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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四章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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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夜。

太乙金爐面前,解君愁蒼老臉龐被火焰照的發紅。他從腳邊的包袱中拿出一物,許今心仔細看去,是一方已制好的模板。模板下襯以木板,木板上澆著厚厚的一層油泥。

解君愁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在油泥上刻畫出穿雲弓的形狀,輔以無數鐵片固定在四周,看上去如一輪弦月。

解君愁挑出數根環赤蠶絲用醉寒香的汁液膠合在一起,笑忘憂拿起這根小指粗細的弓弦,運起內功雙手用力往撕扯,只覺韌性極強,彈性十足。亦不過只能拉長尺餘,鬆手後又恢復原樣。

“依我看,以此為弓弦,拉至滿弓後怕是有九石的力道!”

要知道一般的弓弩二到三石便是普通人的極限了,此弓能拉九石,便可知有多恐怖了。

許今心突然想起一事:“如此勁弓沒有好箭,怕是發揮不出其威力。尋常羽箭不行,還未射殺敵人就抵不住勁風撕裂而半路毀壞失去準頭了。”

楊月眠出了個主意:“那要不用精鐵煉製幾支鐵箭?”

鍾義任搖頭否定:“鐵箭不行,影響射程,也不便於攜帶。”

解君愁恍若未聞自顧自煉弓,笑忘憂當下岔開話題:“唐將軍難道真的不會來阻止我們煉弓嗎?兵不厭詐,不得不防一手。”

鍾義任回道:“唐將軍雖名聲不好,可其人不是出爾反爾的人。況且,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還有人希望我們能煉成寶弓。”

他沉吟了一會兒又開口:“京師中的派系鬥爭遠非那麼簡單,據我所知,與唐將軍對立的人,可不單單隻有四公子之一的魏公子。暗地裡可有著不少人忌憚唐將軍掌握大權,欲除而後快。”

鍾義任的說法得到眾人的認可。自古以來,為權勢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例子數不勝數。而在皇權集中的京師,派系林立且尤為複雜。況且唐將軍這些年氣焰強勢,鋒芒畢露,得罪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楊月眠好奇問道:“那除了這與唐將軍處處針鋒相對的魏公子,還有哪些人呢?”

“在京師派系可分為五個。唐將軍與魏公子自是不必多說,兩人雖是對頭,卻皆是天子的心腹。一人手握軍權,一人在文臣中的聲望極高。”

頓了頓

“另外三大派系就比較複雜了,我所知道的也不多。一個是當今太子手下的勢力,其中有宮廷大總管凌公公,太子御師,四公子中的簡公子,八方名動之一顧清風。一派為天子的胞弟,一字親王——秦王。其勢力包括有當朝丞相,八方名動中的宋伯牙,梁辰等。最後一派是並沒有真正的結盟,只是抱團取暖的散人。其中有諸葛子期,剩餘的四公子——亂雲公子與凌霄公子。其中應該就太子黨與秦王黨最不希望唐將軍的勢力做大。”

這時太乙金爐前的解君愁喃喃自語:“火候應該差不多了。”

“敦復無悔,反用其道。”

“待蠓舌顏色變青,變開始軟化,屆時我移出爐鼎,我將千年桐木嵌入,月眠你就將弓弦繞入其中。記得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戴好這雙冰絲手套,它會保護好你的雙手不懼怕高溫。”

說著,解君愁拿出一物遞給楊月眠。

“嗤!”

解君愁取出蠓舌扔到那塊模板中,模板發出劈啪聲,那層油泥極耐高溫。他繼而以右手將蠓舌兩端嵌入鐵釘中,左手抓起千年桐木按入正中。

眾人鼻尖立時聞到一陣焦糊味,解君愁的雙手均已被高溫燙傷,袖口處被烤的發黑。解君愁卻渾然不覺疼痛,大喝一聲:“來!穿針!”

楊月眠聞到解伯伯手上傳來的焦味,眼眶溼潤,幾次欲嘔,強行屏住呼吸,將心一橫。針尖上下穿插,揮灑自如,行如流水...

終於,楊月眠雙手一收,擦了擦臉上的細汗。解君愁被高溫燙的模糊的雙手一舉,眼中老淚縱橫:“成了!成了!”

“噔!”

