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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娘看你們的緣分也就到這了.”
夏太太嘆了口氣，繼續說，“娘試探過他，問他定下親沒有，他說沒有。
娘說太巧了，俺們家小雪也沒說人家呢。
俺還朝他要了生日時辰，把你的生日時辰也給他了，說估計你倆的八字很合。
你猜他怎麼說？”
洛雪搖搖頭。
“他說，現在提倡自由戀愛，父母不應包辦子女的婚姻，還說青年男女也可以做朋友。
你聽聽他說的這話。
這男人和女人最終能不能走到一起啊，要看什麼？”
洛雪很感興趣的問：“看什麼？”
“要娘說，光有緣分還不行，還要看月下老給沒給牽紅線。
你想想這世界上得有多少男男女女，都得需要他給牽紅線，他哪忙的過來，再說他總得有偷懶、犯困、打瞌睡的時候，保不準就把你們這一對的紅線給忘牽到一起了.”
從孃的房間出來，洛雪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雖然明知自己只是個既魯莽又無知鄉下姑娘，配不上有文化有膽識的周清晨，可還是忍不住去想他，去牽掛他，期待有一天能夠和他再次相見。
洛雪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見梳妝檯前站著一人，面朝鏡子，左照右照。
“小寒，你在幹嘛？”
洛雪問。
小寒猛然回頭，顯然受到驚嚇，慌慌張張的取下圍在肩上的淡綠色的紗巾，疊好。
“二小姐，你回來了.”
小寒低著頭，聲音很細小。
“你過來，俺有話問你.”
洛雪在椅子上坐下，“你想要自由嗎？自由——就是自己做自己的主。
你要是覺得這裡好，可以繼續留下，要是覺得不好，也可以離開.”
“二小姐，俺知道錯了，俺不該動你的東西.”
“俺在跟你談自由。
自由，你懂嗎？”
“俺不懂。
俺在這裡幹了五年了，俺哪也不去.”
小寒始終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面，“俺不該趁你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你的房間，你打俺罵俺都行，就是別生俺的氣.”
洛雪無奈地笑笑，“俺沒有生你的氣。
那條紗巾你喜歡就拿去吧.”
“俺不要，啥都不要.”
“好吧。
你什麼時候想要自由了，就告訴俺。
現在會自己房裡去吧，俺想靜靜.”
小寒默默地走出房間。
不知不覺，春去夏來。
陽光變得熱烈，樹木變得蒼翠，花草變得繁茂，河流變得奔放。
洛雪對周清晨的思念也變得愈加強烈。
每當獨處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已經刻在腦海中的名字和那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他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想念俺，就像俺想念他一樣？洛雪很想寫信給他，並且知道可以把信寄到他們學校，他很可能會收到。
可是當她準備好信紙，拿起筆寫下“晨”字的時候，又猶豫了，耳邊不如自主的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至少是上過幾年學的，而且是在學校裡上學。
真搞不懂那些在學校裡唸書的女學生有什麼地方好，不就是頭髮變短了，衣服樣式變新穎了，說話不再吐氣了，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自己能在信上寫些什麼呢？自己雖然念過書，卻不是在學校裡，而是在私塾，而他是大學生，在學校裡讀了十幾年的書，他是瞧不起自己的，在他眼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愚昧無知的鄉下丫頭。
他收到信後會不會連看都不看就扔進垃圾桶？自己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了，難道真的要回到學校和那些小孩子們一起在教室裡規規矩矩的聽老師講課嗎？可是如果不去學校上學，就成不了他喜歡的女孩，也就沒有必要再和他取得聯絡。
而自己又是多麼期待能夠和他再次相見，聽聽他的聲音，看看他的樣子。
洛雪每天照常吃照常睡，照常做些打發時間的小事情，而她的心猶如被微風吹皺的湖面，再也回不到原來那平靜的狀態。
“我要去上學——’當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吃早飯時，洛雪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的想法。
“去學校裡上學，當一名女學生.”
她強調道。
夏老爺早上起來心情就不順，臉色陰沉，洛雪的話猶如火中加柴，讓他的怒火更旺，“上學？去哪上？咱們鎮子上有學校嗎？再說你都多大了，眼看就要嫁人了，俺看你是閒瘋了.”
夏太太低著頭默不作聲。
洛英看了洛雪一眼，“你這是受了誰的蠱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有這種想法？”
“以前我以為學校只招男學生，讀書上學是他們的事情.”
夏老爺哼了一聲，“如果你是男孩子，俺肯定會把你送到學校裡，即使去南京、北平上學都可以.”
“現在提倡男女平等，男孩和女孩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
洛雪爭辯道。
“男女到什麼時候都不可能平等.”
夏老爺放下筷子，“男人可以出外打拼，可以養家餬口，可以延續香火，女人可以嗎？”
“你說的都是好樣的，那不好樣的也有，俺就聽說外面有一些男人花天酒地，吃喝嫖賭，拋棄妻子.”
夏太太臉色有些難看。
“凡是這樣的男人，都是因為家裡沒有一個好女人，誰願意守著一個小肚雞腸、不識大體、尖酸刻薄的女人過一輩子.”
夏老爺脫口而出，不甘示弱、豁出一切的樣子。
“你這話是在說俺嗎？”
夏天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你難道忘了你有今天都是俺孃家的功勞。
當初俺嫁給你的時候，你房無一間，地無一畝，是俺孃家拿錢讓你去買地，才漸漸過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