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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齊桓公救邢 晉獻公滅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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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文,魯公姬同薨於路寢,遺詔公子姬般即位,恐賊人謀害而宅於黨氏。

冬十月己未,大夫姬慶夥同夫人哀姜,指使圉犖刺公子姬般於黨氏,繼而擁立叔姜之子姬啟為君。

時年,公子啟尚年幼,朝政盡落大夫姬慶之手,其心忌恨齊人淵深,而今大權在握,首政即向齊室發難。

公子啟如君首堂朝會之上,其便冒顏上諫道:“齊室害魯久矣!先主桓公身死齊都,乾時、長勺大動干戈,皆為齊人覬覦魯地而挑事也!齊之不休,魯室難平!”

新君姬啟不敢反駁,承言問道:“伯父意欲何為?”

大夫姬慶直接了當道:“即起舉國之兵伐之,務要令其誠服於我,暨得如此,方可使魯長治久安!”

聞得此語,新君姬啟身軀一震,面頰冷汗直流,似此籍與齊室決戰何異?然又不敢當面駁其情,乃借言道:“寡人偶感不適,今日便就議到此處!”

言訖,佯咳數聲,旋告退朝。

見此,大夫姬慶明其心意,其今為君亦不好當眾用強,思之仰己今日勢,諒其不敢忤逆己志,遂亦甩袖而去。

朝會過後,新君姬啟還入後宮,告其母曰:“母后隨我卸職君後而去罷!今伯父自欲尋死,還要葬送魯室社稷,連帶我等一同殉葬,寡人竟無反駁餘地!”

君後叔姬茫然不解道:“此話從何說起!”

新君姬啟嘆道:“今日朝議,伯父欲傾舉國之力與齊一戰,不若求死乎?以齊今日之強勢,天下無可匹敵者,魯又弱齊,何以與爭?況齊今威加海內,一呼百應,與齊相爭,即與天下相爭,魯室社稷無存也!”

君後叔姜一介女流,是為陪嫁媵女,且從未涉足國政軍機,只知事態嚴重,卻不知如何處置,一時無語,遂將求助目光,望向亭後假山。

聞母無言,新君姬啟抬頭查視,見其側首望向一旁,進而順其目光望去,卻見一人於假山後邊轉出,乃是夫人哀姜,新君姬啟趕忙上前答話道:“不知大娘在此,啟兒失禮!”

夫人哀姜一襲白衣素服,雙手相交抱於腹前,目光沉視新君姬啟,一副母儀天下之像,謂其言道:“汝等方才所言,我已奚聞矣!啟兒勿憂,哀家自會回說慶父,勸其從長計議!”

新君姬啟躬身禮謝道:“幸得大娘體諒,啟兒之福也!”

夫人哀姜不復回言,轉身而去。

新君姬啟並君後叔姬於後憂心忡忡,目送其身影遠去。

還至本宮,夫人哀姜即著侍女,召大夫共仲來見。

聞召,大夫共仲即知所為何事,草草梳洗,換過朝服,即隨侍女往而拜見。

不多時,來至後宮,大夫共仲入堂見禮,短暫寒暄,夫人哀姜忽而問道:“與齊一爭,可得勝乎?”

大夫共仲搖首嘆道:“幾無勝算!”

夫人哀姜佯做不解道:“既知如此,緣何還要傾舉國之力伐齊耶?”

大夫共仲無奈道:“此乃慶父之意也!”

夫人哀姜嗔怒道:“汝等便不知諫阻?”

大夫共仲苦笑委屈道:“夫人亦知慶父性情,氣性大,誰敢當堂頂撞?”

夫人哀姜嘆道:“也罷!汝今回說慶父,便說是我之意!”

說罷,揮手招其近前,直面授其應對之策。

一陣私語,要事談定,大夫共仲會意施禮請辭,夫人哀姜囑其速去,亦未相留。

出得候宮,大夫共仲驅車直往大夫姬慶府邸而去。

聞報大夫共仲來訪,大夫姬慶當即召見,入而敘禮,大夫姬慶直言問道:“此來何事?”

大夫共仲誠言回道:“奉夫人之言,前來拜問慶父安好!”

大夫姬慶面無表情道:“如此便是有言相告!”

大夫共仲敬而回道:“慶父睿智,夫人確有數言,委我告知慶父!”

