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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平小心翼翼將黃花地丁籽攥住手中。
旁邊的大公羊見狀,早就隨之而來,在司徒平身前身後轉來轉去。
司徒平朝它看去,這四蹄畜生竟然一臉溫順,眼角眉梢,似乎都含有笑意。
此種景象,頗為難得。
他伸手撫摸大公羊長長的角,這四蹄畜生表現得頗為順從。
猛然間,司徒平想起葉繽大師剛才的話,說道:“我既然不明白為何要做你的主人,只好放你去了.”
葉繽大師臉上微微一愣,手一擺,說道:“我並非要與你為難。
這羊有些用處,讓它且陪著你。
內中關聯,你需仔細領悟.”
司徒平點點頭,聽到肚子咕咕亂叫,猛覺腹中飢餓,這才想起早就過晚飯時間了。
司徒平在村中長大,玩心大起之際,在鄰居家吃飯,也是有的。
他忽而想起家中餐桌,臉上一紅,問道:“大師,您剛才所說,這萬物尋主和攝物尋蹤之術,要學多久?”
此時,月光如水。
葉繽大師沐浴在月色之中,抬頭看天,說道:“午夜之前,我便要離開此處。
能否學成,便看你的造化.”
司徒平心中大驚,著急忙慌說道:“弟子從未接觸過道法,還請仙師留心提點,千萬可別學到一半,上不去下不來.”
葉繽呵呵一笑,說道:“這嚴格說起來,並非道法。
加之你少年英氣,天資過人,骨骼驚奇。
雖然並無修道之基,學成萬物尋主和攝物尋蹤之術,亦非難事。
大可不必有此憂慮.”
司徒平聽得似懂非懂,稍覺安心。
葉繽停頓一下,眉頭微皺,看著司徒平,繼續說道:“然而你修真之路上的關卡,不在這裡.”
口氣中,隱隱有所憂慮。
司徒平甫一接觸劍仙,自然一刻也不想耽擱,未及細想其中前因後果,躬身懇求道:“還請仙師指點,弟子必將勤加練習,不負萬物尋主.”
葉繽眼睛微微眯起,拿起地上斷成兩截的柺杖,在月色之下,講解萬物尋主之術。
司徒平神儀內瑩,目不斜視,用心聆聽。
他心中所思所想,宛如春起之苗,蓬勃生長。
說來甚是奇怪,司徒平雖是初次接觸這萬物尋主,卻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不到兩個時辰的修煉,司徒平便已經有所小成。
他忍不住心中竊喜。
葉繽抬頭看看天色,再有兩個時辰便月近中天。
她一臉正色,看著用功的司徒平,說道:“如今天下仙林由三大玄門正宗執掌,你年紀小,道行低,護送黃花地丁之路千難萬苦,前途未卜。
現在後悔,回得家去,當做今晚之事,從未發生,還來得及.”
司徒平剛學會萬物尋主,正藉著月色,小試牛刀。
讓他驚奇的是,旁邊大公羊的主人確實是自己,他卻不知為何是自己。
聽到葉繽勸退之語,司徒平直搖頭,說道:“弟子定要親手將黃花地丁籽交予陸修靜國師,仙師請放心.”
葉繽迎著他堅毅的目光,似是搖頭,似是點頭,低聲說道:“你天賦極佳,堪稱罕見。
可惜情根深種,怕是為情所困,為情所累。
如能揮慧劍以斬情絲,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你可懂得?”
彼時的司徒平年紀尚幼,於天下間的情事知之甚少,不能理解葉繽大師話中的深意,眼神之中盡是茫然,不失天真爛漫。
葉繽輕嘆一口氣,收斂心神,傳授司徒平攝物尋蹤之術。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司徒平便已將攝物尋蹤之術學得七七八八,心中不禁得意。
修習過程,宛如跨越幾條清澈的小溪。
他磕頭拜謝,頗為激動。
葉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朝旁邊安安靜靜的大公羊揮揮衣袖,大公羊湊上前去,臉上全是笑容。
只見葉繽大師揮動拂塵,掃過不停轉圈的大公羊。
這四蹄畜生被包裹到一陣玄光之中。
片刻之後,再次出現在司徒平眼前的大公羊,便如蒸熟的饅頭一般,在騰騰熱氣中迅速膨脹起來,身體大了不止一倍。
本就身高體壯的大公羊,現在看起來便如一隻壯實的小馬駒。
只見它目射精光,蹄高氣昂,一對大角,宛如密林之中刻滿滄桑的古樹枝幹,遒勁之中竟有一絲可怖。
仔細看去,大公羊眼睛上下的毛,居然由黑色變成銀白色,欺霜勝雪,在月光下閃耀。
這羊臉上,黑白相間,煞是醒目,宛如黑白對調的熊貓。
司徒平下意識一驚,暗道,神仙出手,果然不凡。
一音大師葉繽看上去對大公羊的變身甚為滿意。
恰在此時,山下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聲。
司徒平凝神靜聽,分辨出來。
原來是外婆和兩位表哥焦躁的呼喊之聲。
天色已晚,該是入睡時節。
即便偶爾在鄰居家吃飯,司徒平幾乎從未在鄰居家留宿。
此時尚未回家,他們想必是出來尋找,正沿著上山的方向。
靠近過來。
只聽外婆聲音仍遠遠的,顫巍巍喊道:“平兒,羊沒了就沒了,還可以在生。
你回來罷。
外婆不怪你.”
