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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烤盤上整齊地碼放著對半切開的丹木果。紅彤彤圓滾滾的，像是節日的小紅燈籠。
清甜的香氣隨著飽滿的汁水流淌在空氣中。
三個人面前都放著一杯丹木果汁，榨汁後的液體是剔透的石榴紅，色澤均勻，有股自然的甜香。
果汁收到了一致好評，金烏尤其喜歡，雖然他嘴上說著“尚可”，其實喝得飛快，應玲瓏還在細品，他那杯就見了底。
又問重明覺得味道怎麼樣，重明煞有其事地點評道：“如果把果子放久一點，再榨汁會更好喝。”
應玲瓏愣了愣，放久的果子更好吃？那是因為發酵了！想喝果酒就直說，詭計多端的酒鬼。
丹木果汁味道不錯，但應玲瓏顯然是不能把果汁作為訂單產品交出去的。青耕鳥就算再不會下廚，買個榨汁機還是買得起的。
應玲瓏是想多體會一下丹木果的甜度。普通水果榨成汁後，甜味會變淡，但丹木果甜度很高，果汁裡什麼也不用加就十分適口，有種特別的甘甜，不黏膩也不厚重，反而是清爽的甜味。
應玲瓏對金烏說：“先烤個果脯試試吧。”
金烏放下已經空了的杯子，伸手去拿擺著丹木果的托盤。
一直到果肉縮小到只有原先的1/3大小，變成了半透明的水紅色，表面析出一層淺淺的糖霜，看上去就像是一塊水果軟糖一樣，應玲瓏這才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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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看來訂單裡可以加上這一道【丹木果條】了。
桑宣宣十分尷尬，普通食物裡的靈氣含量微乎其微，她吃著就和嚼蠟一樣，能願意嘗嗎？
事實證明，桑宣宣的確不是這塊料，她看網路上的教程學著用靈果釀酒，一個月後興奮地叫來胥青一起品酒，酒罈開封以後，裡面傳來一股小火慢燉臭抹布後的味道。
把應玲瓏發的幾個影片都看過幾遍，胥青才確認她好像真的很會烹飪，當即下了訂單，懷著期待的心情等了好幾天，今天終於可以取貨了。
終於有妖學會做飯了？！
又不死心的抓了冉遺魚燉來吃，掀開鍋蓋，撲面而來的腥味差點沒把胥青燻倒，用她的話說，就算是直接啃生魚也沒有這麼難吃。
胥青的朋友桑宣宣就專門去學過廚，教她的師傅非常奇怪地說，你對食物根本就沒有興趣，做出來的東西都不願意嘗一口，何必入這行呢？
行走人間的妖怪這麼多，廚藝好的幾乎沒有。否則羅有餘的漁場也不會熬走連續五個開餐廳的妖怪老闆，妖怪就業處的倉庫裡也不會有那麼多抵押的餐飲裝置了。
經歷過這幾次心理陰影，胥青有好幾年都只吃鮮果，再也不想著對有靈氣的食材做加工了。
流金，胥青一下就點進去了。
前幾天碰巧看到應玲瓏在山海論壇發的影片，雪白的魚丸在湯鍋中若隱若現，熱氣蒸騰而上，蟹粉金黃流油，澆在米飯上如同
現在的妖怪真可憐，不僅要考證，還得找個班上。
人類烹飪食物的方式那麼多，炒爆熘炸烹、煎貼燒燜燉、蒸氽煮燴熗、醃拌烤烘滷，數也數不過來，可妖怪即使去學，也只能學個皮毛，照葫蘆畫瓢似的用這些方法去烹飪靈果靈獸，次次都不如人意。
胥青要去取她訂購的零食了，心裡很是忐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對人類食物沒興趣的原因，妖怪想學廚藝，好像也格外艱難。
白天開店，晚上試驗用幾種青耕鳥指定的食材製作小零食，很快就到了交貨給青耕鳥的日子。這是第一個妖怪的單子，應玲瓏十分重視，也相當期待青耕鳥的反饋。
只要不是難以入口就行，胥青這樣想著。
熱度均勻的覆蓋在烤盤的每一寸空間上，圓圓的果子開始發皺萎縮。每烤一會，應玲瓏就拿起一塊果脯嚐嚐，再指導金烏改變溫度。
應玲瓏透過論壇賬號詢問過她，要不要用帝江速遞送貨。對方說不用這麼麻煩，她上班時正好順路來拿。
來到山海食堂的店鋪外，胥青眼看著一個年輕姑娘急匆匆的跑進店裡，嘴裡喃喃說著“又要遲到了”，沒一會兒就提著一杯封過口的火腿蛋絲粥跑出來，另一隻手把剛出鍋的麻醬餅遞到嘴邊，一邊吹氣一邊忍著燙咬下一塊，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一大早，店鋪裡竟然有一半的座位是滿的。靠門坐著的老大爺正在錄影片。他美滋滋地掀開籠屜蓋，薄薄的水汽暈開，露出裡面五個皮薄如紙、圓潤光潔的湯包來。
大爺用一種炫耀的語氣說：“今天早餐有蟹黃湯包。”