大夫姬慶拂袖掃襟,心不在焉道:“汝且說來聽聽!”

大夫共仲應言說道:“暨知慶父欲起兵伐齊,知難取勝,夫人囑我勸言慶父收回成命也!”

大夫姬慶啟首冷笑道:“汝可知我平生之志?”

大夫共仲緊言回道:“屬下盡知!”

大夫姬慶旋即斂顏不悅道:“既知為何還要阻我行事?”

大夫共仲禮而慰道:“慶父息怒,夫人之意乃是阻君伐齊,並非著君棄卻謀齊,欲平齊禍,不必以死相爭,可施他法而行之!”

大夫姬慶怒氣稍緩,沉聲命道:“汝且試言之!”

大夫共仲從容回道:“夫人意,狄近齊地,我可許利予狄,命其出兵侵伐齊屬邢邑,以此吸引齊室主力北上,我則相機而動,謀齊國都臨沂!”

大夫姬慶憂道:“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如上九重天,假借他人之手,達己之所願,恐難成行!”

大夫共仲謂此寬言道:“慶父勿憂,此事屬下親往為之,並且於公無失,試試又何防!“

聞其如是言,大夫姬慶方才鬆口道:“既如此,汝且前往試行之,事若不成,老夫自當起兵伐齊!”

大夫共仲懇首陪笑道:“慶父之言甚是!今我新君嗣位,面上功夫還需到位,夫人意,齊魯姻親之盟,還當如齊僭行友好,一者全我邦國禮儀,二者鬆懈敵人意志,是為一石二鳥!”

大夫姬慶展言淡笑道:“不愧為夫人也,便從汝意,莫要辜負夫人與我之厚望!”

大夫共仲躬身受命,承言而出。

時隔數日,大夫共仲整起十車財貨,起行望北,使往狄邑而去。

於路無話,費就五日光景,行抵狄人部落,聞得中原使者來訪,單于喀什蠻即命整軍相迎,欲以軍威震懾中原來使,不論其來為何,己則終掌主動。

行入營區,大夫共仲側目四顧,只見數千精銳悍勇之士列陣營中,盡顯男兒血氣剛勇,背脊如槍,兵戈如松,操練呼聲,振聾發聵,如海嘯捲浪,如平地驚雷,吼得一行人等心悸發怵。

經人指引,來至中軍帳,大夫共仲應請孤身而入,單于喀什蠻並一眾要員,已在賬內等候多時,見其行入,不待施禮,即詰難道:“虛禮閒言,盡皆免了,胡夷之地不興這個!中原諸侯視我等北疆族民為宿敵,前不多時,汝家齊人挫北戎,折孤竹,斬令支,好不威風也!汝竟敢此時出關訪我漠北,可知死字怎寫?”

大夫共仲鎮靜笑道:“世人皆懼死,我又怎能例外,然死有千種,為大義而死,吾甘願趨就!今日此來,便是與謀復齊之仇也!”

單于喀什蠻譏諷道:“汝竟有此等好心?”

大夫共仲請言道:“信與不信,皆在閣下,可否聽我一言?”

單于喀什蠻穆言許道:“講!”

大夫共仲拱手禮敬道:“魯與齊人數輩糾葛,可謂世仇,單于當有耳聞,我欲謀齊,當無所疑!戎狄受齊肆虐,亟欲復仇,亦無假言!如此我兩邑同仇敵愾,合力制齊,是否可謂志同道合?”

單于喀什蠻漫不經心道:“汝且說說,怎麼個合謀制齊法?”

大夫共仲誠言回道:“敢請單于發兵侵伐齊屬邢邑,我則相機而動,謀取齊都臨淄,令其首尾不能相顧,必可大勝齊軍!其時,單于可得復仇,我則可以血恥,共贏也!”

單于喀什蠻冷笑道:“中原人言不可信,汝等陷我戎族多矣,怎知此次亦不是為陷我而來!”

大夫共仲不急不惱,鎮定自若道:“單于疑我,情理之中,可見單于行事謹慎穩重,甚好!然我之所言,單于信與不信無關緊要,只看在下所言確否與狄有益!”

單于喀什蠻豁然問道:“益在何處?”