一道黑影從旁邊暗中掠出,足尖在太乙金爐上一點,漫天火點四處蹦射,一掌向毫無防備的解君愁劈去。

鍾義任在此時同一刻出手,袖口微抬,三道寒光電射刺向來人胸口。黑影卻是身法驚人,凌空中硬生生半側轉身躲過暗器,右右掌仍是劈向解君愁。鍾義任眼見對方躲過暗器,可卻射向了後方目瞪口呆的楊月眠只能打下自己射出的暗器,以保楊月眠的安全,可解君愁他卻顧不上了。

“砰!”

這電轉火石間,稍稍給瞭解君愁一些反應時間,左手鬆開與那人狠狠對拼了一掌。解君愁雙手因剛才被高溫燙傷,加上匆匆應對,本就大打折扣所發揮實力連一半都沒有。而那黑影本就是有備而來,凌空而下,排山倒海的掌力將解君愁拋飛出去。

黑影想要拿走解君愁右手中的穿雲,可解君愁哪肯甘心,右手死死攥住。黑影見狀又是數掌劈在解君愁身上。

眾人雖有防備,可弓成時的緊要關頭,卻還是被人下手襲擊了。吳任心大手一揮,就要上前,可又見解君愁被其所擒,投鼠忌器之下,不敢輕舉妄動。

“你是什麼人!?”

鍾義任深吸一口氣,冷冷開口:“掌勢連綿,幻影迷身,凌空換氣。如此絕妙的輕功...只有一人,那便是顧清風!”

顧清風!八方名動之一的顧清風!

顧清風右手與解君愁共抓在穿雲弓上,左掌扼住喉嚨。此時眾人才看清他的面容。一張寬額狹頰,極為消瘦的臉孔。

許今心持劍在手,上前幾步擋在楊月眠身前,耳中聽道笑忘憂的聲音。

“想不到你身為八方名動之一,竟用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暗中偷襲!”

顧清風緊盯鍾義任“呵呵,你不好好孝敬你師父,跑來這湊熱鬧?”

隨即不屑道

“我不過是為皇上跑腿的,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用不著跟你們講什麼江湖規矩。”

望仙山莊密閣內,和風輕撫,濃霧漸起。四處散落零星燃燒的火光,照映得雙方臉色閃爍不定。顧清風與解君愁手中合拿著一把彎若弦月的穿雲,端然對著掛於中天的皓月。赤黑色的弓身映著傾瀉而下的月光,如霜似雪的流光發射入每個人的眼底。

吳任心與笑忘憂左右移動,已成合圍之勢。顧清風雖只有一人,可卻掌握著解君愁的生死。幾人心繫其安危只能默默圍而不動,而顧清風知道鍾義任的手法比起他師父已不遑多讓,自己雖有把握仗著輕功突圍,可不敢把背後留給對方,兩方就這樣對峙起來。

狼胥城近來才被攻破,顧清風奉旨前來犒賞三軍。得知唐將軍在望仙山莊,今晚才匆匆趕來,半路上被媚景攔住,被其一番說辭打動,對這穿雲弓動了些歪心思。

顧清風在京師隸屬於太子黨一系,心知太子因唐將軍勢大,有意想削弱其兵權,正想方設法對付。而自己若是得到這把對唐將軍威脅極大的穿雲,然後獻給太子,無疑是大功一件。

顧清風輕功高超,一路而來竟沒有看見人。直到來到這看見火光,而他沒有關明月潛伏匿跡的本事,怕會被發現,就遠遠觀望幾人的動靜,見弓成才一舉出手。

本不該聽信了那男人婆的鬼話,說這裡就只有狼胥城的幾個殘兵敗將,以為能憑藉著自己天下無雙的輕功,想來去留無比輕鬆,手到擒來。萬萬沒想到有這幾位高手在,連青牙的高徒也在這。此時才後悔,隱隱明白,自己怕是中了那婆娘的詭計。

“噗!”

