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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任，早。”
一個紙團不知從哪滾在了我的腳邊，這麼愛扔紙團的只有邊月了吧，紙條上寫著右前方三點鐘方向。
“邊月，你怎麼在這。”
邊月低頭，搖晃著腳，看著鞋子晃來晃去，“安樂，她還好嗎？”
我抓了抓書包的雙肩帶：“挺好的。”
“奶奶還好吧。”
“止止，要遲到了，快過來。”安樂在遠方向我呼喊。
“好，來了。”“你自已保重，我這裡還有一些我的獎學金，你先拿著，我們等你回來讀書，給我們一個解釋。”我一路小跑，著急上課，其實更多的見故人的欣喜。
“安樂，放學我們去趟網咖吧。”
“啊？好。”安樂不知道我要幹嘛，但是她都會答應，好朋友就是這樣吧，不需要多說，她都會斬釘截鐵的陪你去，或許這就是朋友吧。
我看了看手上的聯絡方式，猶豫要不要告訴安樂，如果告訴她，她是不是會很難過。
“快要放寒假了，意味著咱們要分文理科了，經領導一致決定，藝術生全部轉為文科，對於文化成績好的同學，可以去重點班和文化生一起學習，晚上進行藝術培訓，明天咱們就開始上晚自習，請通知好各自的家長，當然我也在群裡會說一下，這個二維碼大家裁剪一下，一人一張，務必每個家長都進群。慎重考慮選擇什麼科目。”
噫呼噓哉——
現場議論紛紛。
“巫慧敏、止止，你們搬回去吧。”
在全班的注視下搬了回去，不對，我和巫慧敏是同桌？
“老師，我們不合適坐在一起？”
“老子還不願意和你坐一起呢，你個矮冬瓜。”
主任見我們吵的不可分割，“你們啊。”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安樂，你和巫慧敏坐。止止，你和許知安坐，快點換好，我還有事宣佈。”
“你們把這個表拿回去和家長商量一下，今天晚上把表給我，最遲明天早上給到，好了放學吧。”
我向安樂使了個眼色，“走吧。”
“老闆，來臺機子。”
“是你啊止止，好久不見，你來不要錢，想玩多久玩多久。”老闆笑眯眯的，給了我們好幾袋零食，當然是得益於我平時在這上班，老給老闆帶水餃，帶我媽做的特色小吃。
我照著邊月給的聯絡方式，註冊好微信，加上了他。安樂看了看我，眼睫微垂，好像下一秒雨滴大的淚珠就要掉下來，我有點自責，或許我不該帶她來。
安樂搓了搓手，緊緊抓著連衣裙，都快搓爛了裙子，“止止，對不起。”
安樂低頭不敢看我，我只覺得整個室內陰沉沉的，快要把她吞沒了，低聲的對我說：“我很早就認識邊月了，在初中的升學考場上，那個時候的他意氣風發，戴著耳釘，染了一個五條悟的髮型，我在考場門口被一群小混混攔著，我爸媽廠裡出了點事情，並沒有送我去考試，他叼著雪糕，身子靠在椅背上，長腿搭在一個矮凳上，手裡拿著個雪糕，姿態慵懶，我深深的迷上了他。”
“然後呢？”
“後來，我想請他喝奶茶表示一下感謝，他說不用了，這支筆就夠了。”
“是你文具盒暗格裡那支筆嗎？”
安樂拼命埋頭，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喜歡你，所以我編了個謊言，騙他說有人跟蹤我，自從我有了腳踏車之後，我就謊稱沒伴，有人跟蹤，然後你沒有腳踏車，所以你並不知情，我就能順理成章的和他獨處，我也請求他幫忙瞞著，說不想讓你們擔心，他無奈，只能和我一起上下學，我想陪伴久了，也會出感情的吧，我就能頂替你吧，再到後來唯一養他的奶奶出事，一直沒出現，直到今天早上我看見一個穿衛衣戴帽子的來找你，我想就是他吧，他還是喜歡你，我根本捍衛不動，所以我醒悟了。”
我呆若木雞，被這些話嚇到了，我還以為她們真的在一起了，我緊張的直摳電腦鍵盤，我辜負了他的愛，他的愛意味深長，我甚至一點沒發現。
安樂抬頭看著我，眼神裡像是充滿了邪惡和黑暗一樣，“止止，我很羨慕你，你有這樣一個願意陪著你五年的人，他跨年帶你去放煙花，你生日給你做手工，你知道嗎？他做手工的時候與那個痞裡痞氣，桀驁難馴的少年判若兩人。”
她突然激動的站起來，握著我的手，“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子，你別再追許知安了可以麼，回頭看看這個男孩。”