那湯包幾乎是半透明的，吹彈可破，大爺輕輕用筷子撥了撥，裡面的湯汁竟然也跟著輕輕晃動，簡直讓人難以想象這晶瑩剔透的一層薄皮是如何兜住這一汪鮮美的湯汁。
這湯包就算不吃，看著也是一種享受。大爺全方位地炫耀過了面前的湯包，這才輕輕的提起一個，先咬破一個小小的口子，滿滿的湯汁立刻湧出來，帶著蟹味的鮮美肉湯瞬間浸滿了口腔。
要把這一口清亮的湯汁包進湯包裡，可不是件容易事。這湯是用新鮮豬膀骨和散養老母雞一起熬出來，再加入能使湯汁凝固的豬皮，做成皮凍，才能和豬肉、蟹肉、蟹黃一起包進麵皮裡，捏成這麼一個小小的湯包。
大爺美美地吸完了湯汁，十分專業的挑開皮，淋上香醋，開始吃鮮美的內餡。
“皮薄而不破，湯滿而不溢，蟹鮮而不腥。”大爺點評完，又在影片末尾有些欠欠地加了一句，“今天的蟹黃湯包賣完了。老闆說做起來太麻煩，這個月都不做了，想吃的人不用來了，實在是饞的慌，嘿嘿，多看幾遍我的影片吧。”
張老頭把影片發到群裡。看到這個影片的群友垂涎三尺，連放在面前的早餐都不香了。馬大爺痛罵道：“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張真是人至賤，則無敵！”
他罵完又拉回到影片的開頭，再看一遍，一邊看一邊想著，要是提前訂餐的話，老闆說不定會願意再做幾籠，到時候他帶著群友們一起去吃，偏不告訴這個張老頭！
胥青的視線向裡望去，年輕的男孩一臉糾結地和同伴說：“我第一次為了吃早飯起這麼早，誰叫魚片粥賣光的那麼快，晚了連鍋底都沒有。”
同伴點頭：“我家比你家還遠，我起得更早，要是這家店有外賣就好了。”
穿過一桌桌食客，胥青好像也從人間的煙火氣中穿行而過，來到櫃檯前，她一時忘了要說什麼，還是重明看見她，壓低了聲音問：“青耕鳥？”
胥青回過神來：“我叫胥青，來拿訂的貨。”
“我叫重明。等一下，我去給你拿貨。”
胥青瞭然，原來他是重明鳥。妖怪給自己起名有兩個流派，一種是像胥青這樣自己新起一個名字。
另一種是用自己的種族名或者是更好記的諧音，像重明這樣罕見的神鳥，世上也沒有第二隻了，就可以放心的叫這個名字，不會被誤解。要是胥青也用種族名做名字，為了區別其他地方的青耕鳥，大家就會叫她江餘的青耕。
江餘市要是有兩隻青耕鳥，區分起來會更麻煩，胥青就是因為想到這點，乾脆另外起個名字。
重明拿著兩個精緻的禮盒出來了。兩個禮盒摞在一起，大小簡直可以和小號行李箱媲美了。
“有點大，”重明說，“要是帶去上班不方便，我找帝江幫你送到家裡。”
胥青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就放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她在醫院的人設是超級過敏體質人士和堅定的素食主義者，從來不去食堂的。每天就在辦公室裡啃啃果子，嚼嚼草。
重明一聽這話，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讓胥青都有些不自在了。
“呃，怎麼了？”
重明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怎麼能像你一樣富有呢？”動輒就訂購上千塊的零食，還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
從前重明自己待在出租屋裡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原來人類世界有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只是沒錢寸步難行，而他又是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胥青倒也不隱瞞，她之所以是妖怪裡為數不多的富婆，那是因為她有三份收入，江餘市第一醫院後勤處的工資，妖管局派她鎮守傳染病醫院發放的固定補貼，還在山海商城開了一家賣顏料的店鋪。
這三點，可以簡單概括為[吉祥物體質]、[編制鐵飯碗]和[家裡有礦]。
旁人學都學不來。
重明羨慕不已：“我沒有自己的山頭。”賣不了靈果、靈草和顏料。
也沒有特殊體質，當不成吉祥物，只能冒著被妖管局罰款的風險給大家表演個美瞳滑片。
鐵飯碗倒是有一個，在沒還清應玲瓏的錢之前，他想不幹也不行。
現在的妖怪都不好過，胥青熟練地安慰他：“現在就業環境不好，賺錢就是很難的，你看我不是靠著打三份工才活得這麼滋潤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