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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宋莊公雪恥 諸侯三伐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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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前698年,春江水暖早於往日,正月伊始,江河寒冰盡皆消融,水流奔騰不息,映顯中原紛爭如火如荼。

去歲,鄭領六邦聯軍圍困商丘,宋公子馮被迫屈膝請降,每憶及此,無不切齒溢血。

春朝首會,宋公子馮即告群臣,言日鄭人辱我,亟欲雪恥,著群臣上策謀鄭。

方才脫離戰火陰霾,眾皆不願再戰,是以無人上言。

無奈之下,宋公子馮遂逐一點名逼問,首問公子子捷。

公子子捷不及思量,出而回日:“鄭宋實力相當,與其決死一戰,尚無必勝把握,不若待其生亂,我再趁虛而入,以雪今日之恥!”

聞言,宋公子馮叉腰吼罵道:“依汝之言,鄭室十年無亂,我便十年不得復仇,若其愈來愈強,我便此生不得雪恨?豎子無教,逐出杖責二十!”

待其音落,殿前甲士擁入,將之公子子捷擁出。

宋公子馮仍舊憤慨難平,來回踱步,繼而伸手指向司城南宮長萬,問日:“汝言如何制鄭?”

司城南宮長萬跪地請戰道:“區區鄭邑何所懼!立邦不過百年,新近又歷三子爭位之亂,民心不附,軍心不穩,臣請將兵伐之,血戰新鄭,旬月之內,破城擒拿姬突,獻納君上足下!”

宋公子馮續問道:“鄭室聯軍御我,又當如何?”

南宮長萬一心只在與鄭一戰,並未思及此處,見君有問,不知如何做答,只得搪塞數語。

宋公子馮不奈,側首努斥道:“匹夫蠻勇,難成大事!”

司城南宮長萬惶恐無措,只得沉首伏地不起,請君降罪。

見君頤指大怒,眾臣戰戰兢兢,唯恐引火燒身,大夫仇牧見君決議尋鄭復仇,為穩定朝堂局面,遂主動出列獻策,言日:“獸慾搏禽,需先剪其羽翼,方可一蹴而就!與鄭之爭亦當如此,而鄭之羽翼,無非齊魯陳蔡衛也!齊者,自莊公薨沒之後,與鄭漸行漸遠,以利間之,說其反鄭助宋,並非難事!衛者,歷來與宋交好,其新君姬朔更是有意盟宋,順水推舟,與其結盟制鄭,不亦樂乎?魯者,君無主見,民無爭心,好言勸之,令其保持中立之姿,利宋伐鄭大矣!陳蔡者,見風使舵之輩,施之以威,二邦必將倒戈向我,宋將如虎添翼!如此一消一長間,鄭室儼然已成孤軍,而我將盟八方諸侯,其時掠鄭,君可為所欲為也!”

聞其此言,宋子馮揚手稱讚,言日:“此言方慰我心,眾卿若得仇卿半鬥之才,寡人何用苦心問策!”

說罷,當堂拜授大夫仇牧上卿之職,另著眾臣依言行事,施行威逼利誘,即而盟交諸侯,以期孤立鄭室。

及後數月,宋室使者頻繁出使諸侯,諸般施行之下著有成效,衛、蔡、陳等應盟聯宋敵鄭。

然則齊、魯二邦,念鄭舊情未許和宋之請,鄭宋之爭陷入僵持時段。

宋使四方奔走,鄭公姬突豈能不知其意欲何為,為保持與宋對抗之勢,遂於夏五月初旬,使其弟姬語攜糧草百車,前往曹地禮見齊、魯二公,以期增誼固盟。

宋公子馮亦深知齊、魯不去,與鄭之爭則無必勝把握,遂使大夫仇牧潛入惡曹,伺機攪亂三邦會盟。

大夫仇牧受命而行,於路思考對策,齊公姜祿甫年逾古稀,體弱氣虛不堪重負,不若利之盟典繁複禮儀,若可使其受累病倒,則可解齊室助鄭之難,餘之魯室,接受鄭室糧草三百車,可使細作混入運糧行伍,待得行抵魯室糧庫,伺機引火焚之糧倉,兵無糧而難動分毫,魯便有助鄭之意,亦無力施行。

謀定而動,大夫仇牧入曹,約見曹公姬射姑,謂其言日:“鄭、齊、魯擇地曹邑會盟,天下諸侯側目,君當謹循周禮操辦,囊括無遺,吾君對此十分重視,是以特遣謀前來,獻上祭祀餼食,請君笑納!”

