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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凰，可願嫁給我，與我在一起？”
九凰看著溫子裴驚得張大了嘴，連眼角掛著的淚都顧不得擦，好半晌她才磕磕巴巴地道:“阿阿裴，你你你是要娶我與我成親嗎？”
溫子裴理了理她翹起來的頭髮，淺淺地應了一聲:“是。”
“好啊！”九凰很是開心地一下子蹦起來，但樂極生悲的結果就是，蹦的時候不小心磕在了案几上。
九凰哀嚎一聲，跌坐在地上抱著腿撇了撇嘴:“好疼……”
溫子裴笑了笑，站起身將她抱到椅子上，然後轉身拿了跌傷藥為她敷上，道:“以後小心點。”
九凰愣愣地看著他為自己敷藥。溫子裴半低著頭，蹲在她身前，手裡的動作輕輕的，長長的睫羽輕垂而下，遮住眼底的神色，冷硬的輪廓也在燭光下漸漸變得柔和。
好半晌九凰才回過神，看著他傻傻一笑，道:“阿裴，我覺得我就像在做夢一樣。”
溫子裴低著頭，看不清神色:“是麼？”
九凰點頭:“是啊！明明前兩天你還不是這樣，可是今天一下子就變了。”她默了半晌，緩緩道，“阿裴，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是真的。”溫子裴微微頷首。
九凰歪著頭看了他半晌，然後笑開，很是高興的模樣:“我也喜歡你。”
“是嗎？”
“是啊，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溫子裴的手一頓，他抬頭看向九凰，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九凰看著他，嘴角輕輕勾起，眼底彷彿盛滿了星光，璀璨得耀眼。
好半晌溫子裴才低下頭去，繼續手中的動作，然後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我站在牆角落下的陰影裡看著他們，抬眼便能看到昏黃的燭火，就像茫茫孤夜裡搖曳的唯一一點希望。牆壁上投下融為一體的兩個影子，仿若時光在這一刻停止，再也不會有離別和悲傷。
我扯了扯公子的袖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倆，道:“公子，你說，溫子裴為什麼會娶九凰？”
公子思考片刻:“可能是因為……愧疚吧。”
“是麼？”我看著九凰嘴邊淺淺的笑意，輕輕地道，“可是她想要的並不是他的愧疚。”
“但是這份愧疚，有，總比沒有好。”公子輕拍了拍我抓著他袖子的手。
我緩緩鬆開公子的袖子，看向放在案几一角的那本《南疆密事》，默了半晌，語氣肯定:“公子，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公子嘴角含笑，他看著我，難得地沒有與我作對，而是微微頷首:“你說得對，總有一日，他會後悔。”
溫子裴要與九凰成親的訊息第二天就傳了出去，對此，支援九凰的人很是高興，反對九凰的人很是憤懣。而這兩方人的互相看不順眼在溫子裴說出下個月中旬便是婚期時達到了高chao。
但這並不妨礙三危山上洋溢著一股喜慶的氣氛，成親用的紅綢、喜燭、喜服等等也都在緊鑼密鼓地籌辦著，溫子裴將事情都交給了魔教眾人，自己整天很是清閒，完全不像一個即將要成親的人。
而九凰也是難得地沒有整日圍著溫子裴轉，因為在他們這裡，成親前的一個月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即便他們是江湖兒女，但九凰的身份卻也算得上是大家閨秀，所以這點也是應該遵守的。
雖然要一個月都不能見到溫子裴，但這並不妨礙九凰臉上整天洋溢著的燦爛笑容，而這笑容似乎是刺傷了暗自慪氣的紫魅，所以在訊息公佈後的第五天，紫魅就找上了溫子裴。
彼時溫子裴正站在池邊餵魚，手裡端了一個白瓷盤子，右手抓了一把飼料隨手丟進池子裡，一群鯉魚見了蜂擁而至，在水底下連成一片紅色。
溫子裴似是聽見腳步聲，半抬了抬眼，掃了一眼紫魅後又垂下，聲音淡淡:“你來幹什麼？”
紫魅走到他面前，臉上笑容似有若無:“自然是來道喜的。”她頓了頓，聲音婉轉動聽，“恭喜教主找到除長歌姑娘外，另一個心上人。”
溫子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收了手端著盤子從她身邊走過，聲音聽不出起伏:“多謝。”
紫魅似是沒想到溫子裴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回過神，看著溫子裴的背影急急地道:“教主，你真的要娶那個九凰嗎？”
溫子裴腳步頓了頓，修長的手指撫了撫瓷盤邊緣:“紫魅，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那長歌姑娘呢？”紫魅急急地道了一聲，她見溫子裴如願地沒有離開，邁著步子跑到他面前，道，“教主，長歌姑娘可還在冰洞裡躺著，她若見你娶了別人，一定會傷心的！”
溫子裴半垂著眼瞼不說話。