大夫共仲從情回道:“不論出兵與否,十車財貨,盡數奉上,可謂益到實處?另外,邢地千里,民丁十萬,事成之後,盡屬狄矣,此敢說不是單于所求?”

及此,單于喀什蠻乃松言道:“既如此,寡人不日起兵侵邢,望汝謹記今日之言,制齊後方!”

大夫共仲躬身拜謝,單于喀什蠻隨命添酒進餚,禮待來賓,並盡納十車賂禮。

話分兩頭,再說大夫姬慶,依夫人哀姜之言,攜新君姬啟如齊訪問,寒冬臘月,冒雪出行,艱苦跋涉十餘日,方抵齊都臨淄。

聞報魯侯來訪,齊公姜小白禮而待見,並置酒宴為其接風洗塵。

入而相會,魯公姬啟以其位尊年長,即欲施就跪拜大禮,卻被大夫姬慶一把拉住,窺其面龐,直視齊君言道:“公為齊君,汝今亦未魯君,身位類同,無需施行大禮!”

聞其出言不遜,左相鮑叔牙隨言譏道:“適此之見,老夫不敢苟同,晚輩逢見長輩,行之大禮,亦不為過也!”

大夫姬慶當即冷笑回道:“尊者為長,捫心自問,齊君所行可為尊否?”

左相鮑叔牙亦即怒道:“放肆!”

大夫姬慶不慍不怒,笑而環謂眾人言道:“齊人便就如此氣量也!”

左相鮑叔牙直欲驅斥,為齊公姜小白橫臂相攔,右相管夷吾見勢出而圓場道:“敢問何以為尊?”

大夫姬慶有備而來,見問回曰:“仁、義、禮、樂、名、法、刑、賞,達此八字者,可謂尊者也!”

右相管夷吾徐言請授道:“敢請大夫為我詳解!”

大夫姬慶引言續道:“仁者慧於人,;義者立節行,禮者行恭謹,樂者和情志,名者正尊卑,法者齊眾異;刑者威不服,賞者勸忠能,公可齊俱否?”

右相管夷吾搖首輕言道:“勿能!”

大夫姬慶接言譏道:“如此,不為尊,不為長,何以敢當我君候大禮!”

右相管夷吾啟首傲然道:“仲以為,凡事無絕對,過則生弊!仁過生偏私;義過生華偽;禮過生惰慢;樂過生淫放;名過生矜篡;法過生乖分;刑過生陵暴;賞過生鄙爭,以此話尊長,不足論也!”

大夫姬慶冷笑道:“卿以為何論?”

右相管夷吾緊言道:“當以實情而論!”

大夫姬慶譏笑道:“姑且一聞!”

右相管夷吾楊聲宣道:“天下凋喪日久,我主齊公承其餘弊,攜領諸侯弘道移風,兵車之會六,乘車之會三,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首倡尊王攘夷,誠為社稷謀福,諸侯莫不臨事相請,值此堪為尊長,足可受汝君候一拜!”

大夫姬慶亟待出言反駁,魯公姬啟見勢攔道:“皆是自家人,伯父莫再爭矣,齊候在上,論輩為長,論親為舅,小子禮當一拜!”

謂此,齊公姜小白亦即展言笑道:“仁以道之,義以宜之,禮以行之,樂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齊之,刑以威之,賞以勸之,凡此八術,三皇五帝治世之術,用得其道,則天下治;用失其道,則天下亂。

過此而往,雖彌綸天地,籠絡萬品,治道之外,非群生所養挹,聖人措而不言。

寡人汗顏,德不及三皇五帝,難窺其一,惟盡力而為!”

言訖,擁其入堂落座。

一場宴席,窺見人心,齊魯之爭再掀新浪潮。

冬十二月,大寒,遂見狄起精騎兩萬,突襲邢邑。

生死之際,任人不會坐以待斃,邢室朝堂之上人頭攢動,議論之聲不絕於耳,過之良久,邢候姬玥問曰:“眾卿可有退敵之策矣!”

見問,大夫姬衍隨即上言道:“賊勢浩大,當避其鋒芒,我意據城堅守,待其糧儘自退!”

上卿邢焯隨言諫奏道:“我與戎狄爭戰數百年,未得一刻休養生息,時至今日,我邢室已羸弱不堪,且狄軍此次來犯,旨在亡我社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今避而不出,亦恐不能避禍也!臣意撤出井方,退守夷儀,另尋請諸侯出兵救援,似此方為萬全之策!”

