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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紅著臉，靦腆含笑的聲音響起:“我遠遠地瞧著像你，沒想到還真是。”
韓佳茗分了下神，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大伯的鋪子裡聽到的那個年輕敦厚的聲音，怪不得當時覺得耳熟呢，原來是王家大哥！
比起王大哥，韓佳茗和他的弟弟王玉成更熟些。
王玉成比她大個一兩歲，在這一帶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是個讀書人，從小好學，十一歲就過了府試，十四歲參加院試，結果在去考場的路上見義勇為，被人打斷了手，養了半年才好。
從那之後他越發刻苦了，聽王大娘說，他就連睡覺都抱著書本唸唸有詞。
韓佳茗想不起來上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了，但無疑是好長時間沒見了。
“王二哥。”她知道這個少年心性單純善良，想到他因為救人受傷錯過考試又耽擱學業，心裡就忍不住起了些疼惜，對因善良而遭到不公對待的人她都會產生這樣的心情。
她溫和地笑道:“王二哥，好久不見了。”
王玉成呆呆地看著她，“你……你真的不一樣了。”
他娘說她變得比以前還漂亮，雖然也沒怎麼打扮，但就是一身的貴氣。而且言談舉止看著比以前大方多了，到底是嫁了人了，不像以前那麼靦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呢。
如今一見，果然像娘說的一樣。
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但氣質不同了。
難道真應了那句老話，“富貴養人”麼？
韓佳茗如今也不怕別人發現自己和原主有不同，開玩笑道:“可不就不一樣了，我今年長高不少呢。”
倒也不算玩笑，她確實覺得自己比剛來那會兒要高一點。
十四歲，還在生長發育的年紀，不止身體，就連臉也有變化。
王玉成下意識地就向前走了兩步，離她更近了點，低頭看了眼她的頭頂，目測了下高度，“好像……真的長高了……”
他記得上次見她，她差不多到自己唇部，這次似乎已經到鼻子了。
忽然意識到靠得有些許近了，他耳根一熱，忙退後兩步。
為了緩解尷尬，他問道:“你一個人嗎？”
他娘說之前別人傳的都是假的，徐家三爺對她很好，不止一次地陪她回來。
這不，距離上次回來沒多久，今天又陪她回來了。
他心裡替她高興，這麼好的姑娘，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這些日子他一直閉門讀書，好多天沒出門了，今兒聽娘說看見她回門了，想著這會兒她應該回去了，便打算去韓家串個門，看看韓大叔他們。
她回來過了，韓大叔他們肯定都高興著呢，他也去一起高興高興。
可沒想到剛出家門，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起初還以為眼花了呢，畢竟也沒見過在孃家待到這麼晚才回去的。
這個時候回到婆家，天肯定就黑了。
大戶人家規矩多，也不知道徐家人會不會不高興。
要是她男人跟她一起，婆婆生氣，男人也能護著她。
韓佳茗笑道:“他有事先回去了。”
“你那也快回去吧，我讓我爹送你回去，趕一趕，到家或許還趕得上吃晚飯。”王玉成說著就急忙轉身回去叫他爹。
他爹有一輛驢車，靠幫人拉貨賺錢。今兒剛好回來的早。
韓佳茗想叫住他都沒來得及開口，他就已經跑遠了。
她也不好就這麼離開，只得站在原地等他。
好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父子就駕著驢車一起過來了。
王大叔也是個憨厚老實人，坐在驢車上笑呵呵地對她道:“你不嫌棄的話，王叔送你回去。”
韓佳茗沒法再拒絕，提起裙襬就爬了上去，“有勞王叔了。”
王玉成看著驢車走遠才神色黯然地低下頭，轉頭往家走。
沒走兩步，前路就被人擋住了。
他往左邊走，那人也跟著往左邊移，他往右邊走，那人又跟著往右邊挪。
總之就是故意跟他作對。
他抬頭，擰眉看向擋在身前的人，“四娘，你這是做什麼？”
李四娘雙眼通紅地看著他，“她都自甘下賤給人做小了，你咋還惦記她？”
王玉成瞬間漲紅了臉，“你、你別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敢賭咒發誓你不喜歡她？”
“你……我不跟你說，我回家讀書了。”
王玉成只覺得李四娘不可理喻，繞過她就跑回了家。
李四娘氣得臉色扭曲，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人家心氣兒高著呢，才看不上你一個窮書生呢，趁早死了心吧！”
王玉成的背影早就消失在牆角了。
她轉身看向驢車離開的方向，滿臉嫉恨。
韓佳茗，你都已經嫁進大戶人家了，怎麼還來勾搭王家二哥，你這麼水性楊花就不怕被徐家發現浸豬籠嗎？
被徐家發現……
她忽地眼睛一亮，胸口砰砰直跳。
……
夜晚風涼，韓佳茗抱著胳膊縮在驢車上，和王叔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王叔是個話不多的，一開始都是她問一句他答一句。
到後來他自己開啟了話匣子。主動說了很多家裡的事。
他說老大該娶媳婦兒了，可是嘴笨不會討姑娘歡心，家裡房子又小又破舊，他想多掙點銀子明年開春把家裡翻修一下。
又說老二讀書刻苦，是全家人的希望，他們砸鍋賣鐵也要供他讀書。
……
“丫頭，銀子不好掙啊，王叔是個沒用的，不像你爹哥仨有手藝和做生意的頭腦，我啊就只能賣點苦力氣。”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苦，韓佳茗沒能力幫助所有人。
她只能安慰道:“王叔已經很了不起了，您把兩個兒子教的多好啊，王大哥實誠能幹，王二哥聰明善良，誰不羨慕您養了兩個好兒子？”
王叔被她這麼一鬨，心裡那股焦慮和沮喪一下子消了大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王叔的語氣既驕傲又無奈，“那兩個臭小子，都像我，傻。”
韓佳茗明白，他說的“傻”指的不是智商。
“有句話不是叫‘傻人有傻福’嗎，您放心，王家哥哥們都是有福的人。”
“呵呵……你這丫頭咋這麼會說話了呢？”
韓佳茗只是笑，沒回答這個問題。
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到徐家門口。
遠遠的韓佳茗就看到有熟悉的人影在府門口伸長脖子往路上張望。
是季青，不，季雲。
季雲也看到她了，嘴裡嘀咕了聲，“可算回來了。”
然後就從身旁的守門小廝手裡接過燈籠迎了過來。
韓佳茗叮囑王叔慢點，看著驢車駛出巷子才扭頭看向季雲，“怎麼了？”
季雲拎著燈籠在前頭走，“您再不回來三爺要餓壞了！”
幸好回來了，不然他都準備去韓家接人了。
韓佳茗也沒想到徐佑廷竟然會等自己吃飯。
但知道有人等自己，這種感覺並不賴。
……
青芝去院門口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到人，心裡有些不安。
回到屋裡，望著倚在床頭看書的徐佑廷，焦急道:“三爺，姨娘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
徐佑廷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幾個字，他本來也不愛看書，加上心神不寧，看了個寂寞。
隨手把書放到一邊，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眼天色，心裡也越發不安，抬腳就走出了房間。
匆匆出院門，剛好和蹦蹦跳跳進來的韓佳茗撞了滿懷。
滿懷的獨屬於少女的馨香。
“……”韓佳茗過了片刻才鬆開抓著他胸口衣裳的手指，推了他一把，從他懷裡出來，眼睛四處亂看，道:“我不是故意的。”
徐佑廷伸手撫了撫胸口被她抓得有些凌亂的衣服，忽略胸口一瞬間不正常的悸動，冷聲問道:“怎的現在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