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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馮建業像被貓追的老鼠一樣落荒而逃, 跑出好遠一段距離，他才徹底確認沒有人來追他，放慢了腳步。
今天這事做的棋差一著, 滿盤皆輸，馮建業只恨自己沒多踩幾次點, 起碼得弄清楚山海食堂到底有沒有監控才行。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自己家店。
他心裡又煩躁又悔恨, 路過的一對男女在那裡卿卿我我，女人撒嬌道：“我新買的裙子好不好看？”
馮建業瞥了一眼，心想：“好看什麼呀，像個桶似的。”
又順帶看了一眼男人, “我說誰能看上水桶，原來是水牛。”
“你他媽的說誰呢？”男人愣了愣，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大膽，等他反應過來，立刻衝上來一拳打在馮建業肚子上, 女人撲過來假裝拉架, 又在馮建業臉上撓了好幾道。
“救命啊！打人了！”馮建業根本不是壯碩男人的對手，弓著腰繞著路邊的綠化花壇跑著躲避。
看已經有路人往這邊過來, 男人撂下狠話：“嘴上沒個把門的, 再這麼犯賤，以後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最後馮建業被處以十日的拘留並且罰款，等他出來以後，豬腳店再也開不下去了，老婆也要和他離婚。
學生惱火道：“我就說酸了，你還不承認，現在天這麼熱，大前天的豬腳還敢賣，有本事你把剩下的吃了！”
一個學生端著一碗沒怎麼動過的豬腳飯，正和馮建業看店的老婆爭論。
面對一屋子學生異樣的眼光，馮建業的老婆突然崩潰了，她一把扯下`身上的圍裙，劈頭甩在馮建業臉上：“我看你是失心瘋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熱心路人一聽這話, 嚇得趕緊跑掉了。他這是遇上了精神病，還是通緝犯？
馮建業揉著被打了一拳的肚子, 灰頭土臉的回了自家店裡。
馮建業想說“不可能，都是造謠”，說出口的變成了：“對啊，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你吃出毛病了嗎？沒有吧！”
除了故意攜帶老鼠尾巴汙衊山海食堂菜品有問題這個案子以外，因為曾經被小江探店抹黑過的幾家店鋪老闆聯合報案，馮建業作為與小江有相關金錢往來的人也在被詢問之列，讓警察意外的是，他的認罪態度還算誠懇，交代了很多犯罪事實。
馮建業灰溜溜捲起包袱走人，沒過幾天，馮記豬腳店的位置換成了一家新的小吃店。只有一些熟悉小吃街的學生路過這裡，才會隱約想起這裡曾經有一家豬腳店。
馮建業的老婆一面要給學生退錢，一面又看著馮建業滿嘴胡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老婆還沒說話，馮建業就風風火火的從後邊走過來，矢口否認：“絕對不可能，這明明就是大前天的豬腳！”
“阿姨，我覺得今天的豬腳有點酸了，和我大前天來吃的不是一個味道。”
————
馮建業的
老婆：“你胡說八道什麼……啊……你、你臉怎麼了？”
後來，一幫學生眼睜睜看著警察上門將馮建業帶走了解情況。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愣住了。
馮建業臉上露出悔恨的表情，嘴上卻說：“我早就不想和你過了，黃臉婆！”
“影片裡那人真是你啊？”
路人要幫他報警，馮建業直言不諱的拒絕：“報警有什麼用啊，這種小事警察不會管。剛才倒是有人報警抓我了，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嗎？”
