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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活。”
胡萊一時怔在原地。
嘴裡一遍遍重複著這句話。
這世上居然有女子的風骨可以剛烈至此。
這話怎麼如此熟悉!
能不熟悉嘛!
這與他們將士的風骨何其相似。
寧可戰死,絕不苟活!
胡萊猛得抬起頭去看葉涼墨,只是眼前哪裡還有葉涼墨的身影。
胡萊自嘲地笑了笑:“哼,果然還是老樣子。”
“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走了,虧我剛剛還關心她的處境來著。”
“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胡萊甩甩衣袖正準備離開,冷不丁瞥見山茶花旁一截飄然而過的白色衣角,帶落了幾片紅色的山茶花瓣。
山茶花瓣飄飄揚揚轉悠了幾圈,便安靜地躺到了地上。
胡萊走過去,折下一朵山茶花,放到鼻尖嗅了嗅。
香味還是那個香味。
但她的阿離已然不在了。
胡萊心中一空,盯著靈堂的方向愣了半晌。
山茶花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團。
感受到掌心的溼潤,胡萊攤開手才發現大紅的花汁在他手心暈染開來。
胡萊輕輕甩了甩,抖掉了手中的殘花。
他復又抬手連枝採了一把新鮮的山茶花,問府中小廝要來一個插瓶插好,送到冷陌離靈堂前放好,嘀嘀咕咕了半日方才不捨得離去。
惹得守在靈堂前的丫鬟小廝無不動容。
多好的未來姑爺,可惜他們的郡主福薄,都快過門了,卻出了這樣的事。
哎。
他們鎮北侯府自從出了先夫人那檔子事後,便家宅不寧了。
先夫人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
她在時府裡都是好好的。
哪像現在,整個侯府一團亂麻。
郡主尚未入土,老夫人又被新夫人氣暈過去。
侯爺抱著老夫人急匆匆走了,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事?
若是有事,這讓他們侯爺可怎麼活啊?
還有那新夫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她幹嘛非得跟老夫人對著幹呢?
這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府裡若是真的出了大變故,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守在靈堂前的幾名丫鬟小廝,一對眼,齊齊嘆氣,互相搖起頭來。
臉上倒是多了一份發自內心的悲慼。
入夜,錦華苑中。
阿翠與阿紅才剛剛撤去桌上的碗盤,還未來得及擦好桌子給主子們上茶。
院外便有雜碎的腳步聲傳來。
眾人心中咯噔一下。
這麼晚了,又是誰來找他們錦華苑的茬。
果然,隨後門外便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阿翠將碗盤往阿紅那一摞上面一疊,就著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道:“我去開門。”
“嗯。”阿紅低低應了一聲,臉上卻現出了了深深的擔憂。
葉涼墨看著邊上緊張地靠到一起的兩小隻,柔聲安慰道:“瀟瀟,笑兒,你們先去內間玩會,不會有什麼事的,有姨母在呢。”
“姐姐走。”冷一笑聽後覺得這主意不錯,立時從太師椅上滑落下去,拉著冷瀟瀟的手便要走。
拉了一下沒拉動。
冷一笑再拉。
再拉,冷瀟瀟仍舊未動。
“姐姐,你幹什麼呢?”
“冷一笑,這是我們家,這個家裡,現在除了父親,祖母與姨母,就屬我們最大,我們怕啥呀?”冷瀟瀟挺了挺胸脯,可微微抖動的雙肩還是讓人很容易便能看出她的不安。
“怕壞人啊!”
“姐姐,你忘了,母親與姑母相繼出事,壞人還沒抓到呢!”
“我們又不會功夫,躲起來能保命。”
“她會功夫,她不用怕。”冷一笑小手一指,直接指向了葉涼墨坐著的方向。
葉涼墨也不惱,溫和地笑了笑:“我們一笑真聰明,姨母可是有這個的——”葉涼墨隨手摸出腰間的長鞭,虛虛晃了晃。
冷一笑看到鞭子的那一剎那,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覺往冷瀟瀟身後躲了躲。
“誰來搗亂,姨母就把誰打出去。”
門外,正要抬腳往門檻裡跨的老管家,正好聽到了葉涼墨這句帶著狠勁的話。
腳虛空停留了一會,便又往外收了回去。
他站在門檻外,高聲道:“夫人,是老奴,老奴有事要與夫人說,不知道現下可還方便?”
跟在一旁的阿翠早已把老管家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不覺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她一抬手,將人往裡狠狠一帶。
老管家猝不及防,驚撥出聲,腳碰到門檻,險些摔個狗啃泥。
幸好阿翠並未鬆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老管家,直拍胸口順氣。
“哎呦,老奴這把老骨頭,差點交代在這裡。”
“阿翠,何故戲弄老朽?”
阿翠噗嗤一笑:“我說老管家,咱同樣是給主子辦事的,只允許你興師動眾,還不許我耍耍威風了!”
季廣之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葉涼墨瞪了一阿翠,衝著季廣之客氣道:“季伯,這麼晚過來,可是侯爺有什麼吩咐?”
季廣之尷尬地笑了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可才剛嚥下去,又覺得不說不行。
葉涼墨自是看出來季廣之的為難,接過阿紅遞過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方道:“季伯,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我信得過你的人品!”
一句信得過更是讓季廣之雙頰一紅。
“夫人,侯爺下令將您禁足在錦華苑中,沒有他的吩咐,您不可離開錦華苑半步。”
“哦。”葉涼墨淡淡哦了一聲,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喝了幾口熱茶。
“那我們呢?”問話的是在一邊豎著耳朵聽了半日的冷一笑。
“少爺,小姐,侯爺吩咐老奴將兩位小主子帶到蘭姨娘那裡,暫時交由蘭姨娘來管教。”
“等二位小主子好些了,再送兩位小主子去福榮院。”
“我不去。”冷一笑正在猶豫之時,冷瀟瀟已然開口拒絕。
冷一笑驚愕不已,悄聲道:“姐姐,你真的不怕那個女人了嗎?與她比起來,那蘭姨娘看著順眼多了。”
“我猶豫,是我不想去祖母那裡。”
冷瀟瀟湊到弟弟耳邊低聲道:“冷一笑,別一口一個那女人的稱呼,再怎麼樣,她也是我們嫡親的姨母。”
“再說了,我也不想去祖母那裡。”
“感覺祖母很難弄,那個女人一身的脂粉味,我更加不想去她那裡。”
“姐姐,那怎麼弄啊?”
“留在這裡,賭一把,賭她葉涼墨真的要變好了。”
冷一笑偷偷瞄了一眼葉涼墨,燈光下,那女人的側臉居然與孃親有幾分相似。
再看一眼,那女人也就沒有那麼令人討厭了。
“好吧,姐姐,一笑聽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