曹公姬射姑受禮回言道:“鄭齊魯三邦,兩度會盟於曹,乃天下之幸事,寡人自當不遺餘力,盟典之禮儀,事無鉅細,寡人必當親自過問!”

聞言,大夫仇牧謂其俯首稱讚。

曹公姬射姑留其駐曹觀禮,大夫仇牧以瑣事纏身為由婉拒,方面告辭離去。

離鄭之時,大夫仇牧遴選門下舍人十名,易裝魯服,混入魯營,以期火燒魯室糧倉。

自大夫仇牧離曹數日後,盟典如期啟動,事盡周禮之繁複,攀山祈天,浸潭祭地,巡遊禮民,籌功勞軍,歷時十餘日。

齊公姜祿甫年邁體弱,果如大夫仇牧所謀,還邦之後便一病不起。

謹待數月之期,臨淄傳來訃告,齊公姜祿甫病重而亡,諡日齊僖公,寓其誠盟諸侯,喜交天下,其子姜諸兒繼位為君。

隨之魯地哨探亦傳來密報,言日曲阜糧倉火起,三日不休,魯公姬息領得群臣舉行秋祭,祈禱上倉佑魯豐收,以解糧倉空乏之急。

諸事盡在掌握之中,宋公子馮起意即時舉兵,引聯軍伐鄭復仇,大夫仇牧上言諫阻日:“復仇在望,不急一時,臣聞齊室新君姜諸兒,少來與鄭公姬突生有嫌隙,如今同為君候,更是不屑相顧,我可利此盟齊,增我之勢,使鄭陷入孤軍無援之境,摧殘逆子姬突心志,其時鄭之生死,皆隨我意!”

聞言,宋公子馮聞神采奕奕,當即著大夫仇牧使入齊。

到得臨淄,大夫仇讎覲見齊公姜諸兒,謂其言日:“聞得僖公新喪,吾主遣某前來憑弔,百兩黃金唁禮奉上,望君節哀順變!”

齊公姜諸兒知其無事獻殷勤,必有所謀,是以直言問日:“可有所求?”

大夫仇牧笑言回道:“亦無大事,仰齊之巨木,蔽宋之社稷,僅此而已!”

齊公姜諸兒伸手請其入座,坦言道:“宋公厚禮,寡人無以為報,及後宋有所求,我必全力以赴!”

大夫仇牧起拱手為禮,謂上言道:“齊公大義,不若某人,恩將仇報,令我君受之奇恥大辱!”

齊公姜諸兒順言問日:“莫不是新鄭姬突乎?”

大夫仇牧垂首嘆言道:“正是此子,我君費盡心力,扶其登上君位,不料其反手遂舉聯軍伐宋,我住迫勢城下祈降,蒙受莫大屈辱,飭成諸侯笑柄!”

見此,齊公姜諸兒當面許言道:“姬突小兒,自小目中無中,少時相聚,多生齟齬,今聞大夫此語,我必助宋討回顏面!”

大夫仇牧以茶代酒,敬言道:“得齊主持公道,吾君定得沉冤昭雪!”

