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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站在酒店的樓下，颼颼吹過的冷風讓她腦袋逐漸清醒了過來。
她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
半夜兩點。
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用力拍了拍自己發燙的側臉。
瘋了吧？
自己剛才是被奪舍了嗎？
口袋裡傳來顧珂甕聲甕氣的提問：“小棠棠，這邊有好重的陰氣，你帶我出來抓鬼的嗎？”
南棠：……
不抓鬼。
是我被陰氣衝昏了頭腦。
她摁住口袋裡的羅盤和紙鶴，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結果正好看到路燈正下方，坐在輪椅上的祝瀾之。
他手裡握著杯喝了一半的便利店咖啡，看著南棠的表情倒是並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她會過來。
“是我發的簡訊打擾到你了嗎？”
他率先開口問道，臉上帶著得體又紳士的淺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可真是太抱歉了。”
他抱歉得並沒有太多誠意，反而更傾向於調侃。
但南棠也算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衝動，找到了藉口。
“就是說嘛祝先生，哪家好人大半夜的發住址啊？”
她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笑著回應道：“不過我這個人一向與人為善，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地邀請了……”
“祝先生，現在人和鬼都睡了，我們出去散步吧。”
南棠並不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歡迎各位進入我的直播間，我是老六雜貨店的現任老闆，座標頤江市清水巷四十四號，我姓南，南方的南。”
【南老闆好！吸吸玄學！】
【難道只有我在意直播間標題嗎？什麼鬼，治你一命？】
【前面的，三代老中醫是這樣[狗頭][狗頭]】
【純路人，主播為什麼不去顏值區？】
“直播不限時間，不收打賞，隨機影片連麥。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問題，當然，如果涉及到隱私，我也會尊重你的意願。”
“目前線上人數八千九百六十六，好數字，那我們就正式開始。”
第一位接入影片的，是一個打扮相當機車風的男生，光從外表來看，絕對不超過十八歲。
“我倒要看看你賣的什麼藥，連我家木木的熱度都敢蹭！”他一臉跋扈地翹著腿，銀白唇釘在燈光下閃動著耀眼的光，“我身體嘎嘎好，你要怎麼治我一命！”
蔣桃在鏡頭外面簡直尷尬得想死，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到底有著怎樣的一群粉絲。
“這位……孤影殘刀朋友，你好。”南棠衝他露出無可挑剔的標準化微笑，“你身體確實沒有什麼大毛病，但我建議你不要繼續在被窩裡偷偷搞學習了。”
“畢竟為夢想而努力，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說呢？”
聽到南棠的話，【孤影殘刀】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後想被戳穿了心思，唰地放下二郎腿，面紅耳赤地大聲反駁起來：“你你你你你……你不要仗著好看就亂說話！你在汙衊誰背後偷偷搞學習？！”
“那我收回我的話，畢竟我本意只是想提醒你，好好保護眼睛。”南棠一臉慈愛地看著他，“畢竟飛行員對視力要求是很高的。”
【完蛋，為什麼我居然覺得有點寵溺？】
【啊啊啊啊這眼神！我實名心動了！！！】
【笑死，所以表面中二叛逆少年，本質原來是個傲嬌？】
“另外……恭喜你。”南棠微微側了側腦袋，屈指快速地簡單簡單測算一遍，“你這次模考的成績進步了，可以達到你們學校劃定的招飛標準。”
【孤影殘刀】畢竟只是個不太成熟的高中生，心思直接寫在了臉上，儘管已經在竭力壓制上揚的嘴角，但表情還是肉眼可見變得興奮起來。
“真……真的？你不要驢我！”
南棠但笑不語，施施然豎起手指，開始無聲地倒計時。
三，二，一。
最後一根手指按下的瞬間，【孤影殘刀】放在旁邊的手機螢幕正好亮起訊息提示。
“班主任？”
他微微一愣，遲疑著點開資訊，緊接著猛地瞪大了雙眼。
“臥槽！神仙！”他欣喜若狂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看著南棠的眼神驟然變得狂熱起來。
他像是急於證明什麼，直接把手機螢幕懟到攝像頭前，激動得整隻手都在發抖。
“真的真的真的……”他語無倫次地開口，說著說著差點當場哭出來，“我真的達線了！嗚嗚嗚嗚我做夢都想做飛行員……嗚嗚嗚嗚我半夜打著手電學到兩點……”
【世界名畫，你在汙衊誰偷偷搞學習。】
【世界名畫，我半夜打著手電學到兩點。】
【有一說一，不管是不是炒作，這樣下去我真的要信了。】
【很明顯的做戲好吧？下一個我連，還能說中我倒立吃翔！】
“可以哦。”南棠看著彈幕刷過，幽幽地開口說道，同時點下連麥申請，“這位小日子過得不錯先生，既然你真心實意地請求了，那我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你。”
“連麥吧，我給你這個機會。”
影片過了好久才接通，對面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人影，顯然是攝像頭被人給遮住了。
“你說吧！”對面傳來男人粗聲粗氣的叫嚷，“但你要瞎說的話，就不要怪我舉報投訴你了！”
【這人好奇怪啊，臉都不露，神仙也說不準的吧？】
【我不管，反正我是顏粉。】
【看看唄，到底是不是炒作馬上就知道了。】
“露不露臉並不是關鍵，只要你敢來，我就敢算。”南棠不怒不惱，從口袋裡摸出三枚硬幣，在收銀臺上逐一排開，然後連擲六次。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落在直播間裡。
某個出租房內，瘦骨嶙峋的男人抓著手機坐在床沿上，緊張兮兮地看著南棠雲淡風輕的樣子，莫名淌出了一身冷汗。
他剛才鬼使神差地發了個彈幕，沒想到居然直接被抓到連麥。
不應該同意的。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畢竟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萬一遇到一個真有些本事的……
但這個女人畢竟這麼年輕，而且自己臉都沒露，更別說算命常用的生辰八字。
他有些僥倖地自我安慰著，然後越想越覺得坦然。
反正到時候不管她說什麼，自己都否認就好了，難道她還能順著網線摸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