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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老三的一再要求下，我們沒有選擇坐車，而是沿著麻田鎮外的馬路緩步前行，翻越群山，踏上了我人生中第一段修行。
山中一切都好，就是路途顛簸，比較危險，偶爾遇上暴雨天氣，我和劉老三被淋成落湯雞，只能露宿山澗，與天地同床共枕。
劉老三說，這也是修行中的一部分，修道之人，首要在乎心性，不先磨礪出一顆道心，永遠都無法達成正果，哪怕學會再多的厲害法術，終究也只能是個俗人。
我特別理解不了這段話，總感覺這老不死的就是在自虐，這些天我們露宿荒野，渴飲山泉，以野果充飢，在這群山峽谷中蹣跚強行，除了讓我感到身體疲憊，啥收穫也沒有。
說來也奇怪，劉老三歲數不詳，光看那張老成了褶子的臉，想必少說也有七十來歲。
按理說到他這歲數，能不拄柺杖就算阿彌陀佛了，可這老不死的陪著我跋山涉水，卻是如履平地，腳步快得連狗都攆不上，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沒少吃苦。
苦行之餘，劉老三傳授了我一部分道家的典籍，大多數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古文奧義，什麼道德經、南華經，莊子逍遙遊之類的。
我念高中的時候，倒是接觸過一部分古文，只是那時候唸書主要以應付考試為主，通通都是死記硬背，雖然記憶裡還不錯，可要把這些古文奧義掰開了、揉碎了，慢慢平常其中真意，還是頗覺辛苦。
劉老三也不著急，每天強迫我把這些經文背誦一遍，問我有什麼心得？我說不上來，總感覺每次背誦一遍經文，內心都會湧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體悟，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再加上山中苦行，貼近自然，雖然磨得雙腳滿是燎泡，可當靜下心來背誦經文的時候，倒也能勉強感悟一些自然之氣，猶如一團暖流，遊蕩在胸俯之間，頗覺愜意。
見我還算上道，劉老三笑了，拍著我的後腦勺說，“小子，這些天我讓你強誦經文，有用苦行的方式磨礪你的心性，要的就是讓你自行感悟自然的真諦。”
他說修道之人，要麼順應天命，要麼率性而為，無論今後走上那一條路，都需要磨礪道心，以道心感悟自然，從而帶來心境上的昇華和寧靜，等我什麼時候養成了胸中的那一股“炁”，就算是勉強入門了。
（這個炁是通假音，通氣。）
他還說，所謂炁，便是遊蕩在三界六道眾生中的能量域場，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那就是萬物皆有磁場，無論人、家畜，乃至於一棵樹，一塊石頭，都有屬於它的氣息。
而道家追求清淨平和，唯有摒除雜念，與自然一體同心，方能感應到這些炁場，並將它納為己用，以特殊的歸元吐納之法，引導其融於自身。
當我能夠熟練掌握“炁感”，就能開始修行，學習繪符和法咒了。
通常比較厲害的修行者，都是術法雙修，所以除了練氣繪符、蘸壇佈道之外，他還會傳授我一些基本功，比如擒拿、格鬥，修煉內功之類的法門。
劉老三說，我命中犯煞，是白虎星降世，所以走的是“武夫子”路線，至於風水堪輿，占星面相這些東西，並不適用與我，只需要粗通，不需要精研。
我一一記下，一邊趕路，一邊按照劉老三教授我的方式，靜下心來感受萬物的氣息，雖說沒有太多實質性的進展，可經過他一路的調教，也彷彿悟到了點什麼。
至於玉兒姐，上次她被斬魂劍傷到了元氣，在這段時間內一直沒有現身，始終依附在那枚血玉之內，精心調養，偶爾我甚至都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對此，劉老三倒是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抽空告訴我，說千年怨魂，被傷到本元之後，比較難以調養，再加上那具玄棺被毀，讓她失去了棲身之所，往後就只能依附在那枚血玉之上。
等他抽空了，倒是可以想個辦法，為玉兒姐製作一個神龕，讓她接受陽世間的香火氣息，能夠有助於她的恢復。
我特別不能理解，便逮著劉老三詢問，說鬼魂不應該是靈體嗎，那些道家經卷上也說了，鬼魂無形無質，是積怨力所生，既然是無形的靈體，又怎麼會被有形之物所傷？
劉老三笑了笑，搖頭晃腦地解釋說，“之前跟你講過，世界萬物皆有磁場，而這些磁場又是相生相剋的，陰魂是積怨而成，本體屬陰，所以害怕陽氣狀旺的東西，比如糯米、桃木，童子尿和公雞血等等……這些東西蘊含很重的陽氣，一旦與陰靈接觸，便會形成陰陽對沖的效果，所以糯米會變黑，而鬼魂也會受傷。”
“當然，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大鬼，是可以擺脫這個侷限的，比如你身上養的那一隻，積怨千年，早就不是凡物能傷的了。”
我偏著腦門問，“可她畢竟還是受傷了，那把斬魂劍真有這麼厲害？”
劉老三難得嚴肅了一回，半眯著眼角說，“斬魂劍，是上古時期留下的邪器，對於靈體的殺傷力驚人，不僅是鬼魂，即便是活人也不能輕易觸碰，你小子體質比較特殊，上次拔出斬魂劍的時候，就被它抽調了不少精元，但以後可切記不能胡來。”
我點點頭，似懂非懂，聯想起在麻風崗中的那段遭遇，剛剛放平緩的內心，也不由得再度揪緊了。
我一直都沒有忘記王麻子投身萬鬼陣之前，對我叮囑過的那些話。要我學好本事，再替他報仇，為了這個目標，我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委屈，也絕對不會鬆懈下來。
總有一天，我會讓孟家的人付出代價！
劉老三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忍不住用煙桿敲我的頭，說你小子還是省省吧，走路都沒學會，就先想著跑了，孟家在術道界的地位可不低，其次是他們家族的背後，還跟一個特別恐怖的邪派組織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絡。
總之，在學成本事之前，一旦遇上孟家人，我仍舊只能委曲求全，能躲就躲。
就這樣一邊苦行，一邊傳道，連走了大半個月，我們總算翻越群山，抵達了台州地界。
隨後，劉老三帶我走進了一個偏遠的小鎮，沿著小鎮外的山道奔行，又花了好幾個小時功夫，總算抵達了目的地，一個叫古隗村的小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