齊公姜祿甫舉杯回禮,大夫仇牧謂其言說聯軍伐鄭之想,並約定出兵之期,齊公姜諸兒毫無異議,並親送大夫仇牧離齊。

謀劃經年,宋公子馮如法炮製,集聚陳蔡宋衛齊五邦聯軍,開啟伐鄭征程。

冬十有二月小寒日,聯軍拔營起行,浩浩蕩蕩開赴鄭地,宋公子馮將之聯軍分為四部,陳、蔡兩軍先行是為前軍,修路鋪橋承保大軍前行暢通無阻,齊、衛軍分居兩翼,齊為右軍兵圍鄭城,衛為左軍臨戰長葛,宋公子馮居中自領中軍,直行過境奔掠新鄭。

不數日,各路人馬行抵預定地點,齊佔鄭城南郊,衛踞長葛城北,意在遏制兩城援軍新鄭,陳、蔡大功畢成,稍退居後掠陣,宋軍兵臨新鄭,城東十里安營。

是日黃昏,戰書傳至鄭公姬突手中,其時文武百官齊聚朝堂,鄭公姬突託舉戰書,謂眾言日:“戰書即下,次日天明,宋軍便要發兵欺城,眾卿可有高見?”

聞言,眾皆竊竊私語,良久議無定論。

鄭公姬突不奈道:“與眾為謀,枉費光陰也!詔令,全軍備戰,來日迎戰宋軍!”

聞得此言,大夫祭足出而搶言道:“君上且慢,肯否容臣一言,再做決斷!”

祭足者,三朝重臣,堂前欲言,無人敢阻,鄭公姬突亦例外,旋即回身落座,伸手請將示言。

大夫祭足傲立身姿,正色回言道:“我軍勢單力薄,與宋決戰必敗無疑,望君以社稷為重,忍辱尋宋議和,金玉錢糧但問其數,鄭盡予之,只要鄭存於世,自有取回之日!”

待其言罷,眾皆紛紛擁戴附言。

觀之朝堂喧囂刻餘,鄭公姬突拂案而起,怒斥道:“鄭自桓公起,唯見血戰沙場而亡者,未見屈膝跪地而求生者,寡人更不欲開此先例,汝再惑亂朝堂,立斬之!”

快語言畢,稍待喘息,拋擲戰書於堂中,進而沉聲令道:“整軍備戰,違令者,殺!”

說罷,轉身離朝。

君令在上,眾皆不敢有違,只得受命而行。

次日拂曉,鄭公姬突領軍開出東門,宋公子馮則早已列陣城下,等候多時矣!待其布好陣型,宋公子馮揚言喊道:“識勢者,跪地請降也!”

鄭公姬突提槍橫馬陣前,聞聲應言道:“匹夫莫逞口舌之快,有膽便來與我搶下爭雄!”

宋公子馮冷笑一聲,不復回言,杖劍前指引百鼓雷鳴,宋之三軍聞聲而出,奮勇爭先奔向鄭軍大陣。

鄭公姬突挺槍而出,大呼一聲:“殺!”

鄭師全軍循聲出陣,緊隨其後迎戰宋軍。

剎那間,兩軍短兵相接絞殺在一起,宋公子馮駐馬高地,橫眉冷目直視戰場,鄭公姬突縱馬穿梭,槍掃疆場大殺四方。

兩軍血戰至日暮,俱有損傷難分勝負,宋公子馮隨即側首後方,擎劍指天厲目而視。

陳、蔡兩軍如約只是為宋軍助威掠陣,兩公並馬座看鄭宋之爭,從未想過斥軍參戰。

驟見宋公子馮仗劍傳命,授之兩軍出而應戰,兩公正自猶豫不定之時,聞宋公子馮喊道:“勝!我記君恩,敗!我必罪君.”

