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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很疼，頭疼，耳朵疼，全身疼……
他這是到了地獄了嗎？
“你別給我裝死！趕緊起來！”
“你這都回來一個月了，不去找工作，天天睡到太陽照屁股，怎麼，這麼大的人了，還想家裡養你不成！”
耳邊傳來熟悉又刺耳的聲音，讓他陡然回神。
他不是被人從三十三樓推下去摔死了嗎？怎麼還會聽到姐姐陳雪的聲音？
“給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耳朵傳來刺痛，他睜開眼睛，就對上自家姐姐那張憤怒的臉，此刻，真杏眸圓睜的瞪著自己。
陳飛“哎喲”一聲，打掉了陳雪的手，揉著自己的耳朵，這麼多年，這個姐姐還是這麼暴力……
不對！
姐姐已經與自己老死不相往來二十年，這個年輕的“姐姐”又是誰？他這又是在哪裡？
見他發愣，陳雪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吼道：“陳飛，你裝什麼傻？老孃數到三，你再不起來，我連床都給掀了！”
陳飛揉了揉眼睛，又給了自己臉扇了一個嘴巴，確定是真疼後，才笑出聲來：“疼啊！我剛剛是在做夢啊！怎麼那麼真實呢？像是過完了一生啊！這麼完整的夢啊！今天是哪一年啊？”
陳雪像是看傻子般看向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地問道：“昨晚凍著了？沒發燒啊？自己知道錯了，主動承認錯誤啊？那就好，認錯態度還是不錯的！”
陳飛還是想再確認一下，看著眼前的美少女問道：“姐，你今年多大了？”
陳雪不悅的皺眉；“我多大了，你會不知道啊？我大你三歲，你說我大多了！你什麼意思？反問起我了？嘲諷我啊？我有工作，能養活自己，你管我多大呢！”
陳飛笑得十分燦爛道：“我不管你，就是問問！姐，你真好看！”
陳雪繃著的臉，此刻也多了點笑容道：“你少和我嬉皮笑臉，趕快起來吃飯，吃完飯去你姐夫單位面試！”
陳飛啊了一聲，驚奇地道：“姐，你都結婚了？”
陳雪板起臉道：“你是不是睡傻了啊？我們還沒結婚呢，你準姐夫！”
陳飛這才想起，姐姐那個男朋友，應該是前男朋友，一個小區物業經理，叫吳世雄的傢伙，長得是人模狗樣的，可除了一張會討好人的嘴，就一無是處了，最後結婚前出軌，還騙走了姐姐所有的存款，人間消失了！
陳飛不經意地問道：“是不是那個吳世雄啊？”
陳雪這回是真的有些生氣道：“不是他，還能有誰啊？你姐夫可是求了他們經理很久，才給你這個面試的機會的！你姐夫說了，你去面試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給他，一個月怎麼也有3，4000塊錢，夠你花的了！”
陳飛不悅地說道：“我不去！我堂堂海牙大學回來的留學生，你讓我去物業公司面試，當保安啊？”
“留學生是吧?那你自己去找工作啊？怎麼還賴在家裡呢？爸媽不管你，我得管你！”
陳雪給了陳飛一個大逼兜：“你說你，回國後，就去了深廣一年，大城市，行，你去體驗生活，可你有份像樣點的工作嗎？有幹夠兩個月的嗎？耽誤了整整一年，什麼工作經驗沒有，什麼錢也沒賺到，現在回臨江這麼久了，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嗎？”
陳飛沉默了。
記憶中自己回來臨江的第一份工作，的確是物業經理，就在那個吳世雄手底下幹活的，後來這吳世雄虧空公款被自己發現，他舉報給了總經理，因此得到晉升的機會，成功加入了臨江中世集團，從此開啟了自己事業之路。
也因為這件事，導致吳世雄懷恨在心，騙走了姐姐所有的積蓄。
姐姐得知是自己告密後，不肯原諒自己，直到他死，他們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看著眼前開朗可愛的姐姐，陳飛還摸不清楚現在具體的情況，但他會避免與姐姐走上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
