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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芝
學校要求學生限時離校。
李雲海在省城求學，舉目無親，省城的幾個同學家裡，也沒有多餘的床鋪給他睡。誰家都是像沈秀蘭家一樣，擠擠巴巴的，他也不好意思去給人家添亂。
第二天早上，李雲海收拾好行李，離開了母校。
站在學校門口，李雲海迷茫了。
偌大一個省城，卻沒有他的一片棲身之地。
去哪裡呢？
1984年，我國有10億4千萬人口，其中八億在鄉村。城裡居民少、工人少、公務人員少，房子也少。
城裡職工的房子，都由政府和單位提供分配。單位效益好，分房福利也好。有的單位，雙職工只能分到16平方米的平房，沒廚房，沒自來水，沒廁所，這還是雙職工才有的待遇，單職工只能分8平方米的房子。
很多本地人，幾代人都擠在一個小平房裡。這些老房子，直到40年以後也還存在，成為這個時代的歷史見證。
這一年改開有好幾年了，但因為農民剛分到田地不久，很多人鄉土難離，所以出來務工的人還不算多。
學校關了門，他的小說還給了學校圖書館，手裡沒有書看，這無聊的日子就格外難捱。
他看看自己的廣告牌，思謀要不要把維修家用電器的廣告也加上去呢？
他像個遊魂一樣，沿著五一大道慢慢的走，遊蕩在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新沙池澡堂，結果他來得太早，人家還沒有營業。
“李雲海！”
這麼大的城市，幾百萬的人口，卻沒有一張屬於他的床。
租書鋪這行生意，兩年前就有人經營了，李雲海在學校的時候，旁邊就有租書鋪。
工作人員倒是很好心的同意了。
服務員也不催老人走，指指李雲海的揹包，示意他交出來，又讓他把錢放進口袋。
天黑下來以後，城市萬盞燈火大放光明，一幢幢高樓大廈頓時披上了寶石鑲嵌的衣衫，一條條街道也都變成了皓光閃耀的銀河。
今天的天氣格外炎熱，連風也沒有。
李雲海連連搖手：“不修！不修！奶奶，我不修高壓鍋！”
好在李雲海對省城很熟悉了，他知道哪裡有旅社。
到晚上十點鐘的時候，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新沙池澡堂。
她隨即看到了李雲海的廣告牌：“哦，你在搞修理啊？”
她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穿著一條時下最流行的紅裙子，白色的短袖上衣，衣服下襬紮在裙子裡，纖腰盈盈一束，腳上是一雙高跟涼鞋，腿上還穿著一雙白色的襪子。身材玲瓏浮凸，亭亭玉立，巧笑嫣然，迷人之極。
他開始想念鄉下那個只有幾間土磚房的破家，想念爺爺奶奶和弟弟妹妹，當然也想念沈秀蘭那柔軟溫潤的小手，想念她那香香軟軟的身體。
有書陪伴的日子，過得格外快，連大日頭底下也不覺得熱了。
他中午仍然買幾個饅頭充飢。
他無比懷念學校的那張小床，睡得是那麼的舒適啊！
這麼一耽誤，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了一半。
沒有書看的日子，對李雲海來說，實在太過煎熬。
李雲海把瓦楞紙製作的廣告牌往樹根下一靠，撿了兩顆石頭壓著，然後就坐下來看書。
他在租書鋪裡租了本小說，這才來到五一文。
老奶奶可能有點耳背，只聽到後面四個字，便把高壓鍋放下來，問道：“我這高壓鍋炸了，還能修好嗎？多少錢能修好啊？”
工作人員告訴他說，這裡可以過夜，不過要晚上十點以後，浴資是6毛錢一個人，第二天早上六點必須離開。
服務員把他帶到休息廳，最後一批浴客正在離去。
李雲海有心理準備，知道住旅社要介紹信，但他剛畢業，還沒有到單位報到，哪裡來的介紹信？
他好話說了一籮筐，拿出畢業證和報到證給她看，說大姐你通融一下吧，我還沒有到單位報到，開不了介紹信。要不我給多給你幾塊錢，你讓我住一個晚上吧？
他拿出筆來，在瓦楞紙的“專業維修”廣告後面加了一句：“電視機、冰箱、洗衣機、收錄機等各種家用電器。”
“小夥子，你修不修高壓鍋啊？”一個老奶奶停住了腳步，手裡提著一個癟了的雙喜牌高壓鍋，伸到李雲海面前。
李雲海想在城裡租套房子，哪怕他手裡有錢，也不是說租就能租到的。
然後，他又把廣告擺端正了。
聽著外面逐漸沉寂的車聲人聲，李雲海開始他在省城的第一個難眠之夜。
李雲海的錢，都放在書包裡，用一個布包裝著。口袋裡只放幾塊錢的零錢，當即掏出來，全部放進了書包裡。
第二天，李雲海和其他過夜的人，很早就被趕著起來，開始各奔東西，在這個大城市遊蕩。
女子略帶俏皮的一笑：“是啊！你不認得我了？”
好一個俏麗的城裡姑娘！