陳、蔡兩公畏言相視一陣,進而雙雙取劍在手,鋒指東門令軍出擊。

兩軍爭戰半日,陳、蔡兩軍一直按兵不動,鄭公姬突亦認定聯軍各懷異志,陳、蔡定將縮首而做壁上觀。

卻不曾想到,兩軍戰至膠著之時,陳、蔡兩軍突然出擊攻鄭,鄭公姬突一時愣立當場,不知如何應對。

初時,若是三邦合力攻鄭,還可退守新鄭拒敵城下,如今兩軍纏成一團難分敵我,想要抽身退兵幾無可能。

隨之陳蔡大軍加入戰鬥,戰場勝負立見分曉,待其阻斷退路,完成合圍,鄭將全軍覆沒也。

虧得鄭公姬突應變迅速,於陳、蔡大軍完成合圍之前,領得一部鄭軍殺開一條血路,突圍至太廟閉門拒敵。

鄭公姬突單臂拄劍滿面血汙,獨座於先君牌位神龕前,沉首緊盯太廟入口,目不轉睛,膝不移處。

廟外,敵軍震耳殺聲愈傳愈近!廟內,百官窸窸窣窣慌做一團!血濺故土無憾意,戰死沙場名怵敵,已是最後一擊,鄭公姬突持劍起身,大踏步朝向太廟大門走去。

知其所想,大夫祭足行將上前,謂其言道:“君上真欲亡鄭耶?”

鄭公姬突聞言止步,側首謹慎待。

大夫祭足續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鄭得存世方可復仇雪恥,釁敵尋死,踏出此門即為亡邦之君,鄭之罪人遺萬世唾罵,公欲為也!”

聞言,鄭公姬突垂首失聲痛哭,稍頃擲劍於敵,回身靈前跪地三叩首,期間未發一言。

大夫祭足上前取案上祭祀牛首,轉身交於鄭公姬突手中。

吱吖一聲,太廟大門應聲而開,蔡宋陳三君已於門口等候多時。

鄭公即姬突行出大門,執牛首跪地請言道:“鄭敗乞降,望公應準!奉牛首祈盟,以宋為長,誠請事之!”

宋公子馮上前接過祀禮牛首,高舉過頂示之三軍。

聯軍回之聲聲怒吼,宋公子馮謂其言道:“準汝所請!”

鄭公姬突領百官回禮致謝,宋公子馮續言道:“豎子狷狂,乏乎人教,難為一邦之主,寡人稍加訓誡,取太廟頂櫞,嵌我盧門頂梁之上,有朝一日,汝若堪當邦國之責,可前往尋我取回!”

說罷,即著精兵甲百人闖入太廟,掀翻廟頂拆取簷櫞,鄭公姬突切齒溢血,引百官欠身讓道。

歷此一役,宋公子馮得以復仇血恨,然則於鄭公姬突而言,拆廟取櫞,易祀牛首,皆為奇恥大辱,鄭宋之怨愈見加深,紛爭數世不休。

鄭宋紛爭轟動諸侯,周王姬林甚是嫉妒,終日鬱鬱寡歡,日久成疾。

公元前697年,春寒,周王姬林病情愈加嚴重,適時大夫稼父侍奉在側,觀之周王姬林鬱郁不得志之意,著下詩作節南山。

文日:“節彼南山,維石巖巖。

赫赫師尹,民具爾瞻。

憂心如惔,不敢戲談。

國既卒斬,何用不監!節彼南山,有實其猗。

赫赫師尹,不平謂何。

天方薦瘥,喪亂弘多。

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鈞,四方是維。

天子是毗,俾民不迷。

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

弗問弗仕,勿罔君子。

式夷式已,無小人殆。

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

昊天不惠,降此大戾。

君子如屆,俾民心闋。

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

式月斯生,俾民不寧。

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

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

既夷既懌,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

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稼父作誦,以究王訩。

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詩以傳情,大夫稼父忠周之心躍然紙上。

而因時勢所致,大夫稼父未能助王中興周室,為此深感愧疚。

如今周王姬林命懸一線,大夫稼父亦別無他求,只望尋得四駕王攆一輛,以供天子巡視六師,略減周王姬林失落之情。

時下,諸候各自為政早已斷貢,王室府庫匱乏,四駕王攆千金之物,輕易不可得也。

聞得魯室存有先王所贈四駕王攆一輛,大夫稼父遂遠赴魯室求車。

幸得魯公姬允識禮應其所求,周王姬林亦得臨終巡視天子六師,一嘗君臨天下之夙願。

春三月乙未,周王姬林薨沒,諡之日桓王,其子姬佗繼位為王。

王室訃告傳遍諸侯,有往者,亦有不往者,皆為利之所趨。

周鄰鄭室最先接獲王室訃告,鄭公姬突聞日群臣:“鄭周為惡,寡人無意前往弔唁,眾卿意下如何?”