我用手輕輕的撥開安樂的手，“我很感謝他對我的喜歡，但是我也喜歡許知安喜歡了很久，愛意一點不比你少。從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他，不需要什麼理由，你喜歡是你的事，我會在其他地方對他進行一個彌補。”
安樂激動的瞪大眼睛看著我，“明明你們元旦晚會上那樣曖昧，他那麼耀眼，為什麼偏偏被撞出去的是你，不是我。”安樂大吼道。
“你情緒失控了，安樂。”我扒拉著網咖的凳子，一點都不敢動。
“我一點一點追隨著他僅僅殘留的一點點影子，他甚至為了你在網咖和人打架，你受傷了他比誰都緊張把你護在身後，永遠為你的名聲著想，他還要求別人去給你道歉，一定得給你道歉，他在彌補你的童年啊，鬱止，你為什麼要辜負他。”
我腦子很亂，“安樂，你等我捋一下。”
我站起想去洗手間冷靜一下，看見邊月揹著書包正準備走，耳皮半耷拉著，神情懨懨的。
我的身體就跟殭屍一樣，嘴不能動，腳不能抬，焊在原地。
邊月轉頭，眼角彎彎一笑，好似在說著，我不在乎。
像有無形的千萬隻手在我心上捏了一下又一下。
安樂抽完最後一張紙巾，把眼淚收了起來，眼睛盯著那包紙巾彷彿在想什麼，我想伸手輕輕去拍她的背，安樂直接躲開。
我意識到我們的關係回不到之前了，我注視著安樂離開的背影，有點憂傷有點驚喜。
“媽，我回來了，我們老師說要分文理科，我想選理科，他說藝術生只能選擇文科，你幫老師說說好不好，我不學美術了，我選理科。”我拉著媽媽的手，有點撒嬌的模樣。
媽媽態度有點堅決，“不行，你都學了多久了，總得給我們點回報吧，說不學了就不學了，爸爸媽媽對你的付出看不見嗎？”
媽媽一把甩開我的手，我以為媽媽不會這樣，我又磕在了桌子上，暈了過去，我依稀聽到有個男聲在我耳邊喊我止止。
“鬱止。”
溫和的聲音中夾帶著焦急。
“我帶你去醫院。”邊月顧不上鬱母的意願，直接橫抱把我抱下了樓打車，晚上打不到車，他就挨家挨戶的敲門，敲那些會跑計程車的門。
小小的身軀縮在男生的懷裡，眉心蹙起，纖白的手指攥緊了他的衛衣。
邊月出聲安慰，“堅持一下，別怕，你別睡好嗎？鬱止。”
一輛汽車從籃球場飛馳而過，許知安和秦逸在裡面揮灑著汗水，許知安頓住，透過網狀的籃球圍欄望向籃球場外面，一雙桀驁的眼神鎖定了經過的我們。
“邊月？”
我縮在男生的懷裡，從窗外只能看到邊月。
秦逸走過來拍了拍許知安，“在看什麼呢？”
一直看不到車許知安才收回視線，空掉的飲料瓶倒在腳邊，殘留的飲料一滴滴有點落下。
“我打個電話給止止，我看見邊月了，如果她知道邊月回來了應該很開心。”
秦逸一把壓下許知安的手機，“你看邊月是不是喜歡你的小女朋友？”
汗溼的碎髮被他撩起來露出額頭，這樣的許知安看起來，星目劍眉，更具冷漠，輕聲的說句，“不是吧。”
秦逸急死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恐怕就你倆不知。”
許知安目光清澈的盯著秦逸，“那她旁邊那個，露了一點點頭髮的是不是”
秦逸瞪大了眼睛，“臥槽，鬱止，這麼晚去幹嘛。快打電話啊，愣著幹嘛啊，許知安。”
“喂。”
“止止？”
“我是邊月，止止在家暈過去了。”
許知安扔了手上的衣服，“你們居然還見家長了？”
邊月生氣的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病？”
“你們在哪？”
“去醫院的路上。”
邊月抱著我，沒手付款，直接把我扛了起來，整個人像猴掛樹一樣。
“我給她打了點滴，你個男朋友也太不負責了，她痛經你不知道，還露個腳脖子，她不來醫院誰來醫院，一會她醒來，給她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他聽到醫生的醫囑，乖乖的嗯了嗯。
醫生離開後，邊月從茶水間倒來熱水，看到許知安有點詫異，放下水就默默離開了。
許知安沒有換衣服，一身白色球衣，冷聲問道，明明是關心話，可卻聽不出關心的語氣。
“安安，是你送我來的嗎？沒有其他人嗎？”
許知安點了點頭，因為來之前秦逸就和他說，要說是他送來醫院的。
“可是.....”明明身上不是這個味道，明明是很好聞的桂花香味。
“可能你疼昏了，記錯了，窗外正好有桂花樹。你再睡會，我再去倒杯熱水。”
我再度疼昏過去了。
許知安可能比較心虛吧，又把盛滿熱水的紙杯裡的水倒掉，重新倒了一杯。
