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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應玲瓏最近在研究外賣。
很多客人來店裡問過有沒有外賣, 大部分人都很期待山海食堂能夠上線外賣平臺。
人總有犯懶不想出門的時候，要是有外賣就方便多了。
也有以馬大爺為代表的客人委婉的表示，為了盈利上架外賣平臺或是整體提高價格都可以, 但是千萬不要因此影響到菜品的質量。他們也會經常來支援應玲瓏的生意，請應玲瓏千萬不要關門停業。
應玲瓏：你們是怎麼看出來山海食堂會倒閉的？
不過應玲瓏並不打算上架目前火熱的外賣平臺, 抽成實在是太高了, 看到自己的錢流向別人的口袋, 比應玲瓏自己賺不到錢還難受。
她想自己搞一個訂餐小程式，這個想法早早就有了。為了省錢，應玲瓏讓洞天鏡自學了程式設計，進度很快, 他現在已經可以上手製作簡單的小程式，誰見了都要說一句老當益壯。
有了小程式，還需要一個專門負責送餐的新員工。重明和金烏現在已經忙不過來，不能再增加他們的工作量了。
僱人類很貴，妖怪就便宜得多。
應玲瓏想起楊主任曾經對他說, 他那裡有不少待業的妖怪資料, 可以推薦給自己，趕緊聯絡上了楊主任。
“有的有的, 我這有很多優質的妖力資源, 資料我發你一份。沒想到應老闆又要吸納新員工了，可喜可賀！”楊主任表現的非常積極，很快將求職妖怪的資料發給了應玲瓏。
他用那種“你這孩子太天真”的語氣說道：“人類對妖獸知之甚少，記錄往往流於表面，多是外形、叫聲、給人類帶來的災禍或福祉，能被記載下關於性格的資訊的那些妖獸，你自己想想吧。”
洞天鏡幽幽道：“你知道他有什麼毛病嗎？”
說的是山膏的原形與豬相似，周身通紅如火，喜歡罵人。
應玲瓏和洞天鏡商量：“洞叔，這個高山不錯，他做過駕校教練，熟知交通規則，送外賣的時候肯定不會給我惹事。”
“其狀如逐，赤若丹火，善詈。”
訓練週期內，有一半以上學員要求更換教練。扣30分。
照片上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紅色的頭髮根根豎立，看向鏡頭的眼神透著不好惹。
嗯，難搞，再看看。
被記載下性格資訊？應玲瓏查了查山膏這種妖獸。
喜歡罵人……？
關於山膏的記載只有寥寥三句話，還要特意加上一句“善詈”，說明他真的很喜歡罵人。
高山，種族山膏，是來自苦山的一隻妖獸，很早就來到人間，有多年的駕校教練經驗，不久之前離職，現在在找工作。
與學員吵架。扣20分。
應玲瓏繼續翻著資料。
應玲瓏翻遍資料，篩選出兩隻適合僱來做外賣騎手的妖怪。
與教練長吵架，扣20分。
應玲瓏快速點了幾下，直接翻到了後面附著的一張高山做駕校教練時的考核表，考核實行記分制，滿分100，高山只有10分。
虞三週，種族騶虞, 據說騶虞能日行千里，應玲瓏也不指望他日行千里, 跑跑周邊十幾公里內的區域就已經趕超絕大多數外賣的配送範圍了。資料上顯示，這隻騶虞性格仁慈和善，唯一的要求就是提供三餐。
麻煩就在這裡。虞三週的性格好，要求的工資也不高，卻一直沒找到工作的原因就出在吃食上。他“非自死之獸不食”，因為性格太仁厚了，看不得殺戮，只吃自然死亡的生物。
等等，他不會是因為想罵人，才去做的駕校教練吧？！
與駕校校長吵架，扣20分，作開除處理。
應玲瓏：“我收回剛才說的他不會給我惹事這句話。”
把資料翻了個遍，應玲瓏算是看明白了，能待在楊主任的這份求職名單裡的妖怪，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
一番比較下來，虞三週竟然是條件很不錯的一隻好妖，從諸多妖怪中脫穎而出。至於他只吃自然死亡的生物這個問題，等見了面再討論一下吧。
————
應玲瓏做事一向講究效率，她立刻與虞三週聯絡了一下，約定今天下午見一面，仔細談談待遇問題。
虞三週身材高大，頭髮剃得很短，但看起來不兇，換了任何一個人搞成他這樣的髮型，都會讓人覺得是剛從局子裡放出來的。但虞三週不一樣，他身上的那種莫名的氣質會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也敢放心向他求助。