見問,眾皆默言,大夫祭足上言道:“歲前,鄭敗於宋,遭受重創,而至諸侯輕鄭,不若藉此良機籠絡周室,及後以天子之名伐交諸侯,定可重振鄭室威名!”

鄭公姬突駁道:“天下輕周,盟之何益?”

大夫祭足接言道:“王室沒落,名之尚存,於周為敵,似與天下為敵,盟之大益!”

先前因之鄭公姬突決策多有失誤,百官對其多有忌諱,而大夫祭足之言無不核准應驗,百官對其信任有加。

觀之鄭公姬突起身欲待回言固執己見,百官盡皆附言大夫祭足,請君盟周安鄭。

見之祭足專政,百官對其畢恭畢敬,鄭公姬突恐其於己不利,遂心生殺意。

及後數月,朝間議事,鄭公姬突所謀無人問津,但凡足有言,百官無不逢迎。

鄭公姬突如坐針氈,除祭之心更為堅定,由是詔請大夫雍糾入宮商議,謂其言日:“祭子結黨篡權,寡人如履薄冰,雍卿可有良策解我心疾?”

大夫雍糾始為宋人,乃其母雍姞旁親,隨嫁入鄭,受命宋公子馮扶助鄭公姬突,聞其聲言有難,是以極力為其謀劃。

大夫雍糾稍加思索,進而回道:“君有不安,臣自當為之排憂解難,主言祭子專權,侵害君位,臣定設法除之,以安君側!”

心中所想,為人言明,仍是吃驚不小,鄭公姬突囑咐道:“事非小可,卿當慎謀!”

大夫雍糾禮言回道:“主上寬心,臣有萬全之策!”

說罷,轉身即走。

疾步轉出宮門,大夫雍糾取道直行還回府邸,連夜於書房密見門客府衙數十人,深夜又召其妻雍姬房中敘話。

雍姬得召行至房前,觀之眾人行色匆匆,似有大事將發。

雍姬踱步上前開啟房門,只見大夫雍糾背對房門負手而立,聞聲轉身肅顏輕語道:“盛夏小滿將至,愚夫業已置下祀禮,屆時設宴郊野行祭車神,有勞賢妻代為通稟岳丈大人,請其如期臨抵主事,以佑祭氏封邑風調雨順,祈禱金秋歲豐!”

突聞其言,其妻雍姬莫名應承。

出得書房,雍姬緩步側首細思,往歲從未行祭車神,加之今夜府中景象,大致與父祭足有關。

夜色當空,本應歸房休歇,還思夫君雍糾之言,雍姬越感心神不寧睡意全無,遂轉道行入母親房間,謂母言之雍糾所行之事,敬期母親為之解惑。

祭氏稍加考慮,進而扶案急言道:“雍糾今日反常行事,夜謀行祭車神,此中必有蹊蹺,如其真有加害祭子之心,老嫗當是再難會見祭子矣!汝當儘早告誡乃父,囑其早思應對之策!”

雍姬面漏難色,悽然回言道:“夫者,相伴一生!父者,賜享一生!何以抉擇父與夫孰親?”

祭氏嘆言問道:“夫行無道,亂闈罪不可赦,棄之再續即可!父蒙冤屈,淪落小人之手,枉死無可為父,汝自思量也!”

雍姬連聲嘆息,終應祭氏之言,轉首告日其父:“我夫雍糾,夜召門客密議,後又囑我託言父君,請公小滿郊祀車神,吾惑之,如實以告,期父及早謀之!”

