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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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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這時,裡屋隱隱約約地傳了一些怪異的聲音——像是家裡老牛耕地時,費勁又勞累的哼哧聲。

不會是…要死了吧?甄若心嚇得雙手哆嗦,梗著脖子往臥室門口靠去,湊近之後又聽到還有另外一個人要死要活且又綿又軟的怪聲。

“殺人——唔!”

突然,一雙手出現,女孩的嘴巴被捂住了,她嚇得直接僵住,只敢視線斜眼瞧去,當看清楚那人不知為何紅透的卻無比熟悉的臉龐時,頓時放下心來。

“噓——!”

戚瑞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拽著甄若心的手腕躡手躡腳地往店外走去。

“嗯.”

甄若心點點頭,大氣不敢喘,跟著往外走。

可禁不住好奇之心的驅使,在即將遠離店主臥室之前,她回頭瞄了一眼,一瞬間一張女人臉猛然躍入眼眸:漂亮並不年輕,紅豔豔的還泛著水光,就像是某年夏天滂潑大雨中滾落於滿載而歸的車輪下一顆番茄——膨脹欲裂的扭曲之中慘雜著幾分讓人口乾的爛熟氣息!出了雜貨店門,少年少女一前一後快步往前跑,一口氣跑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在跟那雜貨店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並確保那店主沒有追過來之後,少年終於停了下來。

“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平復好了呼吸,戚瑞謙卻不敢回過頭去,便就那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那個女人…是誰?甄若心歪著腦袋苦思冥想著,卻並不熟識那女人的長相,只是心底深處飄上來一種夾雜失望、憤怒、屈辱至厭惡的複雜情緒,隱隱約約之間,她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店主跟那女人之間並不單純的關係。

為什麼…能這樣?她想不通,回過神來,當視線掃過自己那被男生輕拽託在半空的手時,胃裡突然泛起一陣噁心,猛然用力甩開了對方。

“啊—,抱、抱歉!”

突然被甩來,戚瑞謙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忘記鬆手了。

想到剛才那尷尬的場景,他慌得心裡直打鼓,彷彿被妖怪附體了一般,嘴巴不受控制地扯謊道:“我剛才什麼都沒看到!”

甄若心審視可疑人物似的死死地盯著對方,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近乎嘲諷的冷哼。

戚瑞謙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紅暈蔓延至耳根,默默低下頭去,坦白道:“好吧,我承認我看到了.”

“……”“……”兩人都沒說話,各自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沉默了良久。

“哎……”戚瑞謙萬分失落地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唉聲嘆氣地說,“讓你失望了,真對不起.”

“你——”聽到對方那淒涼的語氣,甄若心心裡一軟,眼底的敵意瞬間消散。

戚瑞謙抬頭望了望天,語氣憂傷地說:“回去吧,天也快要黑了,再不回家的話,家裡人會擔心的.”

說著,他抬腳向前走去。

望著行將遠去男生的背影,甄若心突然心底一沉,莫名地慌亂起來,眼淚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落下,兩個跨步跟上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袖,帶著哭腔傾訴道:“我好怕…能不能送我回家去…大謙哥……”“嗯?”

聽到此話,戚瑞謙又驚又喜,回過身微微一笑,點頭道:“好,當然好!”

於是乎,他走在前面,跟甄若心保持著一米的距離,有一句沒一句地找著話題聊著天。

甄若心此時心情無比複雜,腦子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反反覆覆都是剛才在雜貨店聽到的聲音和看到的畫面,麻線般冗雜的思緒下,她根本無力去聽身邊人所說的話,也無心去提醒對方再大些聲或再說清楚一些,只心不在焉地時不時嗯一聲算是回應。

甄樓村的入口處的路口,戚瑞謙停下了。

他語氣緊巴巴的,眼眶裡泛著淚光,像是生離死別似的激動地說:“就到這裡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頓了頓,他又好像怕誰不相信一般,再次強調了一遍,“一定會的!”

甄若心耷拉著腦袋,盯著自己的鞋面看著,隨口回應道:“嗯。

再…見.”

“呼——”戚瑞謙深呼一口氣,抬眼看向甄若心,盯著她的臉,很鄭重地說,“再見,若心,我走了.”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甄若心在路口又站了兩三分鐘的樣子,才垂頭喪氣地往家裡走去。

一直到睡覺之前,她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失眠的時候,上眼皮卻開始跟下眼皮打起架來了,迷迷糊糊之間在睡與不睡之間掙扎著。

“哎?不對啊!”

她猛地睜開眼睛,噌地坐了起來,精神抖擻地自言自語道,“今天不是才週三嗎?大謙應該在學校才對的吧?難道說……”她半信半疑地擰巴起眉頭,“一切都是在做夢而已嗎?”

想著想著,她糊塗了起來,逐漸分不清楚雜貨店的那一幕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不過,她心裡更期待那就是夢境,期待一切都還都維持著最初的完美印象。

“對啊,仔細想想看,齊大謙這個時間點,不是應該在學校裡的嗎?”

她不停地自我催眠似的安慰著自己,“要是他們放假了的話,那我大哥二哥為什麼沒回來呢?所以說一切都是虛幻?對,一定是這樣!”