傳來林守中和林守正的聲音:“司徒平、表弟,你出來吧.”
三人叫喊之聲此起彼伏。
以此來看,外婆必是以為司徒平牧羊之際,弄丟大公羊,搜尋無果,躲了起來。
以致天色如此之晚,卻仍然不敢回家。
司徒平正要開口應答之際,猛然想起葉繽大師剛才“情根深種”的話,偷眼朝葉繽大師看去。
葉繽大師面色淡然,壓低聲音,吩咐道:“事不宜遲,你可速速將黃花地丁籽送至司天臺。
這大公羊一路之上,供你驅使.”
司徒平點點頭,心道,葉繽大師說我情根深種,對以後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想踏入仙林,不能再兒女情長。
等我拜葉繽大師為師,修真大成,自然可以回來侍奉外婆,與兩位表哥一敘別情。
更何況,葉繽大師已傳授我這法術。
如若告訴外婆他們詳情,外婆必定不許,反而徒增煩惱。
豈不是失信於仙?念及此,司徒平站起身,跨上高頭大羊,懷揣黃花地丁籽。
等他再次抬頭朝葉繽大師看去時,她已經化成一道長虹,劃破天際而去。
外婆和兩位表哥的呼喊之聲仍在小山上此起彼伏,越來越近。
就在這一瞬間,司徒平下定決心,儘快將黃花地丁籽交予陸修靜國師。
少年意氣輕別離。
司徒平藉著月色,伏在大公羊背上,悄無聲息,沿著密林之中的小徑,疾馳而去,眨眼便繞到外婆和兩位表哥的後面。
他一言不發,穿過小漫子村。
大半個村子已經入睡,寧靜安詳。
當越過茅草屋時,裡面仍有一盞燈光飄搖,如豆一般。
想來,外婆和表哥出去尋找,也期盼他能自己回家,故而燈光未熄。
後來,數次夢迴之際,想起這如豆燈光,司徒平心中頗為自責,懷戀如秋日清晨的薄霧,久久不散。
那天晚上,離開小漫子村的司徒平,也不知行了多久。
雞聲茅店月。
彼時的司徒平身無長物,都不知道葉繽大師讓他送去的種籽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他身負重託,懷揣希冀,策羊賓士,離開五年後才得以再次回來的小漫子村,朝著從未許諾過的修真之路而去。
司徒平不緊不慢,說到此處。
外婆已經恢復平靜的臉上陰晴不定,難過之中夾雜一絲絲不滿。
她好不容易將司徒平拉扯大,竟莫名其妙不知所蹤。
傷心自然是難免的。
外婆沉默良久,顫聲道:“這個葉繽大師,說話怎麼聽起來比村裡的神婆瘋癲多了。
又奪你的羊,又說什麼為情所困。
人又不是石頭木頭,當然不能無情,你說對不啦.”
外婆一邊說著,轉向秦紫玲。
她正陷入沉思。
司徒平思緒翻騰。
火石山上,修真路阻,歸根結底,乃是因為自己不願捕風捉影,將秦寒萼與寶相夫人糾纏在一起。
這本就是每一個修真之人應有之義,算不上是為情所困。
體內五鍇針隱隱作痛。
雖然這代價確實太大一點。
外婆見秦紫玲沒有答話,自顧自說道:“過去的事情,也就罷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旁邊的秦紫玲一雙妙目,臉上神情更是難以捉摸。
她凝神靜氣,聽司徒平講述。
聽到葉繽大師傳功,交與黃花地丁籽,她不禁眉頭微皺,呼吸略顯急促,好奇之中似乎有一絲惱怒。
而這惱怒,又好像根植於豔羨和嫉妒之中。
回想起秦紫玲身世,司徒平暗自猜測其中原委。
秦紫玲自幼便立下修習玄門正宗的弘願。
寶相夫人縱橫仙林多年,得到多家玄門正宗修道真傳,可惜都雜亂紛紜,不夠系統。
教養秦紫玲方面,寶相夫人拋開自己的陰陽雙修之術,一心一意將秦紫玲打造成玄門仙子。
玄門仙子,當然應在玄門之中。
想來,秦紫玲必會多方拜師,應該亦被玄門正宗拒絕過多次。
秦紫玲轉向司徒平,神色並不平靜,終於開口問道:“這黃花地丁籽,便是通往司天臺修真的鑰匙.”
司徒平點頭,伸手從懷中拿出已經風乾的種子。
依然碩大無朋,摺疊在一起。
想到司天臺研修結束後進入火石山的遭遇,司徒平心中暗暗感嘆,看來自己是大大浪費了這兩粒黃花地丁籽。
如果當年秦紫玲能憑此前去司天臺松霞學宮,想來仙林格局,將會為之一變。
念及此,司徒平心中湧起一股悲涼。
外婆擺擺手,問道:“那你可將種籽送到她說的地方了不曾?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可是要辦到的.”
聽聞此言,司徒平滿臉笑意,不無自豪地說道:“這個自然是送到了的。
不僅送到了,我還在司天臺遇到了好多年輕有為的劍仙同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