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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總帶著些許冬季的冰冷氣息,裹緊了身上的風衣,那扇熟悉的鐵門裡充斥著窸窸窣窣的低語聲。
從我站的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大廳靠著窗戶下的那張躺椅,此刻所有人都圍著上面的人。
“媽,算了,別等了。”女人顫抖的哭腔傳了出來。
躺椅上的人現在應該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了,深陷的眼窩,蠟黃的褶子堆積起來的面板讓我感覺到了陌生。
她衝門口伸長了手,動了動豪無血色的唇。
我比誰都清楚,她喚的,等的都是趙安。
“他趕不回來了”我盯著躺椅上的人,以唇形示意於她。
落日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我看得見她淡棕色瞳孔裡的光慢慢消逝。
這事還是發生了,將自己無處安放的手插進口袋,深吸了一口氣邁下了鐵門前的臺階。
“薄言,鄰里街坊說趙老太病重,你這都還沒進去咋又要往回走?”
抬頭就見到了趙安家旁邊的那個大嬸,我也懶得和她多費唇舌,對她微微一笑打著哈哈,隨便應付應付得了。
“還沒吃飯,得回去做飯了。”
“也是,這趙老太病了你可不就得自己做了。”
身後的哭聲一片,躲在山後的太陽示意今天即將結束,我開始心煩意亂,連和李大嬸虛與委蛇的心思都沒了。
“大嬸要是現在進去的話還能看見趙阿婆最後一面。”
不想和她多費唇舌,和她擦肩而過,走下了那兩步鋪了小石子的臺階。
“呸,一個掃把星還整天趾高氣揚的,也就趙老太瞧得上眼,那老太婆死了看你還能有多神氣”
並未理會那些聲音,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竹林的小道上,或許現在我真得煮點東西吃了。
時間回到兩天前,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的。
我拎著昨天晚上買的桃酥,躡手躡腳的溜進了趙安家的院子。
趙阿婆背對著院門,坐在她的小板凳上切著什麼,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昨晚那些沒有收的辣椒。
本來我想使壞,偷偷摸摸的過去嚇她一跳,我還沒有走近,趙阿婆就先開了腔。
“薄言來啦!”
被識破的我十分不開心的將桃酥放在了趙阿婆放在小板凳上的辣椒籃子裡。
“阿婆,你真沒意思!我都沒嚇到過你一次,配合我一次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阿婆輕輕嘖了一聲,放下了手裡的菜刀,摘了手上的皮手套子。
“行了吧,隔那麼老遠都能聞到你身上那股子麝香味,想裝不知道都難喲。”
這種時候竟然都能讓我想起方行旅,面前慢悠悠拆袋的老太太臉上的微笑就格外的刺眼。
我伸手就準備把她手裡的酥餅拿回來,畢竟這老太太講話太毒了完全一針見血啊。
“算了算了,我看阿婆壓根就不想吃桃酥。”
趙阿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心愛的小桃酥護在了懷裡,還不忘騰出一隻手來給了我一巴掌。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我哭喪著臉捧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還依舊白皙的手背,開始哭唧唧。
“都欺負我!嗚嗚,姓方的欺負我也就算了,連阿婆都打薄言了,薄言沒人愛了。”
“不可能啊,剛才也沒用多少力氣呀,手拿過來我看看。”
阿婆果然上當了,把護在懷裡的桃酥放回了籃子。
於是乎,我就眼疾手快的將她的桃酥搶到了手,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阿婆真給它拆開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袋子裡的桃酥噼裡啪啦的從我手裡掉在了地上。
就想逗她一下的我,怎麼也沒想到會闖禍,想想平時節儉的她,“阿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趙阿婆已經拉住了我的手,她乾枯纖長的手指很冰涼讓我頓時愣住。
仔細瞧了瞧我完全沒事的手背,揚手就又給了我一巴掌。
“好啊!你個鬼丫頭,學會騙人了,還摔碎我的桃酥。”
我陪著她一起撿起地上的桃酥,提著一包被摔的四分五裂的桃酥。
“這個什麼時候用自封袋裝了?”
“怕受潮嘛。”
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怪不得沒發現,因為阿婆就喜歡那一家的瓜子桃酥,所以我每次都是直接讓她們給我拿兩斤,也沒怎麼觀察過包裝。
煩了趙阿婆一個下午,她才剁完那些個辣椒,等到晚上的時候,醬就已經徹底做好了。
趙阿婆念在我陪伴有功,也給我裝了一大罐辣椒醬。
坐在桌邊的我看著手裡的照片,這個叫利安妮的女人在歷史的長河裡什麼都沒留下,野史都沒有她的名諱,背景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這活無疑是大海撈針。
讓人唯一安心的是委託人並沒有說要確切的時間一定查出來,就連方行旅都說有興趣就看看,沒興趣就丟那好了。
照片上濃重的油畫,畫上的人確實很漂亮,但是我總感覺有點不正常的東西,一時半會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小沈,小沈在家嗎?”
大力的拍門聲讓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隨意的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去開門。
“我是沈薄言,請問有什麼事嗎”
門口站著的女人大概三四十歲左右,一頭洋氣的半捲髮,保養得宜,整個人都散發著魅力。
在我記憶裡我並不認識這麼高階大氣上檔次的人,當然趙安除外。
“你是小沈?我是趙奶奶的女兒也是趙安的媽媽,趙奶奶生病了,你知道趙安的聯絡方式嗎?”
“趙阿婆生病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先給趙安打電話吧。”
不知道是面對趙安媽媽緊張的還是聽說趙阿婆病了給嚇得,平時立馬解開手機鎖的我,今天竟然按錯了兩次密碼。
趙安的電話始終打不通,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發微信也是石沉大海。
簡單收拾了一下,我決定還是先去看看趙阿婆。
昨天還和我打打鬧鬧的趙阿婆此刻已經毫無生氣的躺在了床上。
“昨天晚上她給我打電話,打著打著就沒聲了,我實在放心不下就趕回來了。”趙安的媽媽坐在床邊的椅子說起話來悶聲悶氣的。
“請醫生了嗎?”
“請了,醫生檢查完就走了,說讓我們料理後事吧。”後半句說完基本上都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蹲在床邊,握住了被子裡她冰涼的手,“阿婆,我是薄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