應玲瓏問他：“你的求職資料我看過了，其他的都沒有什麼問題。我你對這個‘自死之獸’的定義是什麼樣？比如我抓只雞過來，把它丟到水裡淹死，算不算‘自死’？”
虞三週悶聲悶氣：“當然不算。”
“那麼有一隻魚，我把它從這個魚缸挪到那個魚缸，結果它因為不適應變化的環境死了，算不算‘自死’？”
虞三週：“算。”
並不是只有自然老死的動物才算“自死之獸”，只要不是被人有意殺死的，他都願意吃。
他仔細解釋道：“我曾經受過重傷，所以不像其他妖怪那樣不吃東西也能活著，我又沒錢買山海界的靈果靈草，想吃東西只能去魚市裡蹲守，哪條魚翻著白肚飄上來了，就買哪條，還可以打折。”
應玲瓏聽到卻很高興：“這個簡單！”
作為一個餐館老闆，她可是有對接的食材供應商的。只要每天叫供應商送食材的時候，順便看看有沒有符合要求的死魚，一起送過來就是了。
供應商是黃老闆介紹給她的，很可靠，死魚又不值得弄虛作假，正常貨損都有一大堆。
解決了這個問題，其他的工資待遇都好談，順利的簽下了合同以後，虞三週就是山海食堂的外賣員了。
沒有外賣要送的時候，他也願意主動幫忙打打雜，不過殺雞殺魚這種事除外。
應玲瓏的外賣小程式還沒推廣出來，今天就先讓虞三週回去了，臨走之前，應玲瓏不放心的問他：“如果沒有明顯的傷口，你能分辨出來送過來的魚是自己死的還是被殺死的嗎？那些被殺死的魚身上難道會有怨氣？”
虞三週頓了頓：“沒有這回事。”
他只是不希望有生靈因自己而死，就是因為辨認不出來，所以才要去魚市親自蹲守。
應玲瓏和供應商談好這個條件以後，虞三週也會去供應商那裡悄悄觀察，確認他真的把應玲瓏的要求放在心上，不是隨便拿非正常死亡的魚來糊弄才行。
虞三週走後，應玲瓏評價道：“竟然還有這樣仁善的妖獸，如果他是個人，肯定是個得道高僧。”
金烏：“你在諷刺他嗎？我記得和尚和道士不對付。”
應玲瓏白他一眼：“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我是實實在在的敬佩！再說了，我師父成立宗門，讓我去考道士證，也不是真的要我做道士，是讓我多一條後路。”
應玲瓏自豪道：“他說，拿到道士證，可以在全國的道觀免費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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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段昏天暗地的加班，閻荔整個組終於如期完成了專案。
可以去聚餐了！
閻荔的心情十分振奮，聚餐代表著什麼？！不是應酬，不是喝酒，是她可以一次吃到山海食堂的十幾道菜！
平時吃飯就算和閨蜜一起來，也頂多能吃下一兩道菜，在這裡吃飯又從不踩雷，吃了一次沒過癮，下次總忍不住還點一樣的飯菜，以至於閻荔在山海食堂吃了這麼久的飯，選單上的菜還沒吃全。
這次她和同事向經理大力推薦了山海食堂，經理給了閻荔大概的預算範圍，叫她來點菜。
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宴席要前一天定，這樣上菜比較快，菜品也齊。重明遞上選單的那一刻，在閻荔眼睛裡看到了一種磨刀霍霍的殺意。
椒鹽皮皮蝦，好吃，來一份！
火腿鮮筍湯，好喝，來一盆！
清燉獅子頭，好東西，一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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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當天，專案組的成員陸陸續續的來到了山海食堂。
有個男同事打量著開學後一躍成為客人主力軍的大學生們，語氣有些微妙：“好像畢業之後，就沒在學校附近的快餐店吃過飯了，還挺懷念的。”