至於他沒在學校上課的其他可能性,她選擇性地沒去考慮,終於安心地進入了睡眠。

時間到了週五,下午放學後,甄若心跟甄天賜一起回家裡。

半路上,甄天賜遇到了村裡的男孩,便把書包交給姐姐,自己跑去玩了。

她回到家的時候,見甄浩然跟甄沛然都已經回來了,心裡自然是非常的高興。

“哎…嗨……”甄浩然長吁短嘆著,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怎麼了,大哥?”

看著一反常態的大哥,甄若心關心地問,“是不是考試沒考好,所以心情不好啊?”

“誰沒考好了?我的成績都進入班級前三十名了.”

甄浩然很嚴肅地反駁完,卻又立馬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嘆了口氣。

“什麼情況啊?”

搞得甄若心滿頭霧水,轉向甄沛然,問道,“二哥,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

“嗯.”

甄沛然點點頭,回答說,“因為大謙轉學了.”

“什麼?!”

甄若心吃了一驚,愣在了那裡,一陣酸澀悶堵的難受感襲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起來,她蹙起眉頭,嘀咕道,“怎麼這麼突然啊……”甄浩然唉聲嘆氣地說:“哎,確實夠突然的,完全沒有預兆的都,週三的中午快放學時候,我們還正在上課呢,他就被喊出去了,那天上午課都沒上完,就著急地走了.”

甄若心問:“他為什麼要走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甄浩然回答道:“因為他姥姥突發了舊病復發了,咱們老家的醫院治不了,就直接到s市的大醫院去了。

他姥姥一住院,他家裡就沒人照顧他了,因此只能轉學了.”

想著既然是舊病,應該不會太嚴重,甄若心天真地說:“那也沒必要轉學吧?”

“我也是這麼問的。

他說,這次他姥姥的病嚴重了一些,需要好好休養個一兩年的,他就只能轉學了.”

“不對啊,大哥!”

甄沛然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大謙哥走得很急嗎?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你腦子轉不過彎了嗎?”

甄浩然無語地白了甄沛然一眼,“那天晚自習的時候,他打電話跟我說的呀!”

甄沛然更加迷惑了,問道:“可是,他要怎麼跟你打電話啊?你們約定好了時間後,在電話屋裡等著嗎?”

甄浩然搖搖頭,說:“他把電話打到了我們班主任辦公室裡去了.”

當時班主任喊他名字的時候,他正在偷看故事書,老師那兩嗓子直接把他給嚇傻在了那裡,一直到接過電話聽見戚瑞謙的聲音才緩過神來。

週三中午…晚自習?!甄若心慌亂了,完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兒了,她低頭掰著手指頭計算著:“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跟晚自習之間能差多久呢?坐車能到嗎?s市距離這裡多遠呢,開車能到嗎?”

“哈哈,若心,你瞎計算什麼呢?”

甄浩然笑著說,“當時我也被震驚了,想著他怎麼那麼快就到s市了。

其實啊,他是坐飛機去的,先乘坐私家車去z市的機場,然後再坐飛機去s市,也花不了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到底是幾個小時啊?”

甄若心追問道,“五個小時夠嗎?”

“這個……”實際上,甄浩然對此也沒啥概念,便隨便敷衍道,“差不多吧,反正少說也得五個小時.”

“那還——”還沒等心放下來,甄若心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五個小時的確是能到s市,可也就只能到那邊而已,那他怎麼回來的?’因為早就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雜貨店那件事情是自己的幻覺了,所以她現在的思考邏輯陷入了一個有前提的怪圈裡跳不出來了,這如夢似幻的記憶讓她越想越糊塗,越想越害怕。

‘啊啊,我的個天,我遇到鬼了嗎?’可念頭一轉,她心裡湧出一絲慶幸,‘這麼說來,我並沒有碰見他,而那天發生的一切就都是幻覺嘍?’可一閃而過的慶幸之後,她想著他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這樣轉學走了,心裡一陣酸澀。

“你怎麼了,若心?”

甄浩然很好笑地問,“我說你抱著頭在哪裡神神叨叨地嘀咕些什麼呢?”

“啊?”

甄若心根本就沒辦法把這件事情講給哥哥們說,搖頭否認道,“沒、沒有,什麼都沒有,真的!”

“嘶——,我怎麼感覺你有些怪啊?”

甄浩然眯起眼睛盯著甄若心,“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們?”

“秘密?”

甄若心緊張地眨巴了幾下眼睛,“沒、沒有的,真的沒有,確實沒有.”

“你這樣子太可疑了,老實交代,到底是什麼事情?”

“沒、沒有!”

甄若心虛張聲勢地加大嗓門,“都說了沒有了,能不能別煩人!”

“大哥,你就別問了,要不然若心又要生氣了.”

“我發現若心你最近越來越容易生氣了,都沒辦法跟你開完笑了.”

“誰容易生氣了?”

甄若心死不承認地說,“沒有的事.”

“怎麼沒有的?沛然,你說,她最近是不是特別容易生氣了?”

“我不知道啊,我沒注意.”

“切,我看你就是不肯說實話……”哥哥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在甄家那小院子裡迴響著,甄若心滿面愁雲地趴坐在自己的那個“原木色”課桌前,夾雜了少女情懷的憂思在她的眉間蹙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地弄亂了女孩單純的心,怎奈斯人已遠在千里之外,滿心鬱結的苦悶最終都只能化作一聲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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