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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一片死寂,南棠在指縫間夾著一枚銅錢,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
功德羅盤稍微落後她半步,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無聲地劇烈顫動起來,金光閃爍不定。
注意到它的反應,南棠心裡隱隱有了預感,再走進一看,躺在床上的人,果然是熟悉的大兄弟祝瀾之。
聽不到呼吸,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看起來就像一具十分安詳的屍體。
一男一女兩隻白瓷娃娃趴在他的雙腿上。
灰黑色的濃郁鬼氣從他體內往外滲透,被牽引成數條擰在一起的線,緩慢沒入白瓷娃娃的口鼻。
隨著鬼氣的不斷湧入,它們的表面逐漸軟化,變得越來越有彈性,像是真正的面板,兩頰上甚至開始泛起紅暈。
南棠看得心都在滴血。
自己都還沒來得及下手呢!
他們吸的,都是自己預定的鬼氣啊!
簡直暴殄天物!
功德羅盤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緒,相當人性化地貼了貼她的肩膀,然後氣勢洶洶一個俯衝,直接把兩隻白瓷娃娃撞飛了出去。
只聽一陣清脆的破碎聲,白瓷娃娃被齊頸摔成兩截,兩顆圓溜溜的腦袋一路翻,一直撞到南棠的腳邊,方才停了下來。
大股大股黑紅色血塊從斷口處湧出,白瓷表面咔噠咔噠崩開幾道裂紋,碎片剝落下來,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腐爛頭顱。
“嗬……嗬……”
兩顆腦袋發出喘粗氣般的古怪聲音,像是在恐嚇,又像是在召喚些什麼。
斷裂的白瓷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四肢擰巴成極度扭曲的角度,反折著撐向地面,讓自己重新站立起來。
它們並沒有管地上的腦袋,而是循著陰氣,不折不撓地向祝瀾之那邊摸索過去。
腦袋猝不及防被身體背叛,驟然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一團團破碎的陰魂從斷口裡湧出來,形形色色的殘缺人臉拼接在一起,嘶吼著徑直向白瓷娃娃的身體撲去,幾乎是轉眼間就將它們撕成了碎片。
與此同時,兩顆腦袋快速蠕動起來,脖子的斷口出,迅速湧出細小的肉粉色嫩芽。
這些肉芽不斷拉長,彼此聯結,快速編織出完整的肌肉組織,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延伸。
看起來就像是兩顆腦袋拔地而起。
南棠沒見過這種手段,看得稍微有些驚奇,但不得不說這畫面確實有點精神汙染了。
她一臉嫌棄地擰了擰眉頭,彈指間,泛著銅綠的銅錢咻地飈射而出,在空中轉過一個漂亮的弧度,咔咔兩下,乾脆利落地削開了那兩個腦袋。
天靈蓋直接被掀翻,露出裡面乾巴巴的腦花。
有點像完整的核桃仁,還散發出刺鼻的腥臭。
腦袋裡的陰氣嗤地外洩出來,連帶著瘋狂湧過來爭搶的殘魂,被功德羅盤剿滅得一乾二淨。
隨著陰氣的消散,它靨足地嗡鳴兩聲,連通體金光都變得更明亮了一點。
失去了陰氣的支撐,腦袋斷口處的肉芽迅速乾癟粉化,露出被火燒過一樣的焦黑色。
空氣中響起兩聲極度不甘的哀嘆,然後隨著白瓷娃娃腦袋的粉碎,所有動靜都戛然而止。
但南棠並沒有顯得有多高興。
畢竟她下來的目的,是找宋蘭的魂魄,但現在依舊是一無所獲。
更何況還有眼前這個麻煩。
她在功德羅盤的催促下,面無表情地垂眼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祝瀾之。
周圍沒見到有輪椅或者柺杖。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百折不撓地跑到這裡來的。
反正他現在活著跟死了也差不多,南棠沒急著叫醒他,轉而去看他被精純陰氣包裹的雙腿。
太精純了。
簡直比那次鬼門裡的陰氣還要精純。
難怪那兩個東西想借這個復活,要不是這次沒把顧珂帶上,南棠也打算就地給她開個小灶。
人看樣子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南棠也不可能扛著他跑,乾脆轉頭仔細搜尋起整個地下室,看能不能找到裴十四所說的,能夠吸取魂魄的東西。
宋蘭的生魂離體,多半就跟這個有關。
這裡的面積不算特別大,東西卻又多又雜,擺放了不少零零碎碎的裝飾品,應該是女主人的愛好。
房間外的沙發上,兩具骷髏骨架依舊親暱地依偎在一起,南棠沒在它們身上看出有什麼異樣,卻被旁邊的貓屍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一隻通體漆黑的玄貓,身體很瘦,幾乎能看到皮肉掩蓋下,一根根肋骨的輪廓。
但它的毛卻相當順滑,油光發亮,看著不像是死亡已久的乾屍。
南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指尖從它的腦袋頂,一路輕輕撫摸至尾端,再逆著毛摸上去,最終停在後脖頸處的微微凸起上。
有東西。
像是鑲進了它的皮肉裡,只露出一點無法掩蓋住的尖端。
南棠順著凸起的痕跡繼續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縫合的痕跡。
針腳相當細密,線頭隱藏在貓毛之中,幾乎完全沒留下破綻。
她隱隱感覺到了異樣,從口袋裡掏出一柄摺疊小刀,乾脆利落地挑開縫合線。
貓皮悄無聲息地落了下去,露出一枚血淋淋的袖珍八角琉璃鈴鐺。
還有被貓皮包裹住的,蜷縮成一團,尚未完全發育完成的紫紅色胚胎。
耳邊陡然炸起一聲淒厲的貓叫。
八角鈴鐺轟的炸開,火光中隱隱浮現出半截模糊的高大虛影。
它幾乎完全隱沒於濃重陰氣中,只露出不斷開合的嘴唇,對南棠無聲地蠱惑道:“拜見我——”
“你將是我最忠誠的信徒。”
事情發生得太過於突然,就連功德羅盤也只來得及倉促支起一道光罩。
但依舊有濺起的碎片穿透防護,在南棠側臉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她的掌心虛虛握起,一道銅錢劍的虛影從劍柄開始,向劍尖緩慢浮現。
“信徒你媽。”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神情倨傲地睥睨著那具虛影,手起劍落直接將它從中間斬斷。
虛影瞬間膨脹成數倍,然後砰地散開,與越來越濃郁的陰氣糾結在一起,徹頭徹尾地向南棠湧來。
空氣逐漸變得稀薄,給人一種即將窒息的錯覺。
一道道具象化的黑紅色觸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擰動著束縛住南棠的四肢。
冰冷的倒刺深嵌進肉裡,攪動著血肉,陰氣拼了命地滲透進骨血。
功德羅盤的光芒被瞬間暴起的陰氣徹底壓制,掙扎了幾下,最終失去了所有光澤,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同時消散的,還有南棠手裡的銅錢劍虛影。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被徹底禁錮,一股駭人的威壓從頭頂正上方落下,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她向上看去。
翻騰的森森鬼氣中,一扇巨大且沉重的鬼門緩慢開啟。
像張大了嘴的怪物,驟然向她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