待其說罷,邢候姬玥觀察少頃,見再無人上言,乃嘆而言道:“邢初封候,用典王命,籍按天子建制築城,禮著王族車馬服飾,行使代王征伐權,意在署我御戎抗狄,五百年來遇狄戎入侵,未曾後退得一步,今若不戰而退,怎有臉面忝見列祖列宗!”

上卿邢焯隨言寬語道:“非我不欲效命,實乃無能為力也!邢室護周已近五百年,亦算仁至義盡矣!今大周天子形同虛設,諸侯混戰,竟相圖霸,此等江山,守之何益?君上還當為邢著想,設法存續社稷!”

邢候姬玥苦笑道:“寡人何嘗不知,然江山再廢,亦是大周江山,容不得外族肆意侵掠,我邢邑族民,身受守土護疆之責,自當盡力為之,死而後已!”

上卿邢焯油然敬仰道:“君上高義!然可知曉,此役過後,邢則沒矣!若不為狄所滅,即為諸侯吞併,此種君可承受否?”

邢候姬玥正色道:“諸侯混戰,寡人管不得,諸侯但能容我,我輩之幸,如若不能,邢室之殤!然論外族,但得寡人在世一日,必教其不得越邢而入!”

上卿邢焯自顧嘆息一聲,繼而承言道:“罷了,君上大義為國,我輩豈敢存私苟活,敢請燃點烽火,照會諸侯來援,臣謹願隨君出征!”

邢候姬玥聞言大悅道:“甚好,不愧為我邢周兒郎,胸懷坦蕩,腹有擔當,我意即刻出兵,迎戰匪狄,眾卿可還有話說?”

上意如是,眾臣無可相駁,乃齊言附議道:“惟聞君上號令!”

邢候姬玥起身,當堂詔令道:“既無異議,願我等君臣同心,驅逐敵寇!著大夫姬衍領左路軍,統兵五千,繞後斷敵退路;上卿邢焯領右路軍,統兵五千,突進側擊擾敵,寡人自領中軍,統兵一萬,直出與敵決戰;以夜間烽火為號,齊出望北進發!”

言訖,拂袖轉身,高望堂匾——邢候搏戎。

見言,眾臣齊而躬身受命。

公元前661年,春始正月,兩軍會於柏人地域,隨即擺開陣勢對壘於這冀北古戰場。

荒草萋萋,寒風刺骨,數萬將士囤聚於此,人影幢幢,似濃雲籠罩山河,將士手中劍戟,凝生出冰晶,閃現出耀眼寒光,更添蕭瑟肅殺之氣。

駐馬列陣完畢,兩軍主將各至前陣察視,已記不得是第幾次交手,惟現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邢候姬玥當即用力揮下令旗,鼓號隨之齊鳴,左右兩軍率先出擊,大夫姬衍領軍左路迂迴繞往敵後,上卿邢焯領軍右路出擊襲敵側翼,己則自領中軍逼臨敵軍主陣。

望見邢軍施展手段來犯,單于喀什蠻不敢大意,當即設法迎敵,謂其兵分三路來襲,測知其左軍較之中右兩軍堪弱,亦是謂己危害最大一處,如是後路被斷,則見軍心不穩,其時疲於奔命,定致進退兩難之境,亟需優先破處。

釐定輕重緩急之分,單于喀什蠻遂將大軍分做前後兩部,前軍出而抵禦邢室中右兩軍,此處不求取勝,但求守住陣線,後軍則全力迎戰邢室左軍,務求必勝。

分兵調撥停當,且看兩軍爭雄,孰能取勝?

狄族前軍一萬悍勇,抱圓呈防禦陣型,抵禦邢室右中兩軍,其兵力上雖稍佔優勢,然要取勝,急而不能。

而戎族後軍一萬精騎,對陣邢室左軍五千車步兵,則呈壓倒性優勢,未及交戰,邢軍即告全線崩潰,大夫姬衍亦為暗箭穿胸而亡。

其間,右軍主將邢焯亦曾想過救援,然其潰敗太過迅速,救之不急也!

