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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影吐出的聲音肅穆且渺遠,在這片空間裡久久迴盪著。
鬼氣逐漸消耗殆盡,密密麻麻的虛幻魂魄從罐子碎片中飄出來,遊蕩在半空中。
金色光雨無聲沒入它們的身體裡,照亮了它們原本混沌一片的臉。
五官無一例外定格在猙獰的表情,它們大張著嘴,彷彿是在無聲的嘶吼。
佛陀虛影一遍遍重複著往生咒,速度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低沉,一句句疊在一起,像是有無數尊佛圍在四周,齊聲吟誦。
裴十四在誦經聲的影響下,敲擊木魚的節奏越來越快,直到整個人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最後一下敲定,他猛地睜開血絲遍佈的雙眼,捂著胸口陡然嘔出一大口血,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不省人事。
陶潛看得為之一驚。
“他沒事吧?”他看著裴十四幾乎毫無起伏的胸膛,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沒事,年輕人嘛,倒頭就睡。”
南棠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甚至還怕他礙事,特意往旁邊扒拉了兩下。
血跡落在裴十四面前的木魚上,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順著木頭的紋理滲透進去。
像是被緩慢吸收了。
整隻木魚隨之散發出幽幽的暗紅色光暈,木槌未落,卻自動發出了沉而有力的敲擊聲。
金色光雨光芒更甚,甚至讓月亮都顯得黯淡了下去。
這一整片天空亮如白晝,聚攏的雲層之下,緩慢浮現出一座古樸拱橋的形狀。
與此同時,佛陀虛影和金色光雨瞬間消散,只留下漸行漸緩的木魚聲。
還有徘徊在橋前的魂魄。
“那是……奈何橋?!”
陶潛難掩震驚,沒忍住用輕微的氣聲驚歎道。
“到這一步為止,我們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南棠開口道,目光若有所指地往遠處瞟了瞟。
“至於接下來……”
話音未落。
西北方向的山林裡,突然有一道刺目光柱沖天而起,緊接著另外幾個方向傳來共鳴,彷彿整個山頭都隨之震顫起來。
在南棠攤開的掌心上,浮現出八面顏色各異的旗幟,每幅旗面上,都繪製著繁雜的符文。
一道道虛幻鎖鏈從旗幟上蔓延出來,彼此交錯,組合成一張倒覆下來的網。
與此同時,這片區域上方,也相應地顯現出網的雛形,同時不斷縮緊,散發出的微弱光暈交織在一起,組成一道光幕。
光幕中倒映出下方的影子。
有南棠他們三人,黑塔,還包括那一大片茫然漂浮於空中的魂魄。
“這是……?”
陶潛有些疑惑地看向南棠。
“它們有恨未消,不願過橋。”
南棠一邊說著,一邊抬起另一隻手,掌心緊貼著八面旗幟和它們牽起的鎖鏈,逐一感知起來,最終在觸碰到東北方的一個角落時,動作停滯下來。
“找到了。”她輕輕勾起唇角,眼底卻半點笑意不顯,“在那塊石頭後面。”
像在印證她的話,頭頂光幕陡然一閃,東北角的一塊巨石後面,多出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們頭頂著頭蹲在那裡,動作焦急地忙著些什麼,最後從旁邊的破舊揹包裡……
掏出了一卷引線。
“炸彈?!”
陶潛瞬間繃緊了神經,立刻掏出對講機準備給那邊待命的警員下指令。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南棠攔住了。
“如果他們能解決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讓這兩個混進來了。”
她隨手一揮,掌心的其他七面旗幟無聲消散,只剩下密密麻麻垂落的金屬鎖鏈,墜在那根僅剩的旗幟頂端。
隨著一道光點落在那兩人身上,所有的鎖鏈瞬間找到了目標,從向下俯衝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他們攔腰拽起,高高地向上拋去,一直沒入雲層之中。
再一晃眼,所有的鎖鏈消散成煙,兩個人影灰頭土臉地墜落下來,正好掉在陶潛的面前。
摔了個不怎麼嚴重的屁股蹲。
然後一臉懵逼地跟陶潛大眼瞪小眼。
“這叫天羅,說實話,要不是這裡地勢情況有點複雜,抓這兩個小嘍囉,根本用不上這種手段。”
南棠開口解釋道。
陶潛現在的心理狀況就是麻了,總歸不管南棠之後再弄出什麼手段,自己都不會再驚訝了。
“他們是什麼人?”
他把兩人用手銬拷上,仰頭看著頭頂上方,突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的魂魄,有些疑惑地問道。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南棠微微俯身,纖長的手指輕撫過兩人的下頜線,用冷冰冰的語氣接著說道:“又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假扮成別人的身份呢?”
兩人知道逃不掉,鐵了心地沉默,不管她怎麼說,都始終保持一言不發。
陶潛神情淡漠地暼了他們一眼。
“如果想知道什麼,帶回警局我們一併審問,如果有有用的訊息,我會告訴你的。”
“審問……倒也不必了。”南棠重新直起身子,掏出溼紙巾,一臉嫌棄地用力擦拭著自己的指尖。
“反正你再怎麼問,他們也都只會是宋蘭的丈夫和兒子,僅此而已。”
“但我這裡,這只不過是他們披在身上,用於掩蓋腐爛本身的一層皮囊罷了。”
聞言,被一股無形力量壓制住的兩人,突然表情扭曲地用力掙扎起來。
金屬手銬發出咔啦咔啦的碰撞聲,但南棠始終置若罔聞,認認真真地擦完了手,垂下視線,慢條斯理地將溼紙巾重新摺疊起來。
然後她抬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在陶潛驚詫的注視下,兩人的臉皮突然緩慢湧動起來,像是下方有蟲子在蠕動。
表皮被不斷撐開,幾乎變成透明,最後不堪重負地裂開口子,並從邊緣處開始向下剝落。
細碎的皮屑紛紛揚揚地飄下來。
露出隱藏在面板下方,幾乎快要被蛀空的臉。
肌肉纖維已經變得乾癟幾近粉化,遍佈著大大小小的孔洞,黑壓壓的細小甲蟲在孔洞中進進出出,擠壓出腥臭的淡黃色膿水。
就連陶潛看了,都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誰敢信,這踏馬居然還是兩個活人。
南棠倒是半點不嫌惡心的樣子,甚至還能保持和善的微笑。
“你們好,上鉤的魚。既然處境已經是這樣了,請問有興趣幫我做一些普度眾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