大夫祭祭垂首不復回言,稍傾謂其勸慰安撫,送其歸還寢房休息,恰如無事一般。

及至小滿當日,大夫祭足如郊行祀祭禮,大夫雍糾屏退左右,謂其輕言道:“岳丈大人能謀善斷,縷立勳績,以致功高蓋主,恐汝威脅君位,君上授命除之,汝自引災,休怪愚婿!”

大夫祭足展顏笑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從不懼他人非議誹謗,汝若收手,我可既往不咎!”

聞其此言,大夫祭足似是有備而來,大夫雍糾疑心事已敗露,遂欲先下手為強,擲杯為號傳令伏兵出擊,不料竟無一人行出。

大夫雍糾暗自心驚,回首還望祭足,只見其垂首閉目面無表情,良久復言道:“汝欲求死,我便成全汝念!”

說罷,伸出雙手合什掌擊。

十數人應聲竄出,轉眼間將之大夫雍糾刺於血泊之中。

害人者自害之,大夫雍糾至死不知謀刺之事何以敗露,大夫祭足著人將其屍體盛斂運回城中,停放於宮門左側洗浣池邊,以此敬告鄭公姬突知過悔改,勿得再生害人之想。

鄭公姬突呆立雍糾屍體旁,直視其面良久嗔言道:“謀及婦人,宜其死也!”

說罷,負手嘆息,揚長而去。

謀刺當朝權臣,事敗勢孤,鄭公姬突自知君位難持,遂著手潛逃,期盼日後東山再起。

雖因雍糾過失而致今日困境,畢竟乃為其母雍姞故人,鄭公姬突不忍其曝屍於野,遂著人好生收斂入葬。

靜待月餘,趁得城中守軍鬆懈,鄭公姬突領得三千護衛親兵衝新鄭,失落於野復回公子之身。

因之歲前方與周遭諸侯惡戰,公子姬突一時竟無落腳之處,遂隱匿於蔡地山野,數月無棲。

君位虛缺,廟堂大亂,大夫祭足提請世子姬忽還主事。

群臣皆然,大夫祭足遂親往衛地迎接世子姬忽復位,兩人會於衛地廬庭,大夫祭足躬身致以大禮,世子姬忽拂袖側身,目不相迎挖苦道:“大夫是為鄭室北斗之尊,處高臨深謂我施行如此大禮,鄙人落魄之身弗敢受之?”

知其仍舊無法釋懷當初聯宋易主之事,此屬人之常情,縱誰受此際遇亦無法淡然處之,大夫祭足只得苦心解釋道:“初時,先君新亡,舉邦風雨飄搖,社稷危如累卵,世子不思固本安邦,竟縱風止燎出戰楚軍,老夫不忍鄭室三世基業毀於一旦,只得行此下策,雖有負於世子信任,但無愧於先人寄望!”

時過境遷,世子姬忽亦時常自省,若非當初任性妄為,亦不至於走到這般田地,今又見當初罪魁禍首當面謙卑認錯,是以釋然亦無追究之心,接話直言問道:“祭子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大夫垂首嘆息一聲,回言道:“公子姬突,恃君無道,刺臣事敗,懼而攜軍叛逃,懇請世子復位為君,還邦主事!”

聞其所言,世子姬忽聞言一聲冷笑,調侃道:“勘誰如鄭為君,皆盼祭子橫死,大夫怎生為人臣子也?”

大夫祭足接言道:“老夫忠心,天地昭昭,活得半生死不足惜,只求鄭室基業長存!”

世子姬忽揮手止言道:“也罷!吾亦生為鄭人,鄭室三世基業,不能毀於你我之手,便從汝言!”