於是笑著對著陳雪說道：“我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要靠自己，不需要你那個什麼準姐夫了！再說了，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啊，我怎麼可能就委屈在一家物業公司呢！你就別管我了，我答應你，明天就去找工作，後天就可以上班那種！”
說完，不等陳雪在嘮叨，就準備起身推她出去，然後一起身才發現，自己還穿著三角內褲，不好意思地想鑽進被子裡面，陳雪卻一把掀開了被子說道：“怕醜啊？你，我什麼沒見過，小時候都是我幫你洗的澡，你別跟我這兒保證了，我不信，我都和你姐夫說好了，你趕快起來去給我面試！”
陳飛這回也有點不悅：“不去，不去！那份工作我真看不上，你老催我上班，你急什麼啊？怕我啃老啊？不會的！你先出去吧，男同志的臥室，你以後敲門再進來，我都這麼大了，男女有別！出去！”
陳雪看自家弟弟臉都紅到耳朵根了，才一邊唸叨一邊往門口走：“那你明天要是還找不到工作，就得給我去你姐夫那裡上班 ！”
陳飛不耐煩地推著她往外走：“別老是我姐夫，姐夫的！我可沒認他這姐夫！”
說完，砰的關上門，擔心對方又進來，直接反鎖上。
直到這時，他才鬆懈下來，癱倒在床上。
莊周夢蝶，他此刻是在夢中，還是之前那一生是在做夢？
若說之前那猶如過山車的一生是做夢，為何那樣真實，頭上的痛感，從高樓跌落的失重是那樣真實。
可若說現在是夢，從三十三樓落下，不可能生還。
那麼，唯一一個結論就是，他回到了二十年前，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
想明白這點，他一個鯉魚打挺，衝到書桌前拿起上面的鏡子照看。
看著鏡子裡年輕的自己，瞬間紅了眼眶，這是二十二歲的自己啊。
開啟窗戶，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這才是自己的人生啊！
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陳雪在門外喊道：“我上班去了啊！錢在飯桌上，你自己拿著省著點花啊！今天就都快下午了，明天一定得去找工作哈！”
陳飛嗯了一聲回答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後，陳飛穿好衣服，來到了客廳，看見桌子上新做好的飯菜和400塊錢，知道這個姐姐刀子嘴，豆腐心，還是最疼自己的，自己一定得混出點名堂來，讓姐姐過上好日子，可那個夢境裡，他最後一次見到姐姐的時候，是在病房裡，姐姐已經病入膏肓，無力迴天，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掏出一沓錢，略表心意，草草離開。
吃完了午飯，陳飛回到了電腦旁，看著自己發出的無數封郵件，無人問津，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明明也是華南大學建築系的高材生，明明也是留洋回來的辛辛學子，明明也是有大公司工作經驗的人才，怎麼回到這一個二三線的小城市，就變得沒公司要了呢？
鬱悶的心情悠然升起，點著了一支菸，開始吞雲吐霧起來，同時又再一次陷入了回憶中，那一幅幅場景，一場場的畫面是那麼的清晰和真實，這是個怎麼樣的夢，會是這麼詳細和連貫，又這麼的符合邏輯，那按著夢裡的自己，現在已經是去那家物業公司了，既然不去物業公司，就該有所打算才對，想了很久，也沒得出個答案來，既然不知道，就不要想了，一切都從頭開始，這不是更好嗎？
於是，掐滅了煙，拿起桌子上的錢出了門。
眼前的一切是這麼的熟悉，又是這麼的陌生，熟悉的是，這街道，這場景和夢境中的毫無區別，陌生的是這不都是十年前的場景嗎？不是早就拆了重建了嗎？腦子一片混亂！