“對，是我，怎麼樣？不服啊？”
有人面前放著吃了一半的豬腳飯，他是在吃飯的時候看見網上的訊息的，現在是一口也吃下不去，他問馮建業：“老闆，大家都說你們家衛生質量不達標。”
馮建業不由自主的開口：“讓路邊一個女的給撓的，我就說了她兩句，下手真黑。”
“老闆的師叔已經坐在那裡兩個小時了，真的不用管他嗎？”重明第三次路過師寂的身邊，忍不住對金烏說道。
金烏往師寂那邊看了一眼。
師寂端坐在桌邊，兩隻素色的廣袖交疊。眼神冷寂，額間的紋印光華隱隱，桌子上的香爐飄散出嫋嫋煙霧，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兩個小時沒有動過了。
像個冷玉雕的塑像。
“你要是不想看見他，就找個桌布把他蒙上。”金烏滿不在乎道。他只關注從廚房裡傳出來的那股揮之不去的甜香。
一動不動的玉雕開口說話了：“我只是坐在這裡休息，不是聾了，也不是死了。”
金烏還想說什麼，應玲瓏突然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有誰想吃剛烤好的蛋撻芯嗎？”
“我！”
“我吃！”
響應聲此起彼伏，金烏反應最快，但是因為被師寂悄悄伸腳絆了一下，沒擠進廚房門，落在最後一個。
山海商城app有個舊貨市場頁面，應玲瓏昨天在上面淘到了一個九成新的雞蛋仔機，估計是哪個擺攤的妖怪經營不善，不幸破產。應玲瓏看價格實在是便宜，直接買了下來。
雞蛋仔機是和應玲瓏下單的杳鳥蛋一起送來的。
青要山的杳鳥長得像野鴨，身子是青色的，尾巴是紅的。每年秋天才開始下蛋，只下兩個月，產量還不高，要不是應玲瓏最近生意不錯，還不捨得買來吃。
拿到杳鳥蛋之後，應玲瓏敲開一顆，看著蛋液流到透明的玻璃碗裡，又湊近聞了聞。光是看外表，幾乎看不出杳鳥蛋和普通雞蛋的區別。
應玲瓏把杳鳥蛋蛋液攪散，隨手加了一點鹽進去，在燒熱的鍋子上攤了一個蛋餅。這時兩種蛋的區別立刻顯現出來，杳鳥蛋的香味比雞蛋濃多了，而且沒有一點腥味，黃澄澄的蛋液鋪滿了鍋底，在滋滋聲中慢慢成型。
杳鳥蛋蛋餅又香又嫩，應玲瓏曾經在黎丘山上散養的走地雞下的蛋都沒有這樣好的味道。
瞭解過食材的特點以後，應玲瓏要開始做她真正想吃的東西了。
她最近學會了一個新的小吃，叫做葡撻雞蛋仔，在普通的雞蛋仔中心加入蛋撻心做餡，奶香十足，口感軟嫩。
先要烤一盤蛋撻芯出來，應玲瓏用淡奶、蛋液和牛奶調出了一大碗蛋撻液，還加了一些籜草莢代替香草，蛋撻液倒進模具以後，她準備用水浴法先把葡撻雞蛋仔的蛋撻芯烤出來。
烤盤送進烤箱，沒過幾分鐘就有濃濃的甜香味飄散出來。拿出來的時候應玲瓏卻一拍腦袋，不對，做錯了！
她一時馬虎，忘記要把蛋撻烤的嫩一點了，從烤箱裡取出來的蛋撻芯金燦燦的表皮上多了幾點誘人的焦糖斑，看著是很有食慾。就是怕一會放進雞蛋仔機裡二次加熱後，這個蛋撻芯就不夠嫩了。
沒關係，還有補救的方法，應玲瓏在蛋撻芯上撒上淺淺一層白糖，用噴槍一烤，融化的白糖變成了一層脆脆的焦糖，這不就是烤布蕾嗎？
今天山海食堂不對外營業，沒有外賣業務，所以虞三週不在。不過應玲瓏準備製作一些零食上架山海商城，其他員工還是正常上班，一聽應玲瓏說有蛋撻芯吃，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應玲瓏把烤布蕾投餵給眾人，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動物園飼養員，面前眼睛亮亮的，自覺的站成一排的是各種小動物。
從某個角度來說，確實是小動物沒錯。
排到師寂的時候，應玲瓏有些驚訝師叔竟然能排在最愛甜食的金烏前面，又看了一眼他身下貼地飛行的椅子，叮囑道：
“師叔，今天店裡沒人就算了，有客人的時候千萬不要飄來飄去。”
