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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們並沒有離開小義莊，在答應了跟隨老頭學藝之後，我便畢恭畢敬地將他帶進了房間，準備下跪，行一個拜師禮。
但卻被小老頭阻止了，他仍舊是那副很不著調的表情，賤兮兮地看著我說，“道家人講究率性而為，我這一脈沒有那麼多師承規矩，你小子也犯不著故意討好我，下跪磕頭有個屁用，還不如來點實際點，替我弄點燒酒來。”
我被他真的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王麻子怎麼想的，居然會給我安排一個這麼不著調的師父。
我問老頭，往後我該怎麼稱呼他？他偏著腦門想了想，說自己俗姓是劉，正式入門前，你就管我叫劉師吧。
我感覺這名字不好聽，土裡土氣的，還挺拗口，心裡一動，說論起來，你是我的第三個恩人，應該排第三，乾脆我就管你叫劉老三吧？
老頭倒也沒生氣，搖頭晃腦地問我，“你說的第三個恩人，是怎麼輪的？”
我直接說，“我親生父親雖然遺棄了我，可沒有他，就沒有我的降生，所以是我第一個恩人。而王麻子將我撫養長大，還教會了我這麼多撈屍的手藝，自然是我的第二個恩人。”
至於劉老三嘛，他剛從林遠手下救了我，對我有活命之恩，所以是我的第三個恩人。
劉老三聽完，哈哈一笑，拍著大腿說，“你小子可真有趣，行，那就隨你吧，趕緊去廚房弄點吃的，為了趕來救你，我這一路風餐露宿，肚子早就餓癟了。有什麼好酒好菜，你全都給我上來！”
這老頭嘻嘻哈哈的，沒有半點身為長輩的尊嚴，除了形容猥瑣，不太著調之外，性格倒也很好相處，我笑著應下，摸黑走進廚房生活做飯。
趁著劉老三沒跟進廚房，我一邊弄吃的，又一邊取出了那枚血玉，對著血玉輕輕敲擊了一下，喚醒了正在裡面休息的女鬼。
女鬼似乎不太像搭理我，冷冷地問我吵醒自己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你真的打算以後就跟在我旁邊，一直保護我？”
女鬼冷笑道，“王麻子為了發動萬鬼陣，已經毀掉了我的老窩，那具棺材也失去了效果，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再加上救你的時候受了傷，現在只能暫時依附在你身上。怎麼，你嫌棄我是個累贅？”
我趕緊搖頭，說不是，你誤會了，你幫我這麼多，要不是你，我根本沒辦法活著走出麻風崗，供奉你也是應該的，不過……以後我該怎麼稱呼你了，像廩君那樣，叫你青穹？
女鬼的語調瞬間變得陰冷起來，變得邪氣森森的，“你不是廩君，沒資格這麼叫我！”
我被她的語氣嚇一跳，趕緊又說，“是是，那不如這樣吧，我重新給你取個名字，你一直寄居在玉佩你，我以後就管你叫玉兒姐，怎麼樣？”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剛才給那老道士取名叫劉老三，現在又要給我取名，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以後你就待在我身上，咱們朝夕相處，總得有個稱呼才對？
女鬼不高興地說，“好吧，名字只是個代號，隨便你怎麼叫，對了，剛才你說自己生命中有三個恩人，那老道士排第三，是不是真的？”
我暗覺好笑，在女鬼的追問下，才小聲吐露了實情，“哪兒啊，以前我和王麻子養了條大黃狗，小名就叫三兒……”
女鬼噗嗤一聲樂住了，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臉，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給了我一個白眼，“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我告訴你，那個老道士可厲害著呢，是得道的真修，就連我也得對他忌憚三分，人家看得起你，肯收你做徒弟，絕對是你的造化。”
我脫口而出，說那你呢？劉老三主動收我為徒，是因為受到了王麻子的委託，可你跟我卻非親非故……
說著說著，我就感覺玉佩變得越來越冷，女鬼冷厲的聲音也在我耳邊響起，“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等待一個人，別的你不要瞎問，總之在那個人出現之前，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我哦了一聲，又遲疑道，“玉兒姐，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廩君吧？你和他之間……”
“住口，你還不配提他。”
玉兒姐的語氣再度變得森冷，似乎很不想提起這件事，我嚇一跳，急忙告罪道，“對不起，我錯了，只是我很好奇自己的身世，有人曾經跟我說過，我是廩君轉世，所以我才想問一問你。”
“呵呵！”
玉兒姐冷笑一聲，卻再也不肯搭理我，那一縷寒氣也漸漸消散，重新融入血玉中，任憑我怎麼問，她也不肯再開口了。
我只好嘆著氣，重新把玉佩收起來，匆匆弄好了吃的，給劉老三端了過去。
伺候完劉老三的衣食住行，已經到了後半夜，我感覺身體特別疲憊，連衣服也顧不上脫，便一頭栽倒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迷迷糊糊的，我彷彿又聽到了那天在江邊聽到了歌聲，恍惚地睜開眼，看見一襲紅影子，正坐在窗沿上，揹著我靜靜賞月。
月色朦朧，照耀在她那張雪白的臉上，絕美悽婉，惹人無限憐愛。
可惜我實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嘴上嘟囔了幾句，又再度陷入了瞌睡。
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的事情還真有意思，原本對女鬼畏之如虎的我，居然這麼輕易就跟她成為了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疼醒的。
原本睡得正香甜的我，莫名其妙地就感覺後背涼嗖嗖的，好像被人拔掉了上衣，還沒等我睜眼醒來，就感覺後背傳來一陣刺痛，疼得我直抽冷氣，下意識地要掙扎著坐起。
冷不丁，我的額頭被一隻蒼老枯槁的大手按住，視線聚焦，便看到鬍子拉渣的劉老三，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蹲在我床上，手裡捧著一把銀針，沿著我的後背矮個紮下來。
這一下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加上起床氣很重，立刻罵罵咧咧說，“死老頭你有病啊，幹嘛一大清早拿銀針扎我？”
誰知他卻笑了笑，半眯著眼睛對我說，“有病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小子精血虧空，又受了不少內傷，我要是不給你醫治，等你的經脈被淤血堵住，還怎麼陪我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