找工作，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工作，答應了姐姐的！
要想找到工作最快的途徑，也是最直接的途徑就是去人才市場，在這座東北的三線小城市，人才市場是最快得到工作的地方，不管好壞，總會有人請，先把姐姐對付過去就行啊！
今天是星期四，人才市場人頭湧動，進門就是10元門票，各個攤位上都是排著隊等待面試的人，不是說民工荒，不是說請人難嗎？不是說人都去南方打工了嗎？不是說用人荒的嗎？哪來的這麼多找工作的人啊？都是失業找不到工作的嗎？都是下崗職工？還是畢業就失業的大學生啊？看樣子都不像啊！
陳飛隨便找了一個沒什麼人的攤位駐足下來，看到上面寫著黑吉省平靖地產集團公司，招聘崗位是策劃部的產品經理和銷售部的推廣總監，這工作不是挺好的嗎？怎麼連個面試的人都沒有呢？出於好奇，陳飛從包裡拿出了自己的簡歷，面帶微笑問道：“請問，我可以投一份簡歷嗎？”
坐在攤位上的這位中年婦女，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看了一眼陳飛，漫不經心地說道：“可以，不過你看清楚啊，我們這裡是中介，平靖地產的代理公司，我們遞你簡歷上去是要收100，你要是被面試成功了，我們收500，你要是應聘入職了，我們收你第一個月的工資，行的話，你就先交錢！你看好，他們公司的招聘條件，可是要求很高的啊！”
陳飛看了看招聘資訊下面的幾行小字，上面要求：一，大學本科以上學歷；二，必須從事三年以上相關專業工作經驗；三，年齡22-25歲之間男性，未婚；四，本地戶口有擔保；五，有車有固定住所；六，有熟練說寫英文能力，六級以上英語等級。
別說，這上面的條件就像是為了陳飛量身訂製一般，他倒是全都符合條件，於是信心滿滿地問道：“我要是都符合呢？是不是就可以面試了？”
那女人再次抬頭看了看陳飛，皺眉道：“不是和你說了嗎？先交錢100，交完我就把你簡歷遞給他們公司，具體行不行，我就不管了！要是可以面試了，我們就再通知你！”
陳飛哦了一聲，問道：“那這上面也沒說待遇薪資什麼的啊？一個月能開多少錢啊？”
那女人十分不耐煩地回答道：“小夥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你自己去問就知道了，能進平靖集團的，工資待遇就根本不用擔心！大姐好心勸你一句，你要不是本地戶口，他們可不要啊，你就別浪費錢了，別到時候你再找人要回錢，我可是不退錢的啊！”
陳飛急忙搖頭，誠懇地說道；“我是本地的，本地戶口，如假包換，只是剛從外地回來，不太瞭解本地的企業，您能給我說一下，這平靖地產是什麼樣的公司啊？現在不都雙向選擇嗎？我也想看看自己想不想去？”
女人嘴一撇道：“你還考慮？要是平靖能要你，你就求神拜佛燒高香吧！他們老闆鄭世昌是咱們臨江市最大的地產老闆了，有的是錢！一年到頭，咱們臨江市一半的政府專案都是他們承建的。玫瑰園你不會不知道吧？都做到十二期了，哪一期不好賣？都是咱們臨江最好賣的房子了！進了他們公司的，就連個保安一年都有個十萬八萬的，我是真沒那條件，不然我早就去了！”
陳飛看了看這清冷的攤位，不解地問道：“這麼好的待遇，你這兒怎麼沒人來啊？”
女人白了陳飛一眼道：“你不看看他們招聘的條件，有這條件的早就找到工作了，誰還來人才市場啊！你……你符合這裡的條件？你幹嘛來人才市場啊？奇怪的很！”
陳飛撓了撓頭，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解釋說自己一直都在做夢，活在夢裡？自己都覺得可笑！想了想，掏出了100塊錢，遞給女人道：“那我想試試！
女人看了看陳飛遞過來的錢，藉著燈光確認了一下，這錢到底是不是真的？然後，拿起那可憐的一張簡歷，看了半天才驚訝地說道：“你……留學生啊？真沒看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