我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像是一個快要碰碎的瓷娃娃。
起風了，風輕輕吹過，吹動溼透的衣服，帶給他一絲清涼。
白色的窗簾被外面的桂花樹招來的風吹動起來，少年的影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清晰明亮，從此風有了形狀，愛意也隨風而起，一往情深。
許知安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的關了窗子，窗簾不再飄動，呼吸也輕快了下來。
藥水一滴一滴的輸入我的手背，順著輸液線，視線落在手背，落在肩頭。
最後落在了我的眼睫上，捲翹的睫毛微微扇動，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極不自然的蜷縮了一下。
門口敲了敲門，許知安恍惚那一瞬間慌了神。
一些奇怪的想法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腦海，他自已的無法相信這是自已心中所想。
許知安慌慌張張的跑去門口，我翻了個身想去看看什麼事。
“別動，要不然跑針要重新紮了。”
好熟悉的聲音，回想到我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有人把我抱起，我拼命掙扎，聞到熟悉的味道才安下心來。
點滴快要落完，怎麼辦，夠不著。
在我放棄準備自已拔針的時候，護士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神仙姐姐，你怎麼知道我藥水沒了。”
“有個染白色頭髮的小哥，在門口盯著你頭頂的藥水瓶呢。”
就算是醫院的護士也忍不住八卦幾句，“小姑娘豔福不淺啊，有個帥哥從昨天晚上盯到現在還沒走呢，還不讓我告訴你，還託我把這個棉墊給你帶來，這麼帥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窗外天光大亮，深情的愛意藏在角落。
“姐姐，我爸媽是不會允許我在讀書的時候談談戀愛的。”
護士小姐姐扶著我坐了起來，在門口守著我八卦。
“我弄好了姐姐，你往外面出去一點，我開門啦。”
她邊扶我邊說，“你可擦亮眼睛，在床頭守著你的那個，不太行。”
我捂住嘴笑了笑，“怎麼不太行。”
“你看他啊，那麼久也沒見給你買個飯，就給你倒了杯熱水，還是門口那個男孩子倒好的熱水，看他來了，他就沒有進來，然後出門給你買了棉墊，紅糖，暖寶寶，以後你要喜歡就喜歡這樣的好了。”
我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喜歡許知安，夢迴那年夏天，第一次遇他，陽光灑的他的身上，熠熠生輝，眼睛裡面像裝滿了星星，閃耀、明亮。
舞臺上，他拿著吉他，輕輕彈起，垂下的眸深沉而遙遠，琴音嫋嫋，彈奏出那屬於夏天的旋律。
許知安回來，“止止，你怎麼下床了，快上去，還疼嗎？”
許知安端著水杯，很有耐心的等著我喝水。（許知安+1分）
“肚子疼就多喝熱水。”（-1）
“許知安，你選文還是選理啊？”
許知安毫不猶豫脫口而出：“肯定選理啊，我又學不懂文科。”
我抬起頭看著他，“如果我選文呢，你會想和我一個班而放棄去學理嗎？”
他低下了頭，修長的手指一直在杯口來回踱步。
你為什麼不回答，為什麼，許知安，如果你說你選文，我會毫不猶豫跟著你選理的，我一定會的，我都做好犧牲了。窗外的烏鴉嘰嘰喳喳叫著，叫的好讓人心煩。
他想了好久，憋出一句，“應該會吧。”
我為什麼不會是你的最優選擇。
我含著眼淚，努力不讓它掉下來，“許知安，你選理吧，我很喜歡美術，所以我沒得選擇，我只能選文，學校不讓。”
我見他不回應，又說了一句，“你去忙吧，我已經好多了。”
我見他沒有回應，又重複了一句，“你去忙吧，我已經好多了。”
許知安抬頭看著我，四目相對。
這一次，我確信他聽見了。
許知安搬出床下的小板凳，勾了勾嘴唇沒有說話，在窗前坐了下來，一坐就是一晚上。
透過半拉的門簾，那位不可一世的邊月，正在耐心的陪著一個小透明打點滴。
帥氣逼人的許知安，正在看著窗外的風景，靜靜的陪著一個只能選文科的美術生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