紫魅以為他是猶豫了，便又道:“教主，我知道你對九凰好只是因為她有生死蠱。取蠱雖然對她很不公平，但是也沒有必要娶她啊！”
溫子裴沉默，抬眼看向遠方，天地相交處是一群籠在雲霧的山，山上種了大片的佛桑花，籠在霧裡是淡淡的一片紫色。好半晌他才輕輕地道，原本毫無起伏的語氣裡含了莫名的情緒:“她很喜歡我。”
紫魅愣住。
溫子裴抬眼掃了她一眼，然後從她身邊慢慢走過，聲音聽上去很是飄渺:“她說她喜歡我，想與我在一起。況且……娶她是最好的辦法。”
紫魅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依舊不死心:“那長歌姑娘……”
溫子裴聲音淡淡地打斷她:“長歌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至於你……”他停住腳步，回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漠，聲音也漸漸變冷，“今日的事，不許向外透露一個字，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說完他也不再停留，悠悠地邁著步子向遠處走去，只留下一臉蒼白紫魅站在原地，看著他逐漸遠去的玄色背影。
我蹲在池子邊，抬手掬了捧水，冰冷的水澆在手上很是刺骨，我眯著眼看了看逐漸遠去只餘一個黑點的溫子裴，道:“公子，他這是不取蠱了麼？”
公子將我拉起來，拿出一塊帕子為我擦了擦手:“可能是吧。”
“但是為什麼會突然不取了呢？”我看著公子手中拿著的帕子上繡的那株青竹，輕聲道，“是因為那本《南疆密事》嗎？”
我趁溫子裴不在時去翻了翻那本《南疆密事》，發現裡面記載的全是各種養蠱的方法和南疆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其中，就包括南疆皇室所養的生死蠱。
在那本書裡，對於生死蠱的介紹只有簡單的一句話:生死蠱，以至陰純潔之體供養，食宿主生力，取之，宿主死，可以命換命。
“取之，宿主死，可以命換命。”就是因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才讓溫子裴猶豫，才讓他答應娶九凰麼？
公子將我的手擦乾淨，然後把帕子疊好放在我手中，勾著嘴角猜測道:“可能是因為，他也喜歡九凰。”說完他頓了頓，又道，“但也可能是另一種結果。”
我疑惑地看他:“什麼結果？”
公子嘴角噙著一抹淺笑:“他這樣做，可能是想留住她，娶九凰，也可能只是在他取生死蠱前的一點補償。”
我聽後默了默，抬眼看向遠方的重雲，輕聲問道:“真可惡。”我頓了頓，聲音輕輕的，“如果是後一種可能的話，真是可惡。”
公子看我，嘴角含笑:“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九凰始終不是他放在心底的那個‘長歌’。”
我沉默片刻，然後看向公子:“公子，你可知‘長歌’到底是誰？”
公子拉著我慢慢往前走去:“這個，我倒是聽說了一點……”
據公子說，其實江湖上流傳的關於溫子裴心上人的那些說法，也不完全是假的。就比如說，他心上人受傷沉睡的這件事。
溫子裴的心上人全名叫做溫長歌，是他父親溫冀在他十歲那年從山下帶回來的一個孩子。
溫長歌本是黎城溫家的獨女，黎城溫家也算是個大家族，但後來因家道中落，又遭人陷害被人落井下石，好好的一個大家族死的死散的散，就那樣覆滅了。
那時候溫長歌也才七歲，來到三危山後抓著溫冀的袖子躲在他身後，穿著淺粉色裙子，瘦瘦小小的一個孩子。她露出半張臉看著溫子裴，目光怯怯，語氣也是怯怯的:“子裴哥哥好……”話未說完，就已經躲到了溫冀身後。
那時候溫子裴並不喜歡她。他是溫冀培養的下一代魔教的掌門人，不論是才華還是樣貌，都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加出類拔萃，眼界自然高於頂。
而溫長歌還是那瘦瘦小小的模樣，穿著一襲淺粉色衣裳，跟在他身後叫他:“子裴哥哥，子裴哥哥……”
本來如果溫長歌只當溫子裴是她哥哥的話，也倒是件好事，畢竟這樣她就不會陷入沉睡，溫子裴也不會去尋找生死蠱然後遇見九凰。
但壞就壞在隨著年齡的增長，溫長歌對溫子裴的情感也越發微妙，終於在有一年的乞巧節時，溫長歌攔住溫子裴送了他一串劍穗，穗上有一塊月牙兒狀的玉佩。
她將這個遞給溫子裴時雙頰微紅:“子裴哥哥，這個給你……”
這些年隨著時光的流逝，溫長歌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樣，而且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不論是誰被她雙頰微紅的嬌羞模樣看著，都會不忍心拒絕。
但溫子裴正好是個例外。而又正逢那時他有事要處理，正趕時間，看著她手上的劍穗，不耐煩地道:“這個佩上了我不好出劍，你收回去吧。”
溫長歌的手頓了頓，卻還是固執地塞給他:“子裴哥哥，你若是不想佩就不要佩，反正我是送給你了。”
“你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