眼見得狄族後軍,逐漸收攏兵力,相繼回撤,欲與前軍會師,圍殲邢室中軍,上卿邢焯深知,狄軍一旦完成合圍之勢,則萬事休矣!當此萬急之時,上卿邢焯以一己之力,擔起左右兩軍職責,不斷衝擊狄軍側後方,令其守尾不能相顧,挫敗狄軍合圍之想。

這將是一場血戰,兩軍將士皆身負報國之志,狹路相逢勇者勝,唯有以死相決。

數萬將士匯聚於此狹長地帶,黑壓壓佈滿整個山崗。

戰鼓號角鏘鳴,兩軍將士俱各高聲呼號,令旗飛舞,催簇進發,交戰中你來我往,好似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環觀疆場,炮石從天而降,箭矢凌空亂飛,諸將士眼中毫無畏懼,更透出雖死猶生之悲壯。

其手中血刃,更是不停揮舞,折出耀眼銀光,大批戰士倒斃於血泊之中,廝殺聲與金戈交鳴聲響徹天地,滿目屍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這邊激戰正酣,另一邊,狼煙千里傳訊,致諸侯盡知狄族入侵也,一時間眾生永珍,有落井下石如魯者,有隔岸觀火如衛者,有舉兵應援如魚者,亦有猶豫不定如齊者!

餘皆不論,單道齊室,聞得戰報,齊公姜小白乃詔管鮑相商。

聚畢,齊公姜小白作色尋計道:“邢人落難,我當救否?”

左相鮑叔牙緊言答道:“邢齊一家,亟當速救!”

右相管夷吾則不緊不慢道:“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突遇其問,齊公姜小白始料未及,乃佯言道:““寡人有千歲之食,而無百歲之壽,今又疾病,姑樂乎!”

左相鮑叔牙驚而失色道:“君何昧乎?”

齊公姜小白咧顏故作不屑狀,輕言回道:“其非伐寡人之域耳,而伐鄰邦也,我無事焉,子有何慮哉?”

左相鮑叔牙聞言不知所措,茫然間望向右相管夷吾,聞其輕語上言道:“君上貴體不適,可否允臣診治一翻?”

齊公姜小白欣然允道:“仲子大膽施治可也!”

右相管夷吾從容自若道:“君上面色抑鬱,言語中氣不足,主症心寒神傷!”

齊公姜小白淡然笑道:“仲子醫術了得,一語中的!”

右相管夷吾謙言回道:““此恙不難醫,找出癥結所在即可!”

齊公姜小白誠言請道:“願聞高論!”

右相管夷吾淡然自若道:“心寒者,魯也,神傷者,邢也,援邢恐魯襲其後,御魯又見邢將亡,進退兩難,此乃癥結之所在也!”

齊公姜小白慰而笑道:“知我者,仲子也!”

右相管夷吾隨言緊奏道:“臣有一良方,可保藥到病除!”

齊公姜小白急不可耐道:“快請道來!”

右相管夷吾承言回道:“以五千兵西出援邢為藥引,輔以鐘鳴鼎食惑魯養生,旬日之間,君疾自可痊癒矣!”

齊公姜小白當堂贊曰:“仲子醫術了得,不失為良藥,即依卿言踐行!”

於是令之縣鐘磬之榬,陳歌舞竽瑟之樂,日殺數十牛者,與眾嬉鬧也。

豎日,齊宮歌舞昇平,五千輕騎奉命開出臨淄,馳援邢邑。

柏人原野之上,邢狄兩軍業已血戰三晝夜,皆憑一股子韌勁在撐持,孰先洩氣,孰將落敗!而當齊室五千騎兵出現之時,謂邢乃是雪中送炭,謂狄則為雪上加霜,一時間,邢兵鏘鏘如浴火鳳凰,狄兵懦懦似喪家之犬,勝負頃刻間即見分曉,邢齊兩軍合二為一,北上追擊百里而還。

未等大夫姬慶緩過神來,邢狄之爭即告落停,趁勢襲擊取臨淄之謀,不攻自破,齊室君臣謂此可謂棋高一著,大夫姬慶於心不甘示弱,即又頻頻上言,強調齊聲脅魯論,誓要舉兵親征齊地。

魯公姬啟深知伐齊之舉事關重大,而見大夫姬慶,朝廷內外一手遮天,其又不敢明言相拒,乃借言先君屍骨未寒為由拖延,擬定先君下葬過後再做計議。

這日,又為齊室一事,遭至大夫姬慶訓斥,魯公姬啟飽受屈辱,遂偷入後宮,謁見夫人哀姜,哭訴道:“兒無能為君也,敢請大娘開恩,下放我母子二人歸野,暨由慶父履職君位可也!”