師寂：“我問過洞天鏡了，他說人類發明了一種十分適合我的工具，叫做電動輪椅。”他說完這話，一向沉靜的眼眸多出幾分期盼，暗示性十足地抬頭看向應玲瓏。
“師叔，雖然我總是造謠你癱瘓在床，”應玲瓏伸出去的手指在師寂膝蓋上點了點，咬牙切齒道，“但請師叔你記住，這是腿，可以走路的。”
師寂接過裝著烤布蕾的盤子默默飄遠，用行動表示著無聲的抗拒。
金烏還記恨著剛才師寂絆他那一腳，十分陰暗的尋找著報復回去的機會，霍一斐在一邊提醒：“那個……再不吃就涼了，你不喜歡吃的話，可以給我哦。”
誰說他不想吃了？金烏用勺子狠狠的舀起一勺烤布蕾送進嘴裡，濃郁的奶香味在口腔裡擴散開，讓他愜意的眯了眯眼睛。
用噴槍烤出來的焦糖層帶著一點脆脆的口感，牙齒破開這層薄薄的脆殼以後，接觸到的就是柔軟無比，如同布丁一般爽滑的內餡。舌頭輕輕碾過，嫩滑的烤布蕾好像化掉一樣消失，只剩下回味無窮的奶香味。
剛才的小插曲都被金烏拋到腦後，他專心的解決著面前這份焦糖烤布蕾。焦糖微微的苦與內餡的甜膩融合得剛剛好，應玲瓏說這並不是她今天要做的小吃，只是半成品而已，那成品該多好吃啊？
這會兒應玲瓏已經又烤好了一份蛋撻芯，這次的火候恰到好處，嫩黃色的蛋撻芯還會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軟嫩的好像吹彈可破。
麵糊也調好了，機器預熱過以後，應玲瓏倒上一半面糊，讓麵糊剛好覆蓋在每一個圓形的小凹槽中，緊接著動作不停，手掌在料理臺上輕輕一拍，已經分割成小方塊的蛋撻芯從盤中飛出，整整齊齊地落在凹槽中。
另一半面糊隨著應玲瓏的輕輕翻轉把蛋撻芯包裹住，合上機器，翻轉，再等待幾分鐘，葡撻雞蛋仔就要出鍋了！
蛋仔機叮鈴一聲，應玲瓏在好幾雙眼睛的注視下開啟機器，葡撻雞蛋仔是六邊形的，一個個焦黃色的飽滿圓球鼓起來，像是一個個迷你小雞蛋，又像是雨後破土而出的小蘑菇，舒展著蓬鬆又柔軟的頂蓋。
在濃濃的甜香味中，應玲瓏夾出雞蛋仔，用刀切成均勻的四份分給大家。
從被切開的截面可以看到，軟軟的麵包心被更加滑嫩的蛋撻芯代替，顫巍巍的好似流心。
霍一斐看著把四
份葡撻雞蛋仔都分出去，自己手裡卻空空如也的應玲瓏，心中還帶著一點對老闆的尊敬，主動把自己的那份遞了過去：“老闆，要不你先吃吧。”
應玲瓏擺手拒絕，溫和的笑著說：“當然要你們先吃了，多虧有你們，山海食堂才有今天。快吃吧，熱的時候吃口感更好。”
霍一斐感動的捧著巴掌大的葡撻雞蛋仔咬下，蛋香味迅速在口中瀰漫開來，外殼脆口松化，裡面的蛋撻芯仍然保持著柔軟的口感，滑滑的，甜甜的，是霍一斐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
她迅速把剛才一閃而過的、想分出一半雞蛋仔給六個胐胐崽子的念頭掐滅，姐姐不吃飽，怎麼有力氣上班賺錢呢？！
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甜不能甜孩子，窮養崽子富養自己。霍一斐慢慢摸索出了一種新式養崽方法。
又是叮的一聲，應玲瓏取出另一張雞蛋仔，在一眾員工的注視下把雞蛋仔放在紙杯裡卷好，挖上兩球香草冰淇淋，澆一勺丹木果果醬，再插上兩根裝飾餅乾，壓進去兩顆蓬鬆的棉花糖，最後滿足的咬了一大口超豪華版冰淇淋葡撻雞蛋仔。
好吃！香脆的雞蛋仔與冰涼甜蜜的冰淇淋碰撞，交匯出火冰二重天的口感。鬆脆的外殼包裹著軟嫩的蛋撻芯，與綿軟細膩的冰淇淋一起融化在舌尖，讓人感覺彷彿置身雲端。
一旁珍惜的捧著巴掌大的樸素雞蛋仔小口小口咬著的員工們齊齊愣住：“……”
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甜不能甜員工，窮養員工富養自己。應老闆也摸索出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