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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頭一次在羅盤上看出什麼叫猴急。
“催什麼催，我知道方向，但前面那個是牆，你讓我直接穿過去嗎？”
“別再抖了，要是給我抖吐了，信不信我當場昏過去。”
她舉著羅盤穿梭在鋼筋林立的廠區，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無比艱難。
然後終於在廠區圍欄的牆根底下，找到了……
一具很新鮮的屍體。
還有一把科技感十足的高新技術輪椅。
人是剛死沒多久的，輪椅是在牆上撞壞的，羅盤是開始裝死的。
南棠面無表情地用眼神凌遲它：“就這？信不信我給你拆嘍。”
羅盤動都不動一下，彷彿就是一個沒什麼卵用普通掛件。
謹慎起見，南棠蹲下身來，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搏，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面向和掌紋。
“好看是好看，可惜妥妥的英年早逝之相，死透了，沒救了。”她得出結論，屈指彈了彈那根歪七扭八的指標。
“怎麼說？就這死人擺在這裡，我是神棍不是神仙，我又不會起死回生。拜託了，就讓羅盤之神給我指條明路吧。”
然後羅盤之神彷彿真的開始顯靈了。
南棠露出滿臉臥槽的表情，愕然地看著“屍體”睜眼。
拋開詐屍的事情不談，她是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人好看，身上的髒汙沒讓他顯得有多狼狽，反而像是落了難的謫仙，清冷中帶了些人間煙火氣，總而言之，會讓人莫名產生一種凌虐欲。
偏偏他整個人又看起來很正經。
就算是現在這種境況，襯衫的扣子也依舊是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顆。
南棠過於直白的視線，讓他略微有些不自在起來，於是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打破尷尬。
“您好，我叫祝瀾之。”
“你是誰，這是哪兒，我們在做什麼？”
南棠：……
好問題。
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在這裡死去活來的。
祝瀾之的情況相當奇特，剛才明明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死人，但在他睜眼的瞬間，通體死氣便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連面相都隱隱變了，擺明的大富大貴功成名達之相。
“您好？”見她沒有反應，祝瀾之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甚至怕她聽不清，刻意放緩了語速，“所以請問您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溫潤的聲音落在耳邊，拉回南棠的思緒。
她只能暫且把這些歸結為鬼門的影響。
“沒事，我過來見義勇為來著，一會兒警察就要到了。”南棠含糊其辭地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倒是你，腿不行？那怎麼還特意跑到這裡？”
“不是特意。”祝瀾之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
南棠：……
你這是來碰巧還是碰瓷呢。
兩個人湊不出一句實話，於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把這個話題略過不談。
“我先扶你上輪椅唄？總癱地上也不是個事啊。”南棠主動伸出橄欖枝，“正好一會兒警察過來，乾脆讓他們直接送你回去得了。”
“不必，我不是頤江本地人，到時候我的助理會來接我。”祝瀾之在她的幫助下，重新坐回到輪椅上，嘗試著按了兩下遙控按鈕，不出所料並沒有什麼反應。
“電路壞了，你把開關按出花都沒用。”南棠一邊說著，一邊好心地幫他把輪椅推正，“那反正我是要走了，你留這裡等助理，還是跟我一起？”
祝瀾之始終用古井無波的眼神注視著她，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淺淡微笑：“沒關係，我在這裡就好。”
南棠敏銳地捕捉到他言語間的疏離，微微挑了挑眉：“提醒你，警察快來了。”
“我知道，多謝提醒。”祝瀾之略一頷首，隨即手動轉著輪椅，沿著路向廠區側邊的小門走去。
南棠一直看著他消失在視線範圍裡，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手指斷斷續續地敲打著功德羅盤：“喂，醒醒，別裝死。特意引我來見他……到底為什麼？”
沒有任何反應。
南棠簡直要被氣笑了，語氣卻依舊保持著和善和虔誠。
“親愛的羅盤之神跟我聊兩句唄？畢竟你也不想我告訴警察，他在這裡出現過，而且對地形挺熟的事情吧？”
羅盤的指標微微一顫。
它像是無比屈辱地抖了抖，一粒金豆子大小的功德金光被擠了出來，悄無聲息地沒進南棠眉心。
緊接著，羅盤整個暗淡下去，又重新恢復成最開始，南棠剛拿到手時的樣子。
南棠：……
封口費？
你們羅盤也要玩這一套？
但畢竟功德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就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感到原本虧空的氣血，正在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被補充回來。
她有些啼笑皆非地把羅盤揣回口袋，聽著由遠及近的警車鳴笛聲，不緊不慢地走出廠區偏門。
“祝瀾之……”她玩味地念叨著這個名字，“你說我怎麼會，算不出你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