剛剛被顧清風接連幾掌拍中,如今解君愁實在忍不住逆血,一口噴出,一部分鮮血淋在了穿雲上,原本赤黑色的穿雲弓現在更顯悽豔詭異。解君愁仍是右手牢牢抓著弓柄,不肯鬆手。

鍾義任正在思索破解之法,忽察覺又有高手掩近身旁,大有可能是對方的援兵,表面不動聲色。

“只要你肯放了解老頭,留下穿雲弓,我保證你可以從容離去。做人留一線,下次見面大家也不用難堪。”

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既給顧清風留了面子,又隱含威脅。顧清風心下也是猶豫著要不要明哲保身,就此退走。得罪一個暗地裡隨時會冒出暗器的人,可不是說笑的,況且這弓有沒有用,現在尚且未知。

顧清風輕咳一聲,正準備撂下幾句場面話,然後就此退走,這時候一個清冽如甘泉的聲音從林間傳來。

“後生竟如此威脅前輩,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若是此刻有酒,當陪一杯以敬其豪氣。”

鍾義任冷笑一聲

“若是此刻有酒,我亦當先敬一杯給你的挑撥是非!”

“哈哈,若是今晚你能衝出唐將軍的重圍,那我便設宴相迎。”

在京師中他雖屬於太子黨一系,可和林青沒有什麼來往,而唐將軍手握兵權,就算是太子與親王也不想在表面上對唐將軍有不敬。如今有援兵在,這寶弓能拿下,與唐將軍交好也不錯。

顧清風心念電轉,已有了決斷,手上一緊,封住瞭解君愁的穴道。

“既然如此,那我不妨等等唐將軍大駕。”

眼下解君愁被擒,束手束腳下,莫不是真要在這與兩人耗下去?天色一明,唐將軍可就要領軍進莊了,到時如何脫險?

周圍人影攢動,六色顏回已圍住了幾人退路,顯然是不想讓他們輕易退走。

鍾義任心生一計,以當前形勢來看,吳老爺子應該能擋住顧清風,而笑忘憂加上許今心與楊月眠應該能拖住六色顏回。自己有七成把握在此之前打敗媚景,畢竟這人本不以武學見長。他知顧清風為人多疑,且服從於太子,對唐將軍有些成見,若是能說服其袖手旁觀自然最好。

“前輩與我師父同為八方名動之一,為何如此相逼?”

“我雖與你師父談不上什麼交情,可在京師抬頭不見低頭見,本不想為難他的高徒。”

媚景話音一轉

“可你卻勾結異族,在望仙山莊與唐將軍對抗,圖謀不軌。我身為八方名動之一,為皇上辦事,食君俸祿,忠君之事,自不能束手不理。”

笑忘憂冷笑

“呵呵,好一個大義凜然的嘴臉,不知其中幾分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怕是等這討好唐將軍的機會已經很久了吧?”

“唐將軍乃是棟樑之才,為國效忠,爾等不過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罷了。”

鍾義任一臉深意看向顧清風

““若說你媚景只是為了這穿雲弓出手,怕是沒人信的。若說你趨炎附勢,藉此投了將軍府...呵呵””

此言是暗中提醒太子黨的顧清風不要被其言語蠱惑,為太子對頭唐將軍打頭陣。

顧清風聽罷果然有些猶豫,望向一旁的媚景:“可有唐將軍的軍令?”

他猶豫很正常,其師父林青在京師的影響力還是有的,與很多人物關係較好,若就此殺了他的愛徒,怕是要遭記恨。

“顧兄儘管放心,他雖是林青的愛徒,可卻親手射殺了朝廷命官,已與謀反無異,林青也保不住他。今天我們一起拿下這些叛賊,回京更是大功一件。”

顧清聽此,心中不再遲疑,陰惻惻一笑:“我這微末武學就不獻醜了,只需為你掠陣,看住這幾名亂黨。”

鍾義任輕輕一笑:“看來在你們心中,我已插翅難逃了。”

“某隻是留你一時,待唐將軍來收拾你。”

媚景看起來志得意滿,可暗地裡防備的緊。而顧清虛更是大半身子躲與解君愁身後,均知道其武藝與他師父已不分上下了。小心防備著他的暗器。

鍾義任幾人都暗暗著急,深知時間不能拖,一旦拖到唐將軍進莊,到時候可就萬事皆休了。唐將軍就算想放水,可萬眾矚目之下也不會再放他們安然離開了。

忽聽解君愁喉間咯咯直響,眼珠掃視幾人,握住穿雲弓的右手,青筋暴起。顧清風心中一驚,察覺到已被點穴的解君愁全身不停顫抖。一股內力潮湧而至,震開了自己的左手。一時解君愁全身都膨脹起來,驚的顧清風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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