夫人哀姜聞言不悅道:“胡言亂語!”

魯公姬啟吃驚,伏地叩拜,不敢言語。

夫人哀姜撫其肩道:“難為爾了,慶父與齊之仇,不共戴天,其心所想,哀家盡知!汝為社稷所謀,一言一行,皆以魯室為尊,哀家亦感同身受!也罷,舊人恩怨,便由舊人去了,未來之事,便由汝等主事罷!”

魯公姬啟勿自惶恐不安,抬首謝道:“敬謝大娘,煩請不令賜教!”

夫人哀姜嘆道:“放眼天下,能與慶父抗衡者,唯有季友一人耳!若可引其還魯,繼而掣肘慶父,與之分庭抗禮,汝適可安矣!”

魯公姬啟憂道:“慶父嘗念季友藥鴆叔牙之恨,何以引渡叔父還魯,還請大娘教我!”

夫人哀姜轉身幽幽道:“而今魯室朝廷內外,皆為慶父朋黨,引渡季友回魯,還需藉助外力使然,汝可賂齊請復季友還朝,嘗言道,人之敵者是為我之友,即謂此理!”

魯公姬啟叩而拜謝道:“謹謝大娘明燈指路,啟兒定當寸草銜結!”

言訖,起身拭淚而去。

夏六月,盛葬先君姬同,擬其力而未逮,諡曰莊公,諸侯如臨曲阜觀禮。

齊魯之間雖有嫌隙,然邦交禮儀不能不顧,不能失了大國風範,齊公姜小白遂親至曲阜弔唁。

葬禮閒暇之餘,魯公姬啟將之齊公姜小白引至僻靜處,見禮訴曰:“舅父搭救侄兒也!”

突聞其言,齊公姜小白驚呼道:“此話何從說起?”

魯公姬啟直言相告曰:“年初訪齊,慶父莫視寡人而發難於君候,齊候可還記得?還都曲阜之後,慶父之私越發顯現,而今魯室軍政之事,唯慶父一人獨斷,寡人名位已然名存實亡,惟求苟活於亂世,還望齊候伸以援手?”

齊公姜小白故做難色道:“此乃魯室家事,寡人插手介入,恐有不妥!”

魯公姬啟沮喪道:“話雖如此,可慶父何曾以家人待我?今日若得齊候伸手搭救,即是恩同再造,自此啟兒乃與齊候是為一家!”

聞其此言,齊公姜小白亦即斂顏正色道:“汝需寡人如何相助?”

見其鬆口來問,魯公姬啟喜笑顏開,急而回道:“叔父姬友自幼待啟不薄,亦只有叔父可與慶父抗衡,若得齊候出面援引還魯,其必可護我周全!”

齊公姜小白當即應道:“些許小事,易如反掌,不日即將季友奉送還魯!”

魯公姬啟大喜拜道:“齊候大恩,啟兒沒齒難忘!”

齊公姜小白點頭許道:“但望他日,魯侯亦會如今日這般待我!”

魯公姬啟惶恐道:“啟兒起誓,今生不敢與齊室為逆!”

齊公姜小白懇首道“甚好,待我音訊!”

言訖,禮而相辭。

魯公姬啟隨之回以一禮,繼而與之還復葬禮。

轉眼,時至八月,白露霧目,秋意濃濃,莊公下葬多時,慶父伐齊之心愈勝,魯公姬啟望眼欲穿,終在起兵之時,等來齊公姜小白迴音,一封請盟書簡,展於眾人眼前,魯公姬啟力排眾議,執意會盟,此乃其唯一生路也!

礙於禮法,大夫姬慶奈何不得,亦只得任其前往會盟,然其已於心中篤定,不論會盟結果如何,魯公姬啟還魯之時,即是起兵伐齊之時。

此生惟一一次可以自行抉擇,魯公姬啟於會盟路上忐忑不安,不知此行是福是禍?