說罷,即著侍從收拾緊要什物,連夜隨同大夫祭足還鄭。

君位失而復得,鄭公姬忽業已成事不少,桀驁秉性收斂許多,對之大夫祭足所言,亦是多有受納,如其盟周御鄰之策,就地施行秉行不悖。

而隨之鄭公姬忽復位者,還有許叔姜新臣,趁得鄭室內亂,藉助諸侯之力,驅走駐許鄭軍,而得入許復位。

然豫中許邑乃鄭擴張必取之地,及後鄭許相爭分外激烈,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此後數月,鄭室少事,轉而言道魯地,話說魯公姬允,如齊參加完齊僖公葬禮,還邦有聞周桓王駕崩,亟欲前往憑弔,遂邀其屬邦,諸如者邾、牟、葛者,共計十數諸侯,同赴洛邑以增聲勢。

然天不遂人願,因之鄭公姬忽還邦主事,秉持大夫祭足之策潛心理政,由是軍民同心國力有所恢復。

訪見魯室極力巴結籠絡周室,恐其有損鄭室利益,鄭公姬突明暗同事,阻攔魯公姬允一行入洛。

然則想要入洛覲王,必經鄭地,魯公姬允幾番與鄭借道,均為所拒不得成行,勃然大怒日:“姬忽小兒,復入新鄭不過數日,竟敢釁魯絕我覲王之意,成周數百年間未見如此無禮之人,寡人立誓將豎子驅離出鄭,叫其再失君權,以正世俗禮法!”

當下即著簡遣出,欲會宋、衛、陳、蔡聯軍復伐鄭室。

然經宮闈爭位之亂,鄭公姬忽引前車之鑑,與之大夫祭足君臣同心,運籌帷幄斡旋諸侯,魯室聯軍數次侵鄭,皆告無功而返。

是年冬十有一月,首侵鄭地,魯公姬允先助公子姬突突擊櫟城,擊殺檀伯而自居,而後糾集陳、宋、衛三邦以扶持姬突為由,集四邦聯軍會聚袲地,大舉進犯鄭境,而得鄭室君臣協力抗爭,聯軍弗克而還。

次年(公元前696年)春正月,再伐鄭室,魯公姬允繼又禮請蔡、宋、衛三邦會聚曹邑,歃血為盟復撲鄭地,大夫祭足自請為使,獨入敵營舌戰諸侯,迫使聯軍不戰而退。

時至夏初四月,三掠鄭邑,魯公姬允經營數月重獲盟邦信任,遂又再聚宋、衛、陳、蔡會盟曲阜,集五邦聯軍圍攻鄭邑,鄭將高渠彌臨陣掛帥,統領鄭室全軍,左馭天子六師,右攜南燕援軍,風詭雲譎虛歸實往,五邦聯軍大敗而歸。

歷此三敗,無人再敢聯軍伐鄭,魯公姬允仍舊心有不甘,遂舉傾國之力,欲以一己之力與鄭一戰。

秋初七月,魯公姬允曲阜誓師,祭告宗廟以期先人護佑,大宴群臣以求政通人和。

金秋時節,魯公姬允親領四萬魯軍開赴鄭地,不期方才行至向地,便遇鄭將高渠彌領軍至相抗。

魯者誓破新鄭寧死不退,鄭者護邦安民寸土不讓,兩軍勢均力敵由此陷入僵持。

鄭軍主將高渠責令三軍倚仗山原壁壘駐防,魯公姬允則令取泥為磚,耗時三月至冬初十月,竟於向地築起土城一座。

山風凜冽,鄭軍駐防原野飽經雨雪催殘,士氣漸弱。

而魯軍集聚土城避風不畏嚴寒,士氣愈強。

鄭將高渠彌觀之此景於已利,遂起破城之想驅除魯軍,然魯軍聚重兵把守土城,何能如言輕易可破?思前想後終是無計可施,忽一日風雪交加,鄭將高渠彌計上心來,遂令親兵百人著魯軍軍服,視敵不備潛入城中,後又敕令三軍熬寒藏伏雪中,及至城中鄭兵賺開城,雪中大軍相機而起攻入土城。