閻荔眉頭一皺，都不是剛出社會的學生了，誰聽不出這話裡的陰陽怪氣。餐是她訂的，發票是她報上去的，故意把餐館說成快餐店，不就是陰陽她中飽私囊，故意訂便宜的快餐昧下來聚餐費用嗎？
她還沒有說話，和閻荔相處很好的同事馮樂欣就搶先道：“周哥，你肯定是大學的時候光去快餐店吃飯了，都不發掘一下週邊的美食嗎？有些地道的中式餐廳，就藏在大學附近。”
閻荔笑了笑：“周哥，我看你總在朋友圈發吃日料的照片，你是不是吃不慣這種中餐廳？我去旁邊的美食街給你端盤壽司來？”
她這話一出，周寬的臉色變了變。
周寬這個人，又扣又虛榮，這次聚餐他之所以變著法挑刺，就是覺得吃的東西都是家常菜，不夠上檔次，沒法拍照發朋友圈吹噓。
上次專案組聚餐吃了一家高檔日料，這傢伙不知道偷偷拍了多少張照片，隔幾天就要發出來幾張，假裝又來光顧。結果不小心忘了遮蔽閻荔，閻荔定睛一看，每一批照片都能在角落裡找到自己的衣角，不就是聚餐的那一次嗎！裝什麼大尾巴狼！
閻荔給他面子沒有聲張，周寬還不知道自己的牛皮早就吹破了。
被閻荔點破，周寬乾笑了兩聲：“吃的慣，怎麼可能吃不慣。”
又過了一會，人終於到齊了。
隨著一盤盤菜擺上來，閻荔不爽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不能為了這種人影響自己的胃口！
清燉獅子頭，一人一盅。
有個女同事小聲道：“聽說獅子頭裡有好多肥肉……”
她旁邊的男同事就比較肆無忌憚，聲音高了幾度：“都什麼年代了，還弄這麼老土的菜式，這不就是肉丸子湯嘛！”
說著，他就用筷子去夾那顆獅子頭，準備直接丟進嘴裡。
筷子一伸出去，徑直從底部透了上來，嫩的夾不起來。
經理慢條斯理的用勺子盛起獅子頭，輕輕晃了晃，手上的幅度停住了，勺子上的獅子頭還兀自的輕微顫動著，讓人驚歎於它的軟嫩。
他提醒道：“吃獅子頭要用勺子。要是硬邦邦的能被筷子夾起來，那才真成肉丸子了。”
獅子頭現在也不是什麼名貴菜，經理沒覺得自己會吃這道菜就有什麼優越感了，就是看不慣有些人牛嚼牡丹而已。
男同事有些尷尬的用勺子舀起被夾碎成好幾塊的獅子頭，儘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送進嘴裡。
嗯？
本以為會吃到類似肉丸那樣的口感，又柴又渣，誰知道還沒用上牙齒，舌頭向上顎一頂，肉就整個柔柔的散開了，沒有一點兒乾巴巴的顆粒感，像是墨暈染在了水裡一樣自然。
醇厚的肉香混著一種清鮮倏地散開，給人一種特別矛盾又自然的感受，又有濃郁的肉香，
又不帶半點膩人，反而清爽鮮美。
隔壁一個老大爺的聲音傳來：“哎呦，總算趕上這道清燉獅子頭了。”
他似乎是嚐了嚐，滿意道：“豬身上有十四對肋骨，獅子頭就得取這第四對到第九對肋骨上面的五花肉，不能攪也不能剁，絞出來的肉沫全凝在一起，就是團死疙瘩。剁的肉斷面有纖維毛頭，只能切！”
“先切片，再切絲，後切丁。肥瘦肉還得分開，最後獅子頭成型了，再放清雞湯去燉。把肥肉的油脂都燉了出來，才出來這麼一口無渣無筋，不散不碎的獅子頭。”
鄰桌有人聽到這位大爺的講解，當即坐不住了，趕緊去加了一盅清燉獅子頭。
那老頭對面的人說：“老闆今天怎麼願意做這麼麻煩的菜？幸虧沒錯過。”
路過的重明隨口道：“今天訂清燉獅子頭的人多，她順手多做了點，現在還剩下最後三盅。”
他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喊道：“給我來一份！”
“我也要一份！”
“沒了。”重明記下他們的桌號，轉身去端菜。
閻荔的同事們紛紛議論道：“沒想到這家店還真有點東西，閻荔好會選。”“確實好吃，我一點沒吃出裡面加過肥肉。”“這個湯特別好喝，又清又鮮。”
剛剛悄咪咪貶低過這家店的周寬不服氣的出聲：“誰知道這道獅子頭的做法是不是像他說的那麼講究，萬一旁邊這老頭是老闆僱來的託呢。”
周寬剛說完，感覺經理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周寬莫名的有點心慌，就看見經理站了起來，對剛才出聲的老頭說道：
“爸，原來你也在這家店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