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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洹站起身來俯視著她：“阿姊沉淪一兩日便也罷了，切不要日日沉淪下去，咱們是該朝前看的，百姓們的日子過的還不算好，上面的人也不能再折騰下去了。各藩王若是因這個事情鬧起來，不光遭殃的是我們，百姓們也要遭殃。如今皇家與許家早已不共戴天，朕也真怕各藩王藉著清君側的由頭起事造反換了朕，此中道理，不用朕再細細說與阿姊聽，阿姊便明白的。麟光侯現在日夜躲在長信殿，朕也真的很怕皇祖母哪日便不知不覺的將她出宮了，若真的讓她安然無恙的逃到封地，一切可就難辦了。”
“明日我便去長信殿日日陪著皇祖母，麟光侯離宮之時，臣會暗自給陛下訊息的。”
“多謝阿姊，丹青，送長公主去長信殿。”
“喏。”
長信殿內，清河將頭靠在皇祖母的腿上：“祖母，您在棲鳳閣住的好好兒的，為何要搬到長信殿呢。是因為淮皇叔嗎？”
太皇太后溫柔的撫摸著清河的鬢，不置可否，淚水在眼中打轉：“哀家自認對他是視若己出，但他也和你父皇一樣，都怨你祖母，他到底還是李家人啊。”
“如今李許兩家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了，祖母打算怎麼辦呢？”
“清河也是李家人，哀家的清河也覺的哀家做錯了嗎？”
“清河雖是李家女，但身上也有許氏血脈。想是說這話也不算偏幫誰，清河只是覺得，祖母並不能很好的約束許氏外戚，對許家人過於寬容了。那日在長安外的驛站，不出幾里就有舅爺的一個私宅，那的宅子精美的比起皇宮都有過而無不及。清河貴國朝為唯一的長公主，一年的俸祿不過千兩白銀，舅爺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萬兩。哪裡不算僭越呢，清河已算半個許家人，都覺得有些過了，更何況早已不許家不共戴天的各藩王呢。”
皇祖母聽了語氣冰冷了起來：“所以清河也是來替皇家做說客來的嗎？覺得哀家應該處置了許家人，難道哀家的清河也要逼自己祖母嗎？”
“清河不敢，但有一言要問，皇祖母覺得自己是許家女還是李家婦呢？”清河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皇祖母。
太皇太后反問道：“那清河來日出降，是覺得自己是李家女還是張家婦呢？”
清河仔細想了想，開口道：“清河覺得，都不是，清河只要做自己。所以皇祖母只做這天下之主不好嗎，管他李家還是許家，何必勞心勞力為他們操心。皇祖母覺得兒子不稱心，便把希望寄託在弟弟和侄子身上，其實都一樣，女人好像是從出生就沒有家的，這世上除了自己，沒人能信得過。”
太皇太后覺得她幼稚：“你貴為公主，一身榮辱都來自於皇家，怎麼能說自己沒有家呢，這不是太狼心狗吠了嗎？清河是因為你的祖父，父親，弟弟甚至是侄子是皇帝，你才能是公主。”
“所以清河雖是皇權的最高體現，卻不是皇權的主體，一身榮辱都來自父兄，若是來日子洹需要清河，清河應當義不容辭是嗎？可皇祖母不一樣，皇祖母的父兄子侄的榮辱皆來源於皇祖母，皇祖母又何必勞心勞力替他們事事操心呢，若是他們真的體諒皇祖母，就該事事約束自己，而不是打著皇祖母的招牌在外狐假虎威，為自己的利益返道惹了皇祖母的名聲，他們在外惹是生非的時候，哪裡有替皇祖母想到一絲一毫呢？清河不是提李家說話，只是心疼皇祖母，替皇族母感到不值。”
“哀家今日才發現，哀家的清河勢力的很嘛。若是孃家對自己有用，便要好好利用一番，若是孃家對自己無用還會拖累自己，便要一腳踢開？”
“對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是皇祖母教我的，不要把自己的心力放在男人的身上，就連清河的父皇都不行。清河可是一直奉行這句話的，怎麼他們男人們如此就不是勢力了，自古以來為了自己的權勢殺兄弒父的比比皆是，說句大不敬的話，祖父當年為了逃命幾次三番將父皇和姑姑推下車，棄他們的性命於不顧，當年與那焰王少功打仗太公被俘那少功揚言要用一口大鍋煮了太公祖父言別忘了給他留一口湯，皇祖父對父對子都是如此，對妻子如何就更不用說了，天下人還稱他是大英雄。清河那未來的家公為了皇祖母不遷怒於他，直接砍了髮妻的頭顱。他們男人們都事事為自己，我們做女人的為自己考慮考慮怎麼了。做大事者，就該心狠手辣，少一些牽絆，皇祖母何必牽絆那麼多。”
“放肆，連長輩都可置喙，哀家真是越來越縱著你了。”太皇太后急生厲色。
“這不是閒聊天嘛，滿朝文武都和您說假話，就清河和您說心裡話，您還不愛聽。皇祖母，不愛聽，清河就不說了，就在長信殿做個小啞巴，陪皇祖母待著。”
“你有你的英華殿不住，賴在哀家的長信殿幹嘛。”
“清河不是怕皇祖母剛搬來長信殿不習慣才來的嘛，皇祖母若是不喜歡，那清河就回去了。”說罷清河便起身佯裝要走。
月織見了笑著來攔：“誒呦長公主，奴婢這偏殿都遣人收拾好了，怎麼就要走呢。”
“你別攔她，她要走就讓她走好了。”
“皇祖母趕我那我就偏不走了，我要去偏殿看看，嬤嬤晚些用膳的時候記得叫我哈。”清河臉皮厚的說道。
“好好好。太皇太后早就吩咐好了，都是長公主平日裡愛吃的。”月織笑著說。
“嬤嬤您看，皇祖母就是臉皮兒薄，想留我還不好意思說，像我這樣臉皮厚活的多痛快啊。”清河一邊往殿外走一邊和月織逗著燜子，逗得月織抿嘴偷笑。
太皇太后看著清河的背影，忿忿的說：“冤孽啊，都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