落姑盟會一切如常,盟典順利落下帷幕,待至禮成離別之時,齊公姜小白乃直視其面戒道:“汝所盼之人,還程可於郎地取回,自此後汝當謹慎為政!”

魯公姬啟含淚致謝。

不數日,將至郎地,魯公姬同決意下車步行,臨近城下時,望見一人立於城門處等候,不是大夫姬有,還待是誰?

魯公姬啟快步上前,執其雙手哽咽道:“寡人得救矣!”

大夫姬友脫手跪拜道:“臣護國不力,敢請君上責罰!”

魯公姬啟撫其肩,順勢將其托起,隨之慰言道:“時也,運也,叔父何罪之有,回來便好,你我同興魯室!”

言訖,二人攜手登車,同回曲阜。

還魯首朝,果不其然,大夫姬慶當即領言發難道:“齊人待我不誠,落故盟會有名無實,然齊魯血債累累,卻是歷歷在目,望君上殺伐果決,揮師東征!”

謂其強權,魯公姬啟無言以對,眾臣一陣騷動,突聞堂後傳來一聲:“不可!”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重回曲阜之大夫姬友。

只見其正步登上大堂,謂君見禮,續言道:“齊人與魯有怨,卻是事實,然在宗廟社稷當前,此等怨憤,不值一提,以齊今日之勢,天下無人敢與之正面爭鋒,欲傾舉國之力伐齊,無論勝負,皆是兩敗俱傷,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慶父直欲亡魯耶?”

事發突然,大夫姬慶惡目緊盯姬友其面,一時無從辯駁,魯公姬啟見勢附議言道:“伐齊確有風險,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眾卿百官,窺見今日之勢,魯廷日後即非慶父一家之言矣,且知伐齊弊大於利,遂齊而上言道:“季友善言,君上誨明,伐齊事重,慶父三思!”

見勢已去,大夫姬慶知其君臣有備而來,遂也不去爭辯,只沉聲上誡君上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君上牢記,今日堂上之威,誰人予得!”

言訖,怒目拂袖而去。

自此,魯室朝堂風雲詭譎,三方勢力明爭暗鬥,攪得魯室社稷動盪不堪。

回說當前,自大夫姬友還魯,三方勢力相互制衡,一時間倒也相安無事,由是此題暫且別過,轉而說道北疆晉室,眼見得鄰邦齊室,山海漁田在握,國力振,民富兵強。

更見其尊王攘夷,一匡天下,霸氣無雙,晉公姬詭諸著實傾慕妒嫉。

時年無事,晉公姬詭諸遂刻意擴張圖強,乃與朝相商道:“文候之功,武公之業,可謂前訓!寡人如位已十有六載,於晉少有功績,然較文武,差距斐然,寡人慾承文武之績,開疆拓土,徐圖霸業,眾卿可有良言見教!”

眾臣一陣交頭接耳,議論少頃,大夫裡克先於眾人上言道:“當值亂世,人起爭心,公欲開疆拓土,勢必行滅國之舉,謂此諸侯必不能相容!欲行君策,亟需改革軍制,以應對此種不利局勢!”

晉公姬詭諸隨言問道:“大夫有何高見?”

大夫裡克接言回道:“臣意,實行兩軍制,公領上軍以御諸侯釁晉,職領下軍以出東征西討,如此可保晉室萬全!”

晉公姬詭諸續言問道:“大夫以為何人可以統御下軍?”

大夫裡克直言回道:“非太子申生不可,其為君上嫡子,用之不疑!又因其身位尊長,營中將士,無有輕蔑不服者!”

晉公姬詭諸進而撫掌讚譽道:“大夫之言甚合我意!及此之後,我軍出而征戰,便無後顧之憂矣,即可一心向前,為我晉室建功立業!傳我詔命,即日起擴軍行兩軍制,太子申生職領下軍主將!”

太子申生即出領命謝恩道:“兒臣謹受上命,為晉闢宇安民,定不負君上所託!”

晉公姬詭諸謂此頷首肯定,旋即面容一沉,穆顏環顧群臣道:“承前所說,我欲出而圖強,眾卿適為寡人一謀,何地可取也?”

