著穩如嘍囉的單孤刀，像一條狗一般老實聽話，將曾經隱藏十幾年的野心悉數說出。
聽著聽著，開始憤怒，緊接著，又開始釋然。
他的注意力，從單孤刀，逐漸轉移到隔壁坐著的玉滿樓身上，或者說是，李相顯身上。
只見這人依舊是老神在在，眉眼間全都是一切盡在掌控的恣意與疏狂。
這道士，真是自己的哥哥嗎？
起死回生之術，真的存在這世上嗎？
他以起死回生之術聞名鵲起於江湖，有了神醫李蓮花之名。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被他救起的二人，都是假死而已。
世上哪有什麼起死回生，不過都是障眼法而已。
只能糊弄不懂的人。
但如今，眼前就坐著一個人，認真告訴他，他就是起死回生了。
他其實不應該信的。
但——
若是不信這話，如何解釋玉滿樓那一堆在他認知之外的系統之言？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一個陌生之人，陪他朝夕伴他左右？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這人，替他殺人，揹他上山，惜他若寶？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這人，暗中跟隨偷偷給他療傷養他心脈？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這人，護他周全，思他所思，想他所想，替他平不平之意，報他不忿之怨，而讓他落個清閒獨善其身？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這人，定要給他解碧茶之毒還他長久歲月年年歲歲？
若是不信，如何解釋這人，能上天入地，神功絕代，妙手神機？
若是不信，那麼這個人，就真是對他極好的活菩薩。
卻也不是菩薩，對那些對立面者，他卻是活閻王，殺人從來不眨眼，端的是快意恩仇，只隨心意。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
這人，只對自己好，對自己身邊的人，也好。
愛屋及烏，是為己人。
真的是。
哥哥嗎？
李蓮花嘴唇囁嚅了幾下，情不自禁心中叫了聲。
哥哥。
卻看那人似有察覺，將視線朝他射來。
他也不避不閃，輕輕抿著嘴唇，好似有些自內心揚起的風帆與海浪，將他吹打得心跳極快。
也是強忍著激動，扯著嘴角，笑著又喊了聲，“哥哥。”
這一聲，極輕。
卻彷彿開啟了哪一個閘門，將關押多年的情感洪流開閘放水，一發不可收拾。
李相顯愣了片刻，瞧見對方眼角溢位的淚水。
不知如何安慰，但對方在笑，他也知道，李蓮花該是開心的。
便抬手輕輕揮去對方的淚水，嘴上輕輕應道，“好，聽到了，相夷。”
又穩穩地、認真看向對方眼睛，“以後都有哥哥在，你可全然放心教給我。”
得到對方的一點頭，卻又看向了地上跪趴著的單孤刀。
“單孤刀，這十多年的籌謀策劃，全因他心胸狹窄，無法容人。”
“卻又因緣巧合之下，得了我的玉佩，被封磬當成南胤皇族最後的血脈而膨脹了野心。”
“他煽動金鴛盟與四顧門的戰爭，在幕後與角麗譙坐收漁翁之利，也因此害死了漆木山。”
“他所作所為，罄竹難書。他是你師兄，相夷，你認為該如何處置他？”
李蓮花已擦乾眼淚，眼框發紅，眸中閃著厲色，“我要他給師父償命！”
單孤刀聞言一驚，猛然看向李相顯，眼中都是害怕與期許。
此時他不敢多話，他料到坦白一切李相夷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但是真人答應過他不會殺他！
他死死盯著李相顯，就等真人發話。
只見李相顯微微挑眉，眸中盡是安撫與柔色，轉頭看向自己之時，卻陡然變為嘲諷與冷厲之色，
“單孤刀，還想活命嗎？”
“想！”單孤刀瘋狂點頭。
“那就去給你們師父與師孃叩頭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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