他要睡的是一排排供浴客休息的躺椅，椅背是斜的，上面鋪著藍色條紋的毛巾。地面鋪著彩色的瓷磚，踩上去有點黏滑。他邊上的躺椅上還躺著一位老先生，安逸地抽著香菸，手持一隻小收音機，毫無離去的跡象。
老奶奶這次聽清楚了，彎腰提起高壓鍋，搖了搖頭：“高壓鍋都不會修！你搞什麼修理嘛！”
他提著行李，走了好一段路，來到一家旅社。
李雲海回答道：“我不是藝校的，我是你們隔壁工業技術學校的，我畢業後分配在梅山縣機械廠，我還沒有去報到呢！你呢？”
李雲海哭笑不得。
李雲海揹著書包，來到五一文。
婦女說我也沒有辦法，沒有介紹信，伱就住不了店，這是規定，就算我有心收下你，我們店裡現在也滿客了呀！
“我叫林芝，很高興認識你。”
他只得收拾好行李，先去住旅社。
這年代，一般百姓家都沒有浴室，熱天還好對付，到了冬天，大家只好到澡堂洗個熱水澡過年。
“我不修高壓鍋。”李雲海擺了擺手。
李雲海找了家館子，點了一個辣椒炒肉，吃了三大碗米飯。
李雲海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麼會認識仙女呢？”
想到他在沈家許下的諾言，三年之內要到省城安身立命，當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此刻的他卻是這樣的狼狽不堪！
女子道：“畢業晚會，你幫我們修過收錄機。你還記得嗎？”
省城啊省城！
李雲海想在這裡安身立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一個上午又悄悄的溜走，李雲海一單生意也沒有接到。
李雲海道了謝，便到處找澡堂子。
李雲海在腦海裡檢索了一遍，還是沒有關於她的任何印象，便問道：“你是？”
這時，旁邊一個清脆的喊聲傳了過來：“咦，是你啊！”
李雲海好奇的看著她：“你跟我說話嗎？”
李雲海便把鋪蓋寄存在澡堂子裡，說晚上十點再過來。
他在省城沒有固定住所，不想買書，便找到一家租書鋪。
浴客們來自山南海北，彼此也不熟悉，有人打著震天價響的呼嚕，有人旁若無人的大聲咳嗽，有人肆無忌憚的放著響亮的臭屁，還有人一臉享受的不停的摳著患有腳氣的臭腳丫，摳完以後還要放到鼻子下面聞一聞。
街道兩旁商店林立，那一個個精心佈置的櫥窗就像一幅幅美麗的畫展現在人們面前。
前臺是個中年婦女，她張口就要介紹信。
女子撲哧笑道：“你怎麼在這裡？”
女子道：“我分配在省裡的工人文工團，我下個星期才去報到。哎，你叫什麼名字？”
一天下來，他沒有接到一單生意，連問的人也沒有。
服務員用一把海神三叉戟那樣的叉子，嗖地一下把書包掛到了高高的屋頂。那裡有一排掛鉤，就當是浴客的儲物箱和衣帽間了。
躺到躺椅上，李雲海感覺整個世界溼漉漉的。投宿的人不斷加入，一個個揹包不斷騰空而起，飛向屋頂。
女子嫣然一笑，問道：“你是哪個班的？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你畢業後，分配在哪個單位？”
李雲海買了兩瓶冰鎮汽水喝了，還是難消酷暑。
她見李雲海一個人出門在外，實在孤苦伶仃，好心指點了一下：“小夥子，你要是實在沒有地方去，就去找一家澡堂子過夜，只要幾毛錢，還可以洗個熱水澡。澡堂子不看介紹信。”
修復印機的確很賺錢，但也不是天天有啊！
李雲海交了6毛錢，辦理了過夜手續。
在一個非流動性的年代，哪怕在最繁華的省城，旅館也是一種稀缺的奢侈品。
看著旁邊幾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孤獨的李雲海好想有個家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不需要太大，有個女人，再生個孩子，多麼愜意！
飯後，他信步來到了江邊，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江對岸的山巒出神。
李雲海靈光一閃，哦了一聲：“你是那個跳獨舞的同學！你換了便服，更顯青青靚麗，我沒有認出你來。”
服務檯的人提都沒有提介紹信。
李雲海聞著各種怪怪的難聞味道，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她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
李雲海連忙起身，雙手在褲腿上抹了抹，這才跟她握了握手。
她的手指細細長長的，像雨後新出的筍芽尖兒，面板白淨得像凝結的玉脂，她是有靈性的，瘦高苗條，曲線玲瓏，洋溢著女人溫柔甜美的氣息，符合男人對一個美女所有的幻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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