大夫士蒍進言道:“臣以為,霍、魏、耿三地可取!昔日,武王克紂滅商,平天下,封叔處於霍,據霍水,疆霍太山,佔地極廣,後經管蔡之亂,叔處為之貶為庶民,後雖復封為伯,然卻一蹶不振,覆手可得;耿室,是為殷商後裔,商亡之後,屈居晉南河津地區,遺承殷強半數家業,財貨極豐,且與我姬姓諸侯生疏幾無盟友,取之無礙;魏室,地處晉西北偏僻之地,因得秦晉庇護,故少與諸侯相爭,人丁極旺,取之稍難!若可吞併三邑,晉可得盡三邑人財地,於晉爭霸大業而言,意義非凡!”

聞其所言,晉公姬詭諸不置可否,轉而問向太子申生,曰道:“汝以為如何?”

太子申生承問上言,豪情回道:“三邑弱旅,不足掛齒,但得父君降詔,霍、耿、魏即屬晉矣,兒臣欲效父君之舉,將之下軍分作三路,趙夙為左,出滅晉南耿邑,畢萬為右,出滅晉東霍邑,兒臣自提中軍,直取晉西魏邑!”

晉公姬詭諸拍案而起,展臂悅道:“甚好,即按此策行事,寡人隨舉上軍鎮守曲翼,以防諸侯施襲於後,望諸位馬到成功!”

說罷,目光如炬,傾身掃視群臣。

眾臣亦為之氣血沸騰,齊言承命道:“臣等謹遵上命,為晉霸業,死而後已!”

晉室爭霸之路,正式拉開帷幕。

秋九月,稻熟入倉,糧草得有保障,太子申生隨即奉命帥軍出征,兵分三路直逼霍耿魏三地,三邑守軍猝不及防,晉軍一馬平川,所到之處,無不開城獻降,不過十數日,三邑之地,盡屬晉矣!

月餘之後,三軍凱旋,晉公姬詭諸大喜,為太子申生城曲沃,賜趙夙耿,賜畢萬魏,以為大夫。

時,戎女驪姬把持後宮,為復亡國之恨,覬覦太子申生嫡子之位,嘗思謀之扶持庶子奚齊上位,大夫士蒍遂謂太子申生言曰:“諺語有云,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太子不得立矣!分之都城而位以卿,先為之極,又焉得立?不如逃之,無使罪至,為吳大伯,不亦可乎?猶有令名,與其及也。

天若祚太子,其無晉乎?”

奈何太子申生心高氣傲,不察其語中之意,乃罔顧其言,自就曲沃食採,殊不知此一途乃是不歸路也!

後大夫士蒍之言傳入右將軍畢萬耳中,其於心中藏下小心,乃使卜偃作卦,測算筮仕於晉之吉凶,遇屯卦易之比卦,卜偃喜而為之解曰:“吉!畢萬之後必大!萬,盈數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啟之矣。

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今名之大,以從盈數,其必有眾!”

得其此語,右將軍畢萬方得安心赴魏食採。

過不數日,左將軍趙夙亦奉詔趨就耿邑食採,三家分晉就此埋下禍根。

話說當下,窺測晉室於旁興師動眾,大有與齊爭霸之像,天下大勢瞬息萬變,齊公姜小白不意與魯糾纏,遂使仲孫湫入魯續盟,打探魯室近況,意圖一舉平定魯難。

冬,十二月年關,齊仲孫湫使魯歸來,齊公姜小白詔而問曰:“魯情幾何?”

仲孫湫搖首對曰:“不去慶父,魯難未已!”

齊公姜小白乃直言道:“意將剪除,何法可依?”

仲孫湫昂首回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君謹待之可也!”

齊公姜小白隨又問曰:“魯可取乎?”

仲孫湫驚而以言相攔道:“不可!其猶秉周禮,我若起侵吞之意,諸侯定不允也!臣聞之,國將亡,根必先倒,而後枝葉從之。

魯今未棄周禮,諸侯相親,一時不可妄動!君當熄寧魯難而敬之,親有禮,盟穩固,間渙散,覆昏亂,引之天下諸侯側目相親,此乃霸王之器也!”

聞言,齊公姜小白頷首敬道:“寡人悉知矣!”

言訖,赫然轉身,抬臂負手南望道:“我必臣魯也!”

謂此,眾人豁然,則見魯禍將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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