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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福榮苑出來，護衛黃希便迎了上來。
“侯爺，朱立剛剛派人過來說夫人已經醒了。”
“醒了？”
“是。”
冷陌寒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黃希趕忙跟上。
往常都是朱立近身跟著侯爺，這幾日朱立被調到錦華苑，他便接了朱立的活。
侯爺的近身護衛，還真他孃的不是好乾的活。
黃希默默祈禱朱立快回來。
他寧可當個不太要腦子的護衛，也不願跟在主子身邊費腦子。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冷陌寒便進了錦華苑。
錦華苑眾人紛紛給冷陌寒行禮問好。
冷陌寒邁著大長腿直奔主屋。
毛小花第一個看到了冷陌寒。
若是往常，她絕對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
但聽說這次女兒是他救下的，倒是不大好拉下臉來懟他了。
她拿手肘碰了碰葉三。
葉三順著毛小花的眼神，自然也看到了冷陌寒。
夫婦倆對視一眼，默契地退到了一邊。
冷陌寒喊了聲：“岳父，岳母。”
便大大方方在床邊的矮凳上坐下。
他抓了葉涼墨放在外頭的手，柔聲問道：“墨兒，你覺得怎麼樣，身上可還有哪裡疼？李大夫可過來瞧過了？”
葉涼墨抽回手，淡淡地點了點頭，明明身上哪哪都疼，說出來的話卻是：“不疼，已經看過了。”
“李大夫怎麼說？”
“李大夫說已無大礙，讓我好生養著便是。”
“侯爺不必掛心，也不必日日都過來，公務要緊。”
冷陌寒心中一空，壓低聲音道：“什麼事情能有你重要，你非要這般將我推之千里之外嗎？”
“你就這般討厭我？”
“侯爺非要這麼理解，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是厭倦了府中的生活。”
“姐姐這一輩子何其短，她最好的年華，最最重要的幾個時刻都發生在這個侯府裡。”
“成婚，生子，離世。”
“姐姐哪裡都沒有去過，在這方寸之間便過完了一生。”
“侯爺，我不是那種欲迎還拒的人，有些事嘴上怎麼說的，心中便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哪裡引起了侯爺的誤會，但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當初我之所以會答應，是因為不想姐姐的孩子受欺負。”
“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我才發現自已根本不適合待在侯府中。”
“你現在就不怕瀟瀟與一笑被人欺負了嗎？你若不做侯夫人的位置，自然有人願意做。”冷陌寒話裡帶著幾分怒氣。
毛小花遠遠看著這對小夫妻鬧了不愉快，正要過去幫女兒，被葉三拉住，直接拉到了門外。
“你幹嘛？”毛小花掙脫開葉三的手，還要返回去。
葉三大手一伸，又拉住了她：“毛小花，墨兒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我們瞎摻和，只會越摻和越亂。”
“有些事情還是得他們兩個說清楚。”
“我們都懂墨兒的意思，等墨兒真的回來，我們只要做好她堅強的後盾便可。”
“至於這個撕裂的過程，還是得靠他們自已。”
毛小花也知道葉三說得有理，但是她就是擔心自家女兒：“他要是欺負墨兒怎麼辦？”
“阿翠還在裡頭躺著呢。”
毛小花拍了一下葉三的手臂道：“那丫頭自已都還人事不知，能有什麼用？”
葉三湊近些，悄聲道：“那丫頭裝睡呢？老早醒了，我都瞧見了。”
“啊，為何？”
“估計傷心著呢。”
“我們什麼都沒說，她如何知道的？”
葉三瞥了一眼自家娘們：“你別看這丫頭跟墨兒一般好武，大部分是糙了點，但有些事情上還是很敏銳的。”
毛小花嘆了口氣：“哎，也真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姐姐.....”
毛小花捂著嘴有些說不下去了：“她這個樣子，最後一眼還是別讓她去看了。”
“嗯，你再多留幾日，今日晚上我便先回了，明日張羅著將那丫頭安葬，也好入土為安。”
“嗯。”毛小花不敢走遠，索性在廊下的石墩上坐下。
院子裡站滿了護衛，毛小花看著有些諷刺。
幾天前，若是也有那麼多護衛，她的墨兒又怎麼會出事！
大樹底下，李大夫指使著兩個孩子正在挑挑揀揀。
冷瀟瀟只能記住些好看的中藥，冷一笑雖小卻是過目不忘。
“姐姐，這個錯了。”
“哪裡錯了？”
“不信，你問李大夫？”
李大夫不等問便拿著撥杆走過來，輕輕一撥，便將冷瀟瀟弄錯的藥材都撥了出來。
冷瀟瀟大為驚訝：“冷一笑，看來你果真是塊學醫的料啊。”
冷一笑不以為然：“誰要學這個，無聊了打發時間而已。”
李年西白鬍子抖了抖，心道，這小子得我心意。
他終於知道他為什麼喜歡他了。
一是他確實有學醫的天賦，二是他身上有與自已一般無二的傲骨。
人只有傲氣夠重，說出來的話才肆無忌憚。
灑脫，隨性，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後天是沒法教的。
他也終於發現，為何他總覺得景二缺了點啥，就是缺這股子勁。
太過小心翼翼了，難有大作為。
他還一度認為自已的眼光出了問題。
原來並不是。
屋內沉默良久之後，葉涼墨又開了口：“怕，當然怕，所以侯爺，請你放過我，也放過孩子，放我們一起走？”
“你們一個是我的正妻，兩個是我的親生骨肉，你要我怎麼放？”
'“放你去做別人的夫人，讓你帶著孩子去叫別人父親嗎？”
“葉涼墨，你好狠的心。”
葉涼墨又是一陣沉默：“冷陌寒，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
冷陌寒堵著氣不說話，你可不就是這樣的人。
葉涼墨冰冰涼涼的聲音如刀錐子一般又刺了過來：“冷陌寒，只要你肯給我一紙和離書，我葉涼墨可以拿自已的項上人頭做擔保，此生絕不再嫁人。”
“你.....”冷陌寒你了半天，後頭的話終究說不出口。
他其實想說你一個黃花大閨女那是還沒有被男人疼愛過，嘗過那種滋味以後你還忍得住？
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如何來保證你的一生。
冷陌寒知道多說無益，還是等她冷靜冷靜再說。
這丫頭多半是受了刺激。
她姐姐的死，阿紅的死。
冷陌寒說話的語氣軟和了下來，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溫聲道：“阿墨，這些事情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你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近日我不過來打擾你便是。”
“有什麼事你讓朱立過來說，或者讓丫鬟們過來說一聲便是。”
“春花，夏雨是季管家從外頭新買來的丫鬟，你先用幾天看看，若是不合心意，我讓管家再換新的過來。”
春花，夏雨皆是心中一緊，頭低低垂著，心裡卻是想著以後做事要更勤快些。
被主家趕出去的丫鬟可就不值錢了。
阿翠的眼簾依舊闔著，只是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流，瞬間打溼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