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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眼眶空洞幽黑的瘦小女孩踢踏著一雙不符合它體型的大腳，它兜著衣服上溼黏的四顆眼睛，“啪嗒啪嗒”跑進屋裡。
然後被滿屋的頭髮絆倒，摔進頭髮堆。
趴在地上的鬼女孩吃吃笑著，它爬起來，耐心的把摔散開的眼睛一一撿拾到乾癟的手心裡，揪掉上面粘著的頭髮絲，興奮的聲音從它咧開的黑乎乎的嘴裡傳出：
“媽媽，他和我掰手腕，我贏了，他肯定打不過我，幫我把眼睛搶回來，媽媽！”
屋內一時除了頭髮滑動時發出的聲音外，什麼其他聲響都沒有。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鬼女孩生氣地嚷嚷起來：“媽媽！媽媽媽媽！”
“壞媽媽！”
“夠了！”
鏡面猛然一亮，碎出兩道狹長的裂縫，貫穿整面鏡子交錯著，形成一個叉。
“我要我的眼睛！”鬼女孩尖叫。
“那不是你的眼睛！”鏡子回答道。
鬼女孩丟下自己的彈珠，伸出手扯滿地的頭髮，還踩了幾腳！
“聽話……”鏡子無奈，鏡面上泛黑的血一點一滴泌出，沾著幽綠的光芒順著頭髮滑下去。
“如果你想去搶奪那隻眼睛，你需要先明白後果，媽媽打不過他……”
“壞媽媽，騙我！”
“沒有騙你！”鏡面陡然間碎裂開來，裂縫交錯密密麻麻，發出脆到讓人心顫的聲響，從鏡子裡斷斷續續傳出話語：
“你以為……你喜歡的眼睛、你手裡的布娃娃還有那雙鞋子……是哪裡來的？”
“媽媽可打不過它們……去箱子裡拿個新的玩具吧，放棄那顆眼睛。”
“……現在，聽媽媽的話！”
最後一聲重音落下，鏡子的崩裂延緩，緩慢地恢復著。
牆角糾纏不清的一團團頭髮抽動，褪了下來，露出一個溼漉漉的，鑲嵌著各色寶石的黃金箱子。
……
樓上好吵，房子的隔音不大行。
厲炅迷迷糊糊想著。
此刻他正平躺在床上，眼瞼緊閉，雙手交疊在腹腔上方，睡姿無比端正。
好訊息是樓上的動靜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在厲炅皺眉下床之前就消失了。
壞訊息則是厲炅的睡意跟著一起消失了。
數十分鐘後，
“唉——”
厲炅從床上坐起來，半闔著眼，嘆了口氣。
睡嘛，睡不著了。
不睡嘛，能幹什麼呢？
看了看房間，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家徒四壁，想找點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都不行。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厲炅最終還是動了動，躺下接著睡。
最近幾天厲炅屬實是有點失眠，所以在被聲音驚醒後他很難睡著，就這麼清醒著躺了幾個小時。
直到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沉寂。
厲炅當場睜眼，下床，跑去拉開了窗簾往外看。
是誰在喊？
厲炅探頭。
天上的大眼珠子已經恢復了一眨一眨的狀態，不再轉過來盯著厲炅看，厲炅也懶得搭理這些東西，他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眺望。
那是離這棟樓房不遠處的一處湖泊，厲炅之前見過有鄰居去那裡釣魚，然後拎著手回來，魚就咬在手上。
當然，有時候他也會見到被魚和水草咬滿全身艱難走回來的鄰居或者是被魚吃掉了一部分的倒黴蛋在街上暴打大魚。
半夜看那處湖泊確實和白天不大一樣，沒有血紅的波光粼粼，只有一塊泛綠的黑，邊緣有幾個有些抖的發亮的點，看來是有人在那裡生火了。
厲炅正看著，那裡又爆發一陣尖叫。
這次有點吵了，現在的人怎麼半夜釣魚還那麼大動靜啊？
無聊的厲炅評估了一下湖泊和自己的距離，搖了搖頭，跑出去的心思堰旗息鼓。
他拉上窗簾，躺回床上，重新閉起眼睛。
完全不知道後面爆發的尖叫與自己有關。
在那處湖泊邊緣，
一群人瑟瑟發抖的擠在一起。
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緊緊抓著白蕖的手臂，帶著哭腔問：“你能看看它回去了嗎？其他地方的鬼為什麼看過來？我們是不是都要被吃了？怎麼辦……”
“閉上嘴，聲音會引來更多東西的。”白蕖皺眉，把旁邊少女的手扯開——她的手臂已經被攥到發青了。
她揉了揉手臂，輕輕“嘶”了一聲，說：“你們最好都閉上嘴，剛才的行為不要再有……政府不是都警告過不要在遊戲裡隨便尖叫了嗎？”
“對不起，我……我忍不住。”那個少女眼裡蓄著淚，很委屈，見白蕖不理自己，她咬了咬牙。
旁邊綁著高馬尾的女人過來拽住少女，阻止她想再去抱白蕖手臂的行為，也順便阻止她干擾其他人。
見此，旁邊一個瘦小的男生縮縮脖子，剛剛尖叫有他一份，他也害怕，很想找個人抓著，只是該死的面子不允許他這麼做罷了。
一群人中分出幾個相對冷靜的，他們上前和白蕖低聲探討如何達成通關條件，馬尾女拽著那個女生聽。
這次的遊戲要求他們獲取一條魚，或者吸引周圍的居民捕魚。
吸引周圍的居民過於危險，這個條件被白蕖直接放棄，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我的想法是，我們絕對，絕對不能下水，水裡有什麼，誰也無法保證，下水很可能就得死。”白蕖嗓音低沉，她說著，摸了摸腳踝。
雖然已經用治療道具讓腳長出來了，但畢竟白蕖不可能把所有積分都拿來買治療道具，用的道具不夠好，又只過了兩天，腳還是有點疼的。
“確實，但如果不下水的話，我們很難得到魚，除非我們有帶釣具，但很明顯，如果有釣具，我們就不會糾結下不下水的問題了。”一個公司職員模樣的男人肯定道。
又一個人開口：“我認為……”
他們先後提出意見，旁邊委屈的少女忽然有了驚叫的趨勢，但還沒叫出聲嘴就被馬尾女捂了。
她掙扎著想戳白蕖，又被馬尾女拍下了手。
最後，少女漲紅著臉，一口咬在馬尾女手上，才小聲哭喊出來：“有人下水了！”
所有人陡然一驚，齊齊轉頭向湖泊邊緣看去。
那裡一個人都沒有。
“不是，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的！”少女小聲爭辯，手又攀上了白蕖的手臂，她這次很小心地雙手交錯著，只拽自己的手，不會傷到白蕖。
但少女用力也很大，無論馬尾女怎麼拽都拽不下來。
“檢查一下檢查一下，大家都看看是誰少了！”職員男壓低聲音指揮。
其實也不用他說，所有人都在下意識左右環視，排查下水的人。
少女看了一圈，沒發現誰少了，只能抬頭委屈地跟白蕖強調：“我真的看見了……一個女的。”
白蕖沒有說話，也沒有把她扯下去，只是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湖面。
“白姐姐，你在看什麼呀？”少女朝那個方向看了看，沒看到什麼，於是小心翼翼地問。
白蕖微徵，古怪地看她，吶吶道：
“你沒看見嗎？那裡浮著一雙黑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