魯公姬允著實未曾想到,鄭軍會在風雪之天發起突襲,是以毫無戒備,遇之鄭軍一觸即潰。

數萬魯軍頂風冒雪四散潰逃,及至魯室四敗於鄭,天下諸侯再無敢言起兵伐鄭者,鄭將高渠彌亦因此戰名揚天下。

及後,鄭公姬突文仰祭足,武仰高渠彌,鄭室政清民悅復興一時。

而鄰邦衛室因之隨魯三敗於鄭,空耗糧餉寸功未建,衛公姬朔漸失民心。

更於櫟地傳出流言,日其弒兄篡位之言,衛公姬朔眾叛親離,其君位岌岌可危矣。

話及當初,衛宣公姬晉荒淫好色,與其父衛前莊公姬楊之妾夷姜私通,生得伋子。

夷姜不甘屈辱,取得白綾三尺上吊自盡,衛宣公姬晉遂將伋子託與右公子姬職撫養。

後思將功補過,又擇得齊女宣姜與其為妻,只是不曾料想,見得此女沉魚落雁之容,衛宣公姬晉淫心大作,竟此女霸佔自取為妾,生得壽與朔。

因壽與伋相貌極似,每旦見壽並生愧伋之情,衛宣公姬晉不忍觀之,繼又將壽囑託左公子姬洩撫養。

朔因貌似其母,而得避免外送,伴母宣姜成長。

由是母子情深,宣姜意助朔子僭居太子之位,以便日後繼位為君,遂與朔子和謀,誣陷伋子暗中聯齊於衛不利。

伋子自請為使,入齊請盟自證清白,衛宣公姬晉見其寧死不屈頗為讚賞,加之心中本就於他有愧,不忍將其錯殺,便應其出使齊地之請。

宣薑母子見之一計不成便生二計,因之入齊必經莘地,兩人便使死士如莘等候,意在待伋行經莘地之時將其刺殺。

因其謀事不密,為其同母胞壽子獲知,又因壽與伋同命相憐,壽子不忍眼看其慘遭毒手,遂親住伋子府邸,耳提面命勸其放棄為使入齊。

突聞其言,伋子不知箇中詳情,直言相拒道:“棄父之命,我必落人口實,若許奸人得逞,父惡其子,我命休矣!”

其言亦在理上,壽子念及生母之情,又不便講出實情,遂起意代伋入齊。

壽子以手擊額,佯作幡然醒悟之狀,謂言思兄至甚不忍遠離,藉由賠酒踐行將其灌醉。

次日清晨,伋子處沉醉宿睡之中,壽子躬身禮別,駕得太子車攆出關使齊。

挨至莘地,壽子挑簾外望,謹盼刺客識得其面放棄刺殺。

殊不知,宣薑母子為免牽連己身,所選死士皆為宮外尋得,根本不識壽與伋,觀其面貌,與手中畫像極為相似,又有太子旌旗車攆佐證,遂一擁而上,亂刀斬斃壽子。

伋子酒解睡醒,尋遍府內不見壽子身影,問日門人方知清晨駕車而去。

伋子暗道不好急步出門,策馬尋蹤於後追趕,待其趕至莘地,見之壽子躺於血泊之中,遂棄鞍落馬,跌撞上前一把將其身首抱起,仰面嚎啕不已。

刺客聞聲轉回,見之兩人容貌如一,正自納悶不知所以然,聞其言道:“賊子做科,刺我便是,壽子何罪?竟相刺焉!”

待其說罷,眾人方知刺錯人矣,嚎啕者方為太子伋,遂又一擁而上將其刺斃。

尋得二人身份證件,眾刺客還城覆命,宣姜知眾誤殺壽子,悲衝怒起將眾屠戮殆盡。

此中一人,因疾未往復命,由是倖免於難,聞訊逃離為地,為公子姬突所獲,櫟城流言自此而起。

真相大白於天下,壽伋養父,右公子姬職並左公子姬洩,獲知事情原委悲憤交加,遂起廢君之念。

十一月,左公子洩、右公子職合謀驅離衛公姬朔母子立公子黔牟為君。

衛公姬朔攜母逃亡至齊地,齊公姜諸兒念及姐弟舊情,遂將二人留於臨淄,齊襄公爭霸中原自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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