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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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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始於混沌,終於寂無。萬星蘊含其中,渺渺不知邊際,宇宙從何而來又歸於何處?水中月鏡中花,何為真何為假?

宇宙的深處懸浮著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有一扇小小的窗戶,一條絲綢從房間裡飄出了窗外,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絲綢似乎長無邊際,上面繡著燦爛的星河,倒像是真的一條浮空的河流,從房間內流淌而出。

房間的門戶微張,似乎剛有人出去過。一抹耀眼的紅色出現在了房間之中,“咔噠”一聲,房門關閉,一切重新歸於了寂靜。

“安排好了嗎?”房間的角落裡,擺放著一把搖椅,搖椅上坐著一名婦人正織繡著手裡的絲綢。

“差不多了。”紅色的身影顯現出來,化成了一名少女。“原初大陸文明開始倒退,本源開始崩壞,確實需要干涉一下了。”

“都是我的孩子,卻不想變成這樣……”婦人眼眸垂下,神色黯然。

“不怪母親,是大哥他……”少女上前安慰道,卻又欲言又止。

“希望你弟弟他可以給原初大陸帶來一線生機。”婦人抬起頭,望向了窗外的無垠宇宙,眼裡盡是萬千溫柔,還流露著縷縷思念。

“母親刻印的世界,就連我也捨不得離開,弟弟他又如何能捨得?”少女低下頭嘆了口氣,心裡滿是憂思。

“他會的,一切終有安排。”婦人淡淡一笑,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宇宙中的某個藍色星球……

“叮咚,歡迎光臨百味便利店。”電子門鈴響起,自動感應門也隨之開啟。

一名穿著黑色棉衣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這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外面的風湧了進來,還夾雜著一些雪花,落在門口的地面上融化為一灘積水。

“真特麼冷啊這個鬼天氣,都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了,學校裡的學生估計也早就走光了吧。”男人撣了撣身上的雪水,開始往收銀臺的方向走去,嘴裡還在不停地抱怨著。

“小寒啊,不行先回家去吧,這鬼天氣周邊的商家基本也都關門歇業了,咱們也沒必要繼續撐著了。”男人望著收銀臺裡的青年說道。

可青年似乎正在走神,連男人的到來都沒有發覺。沒得到回應的男人疑惑地伸手拍了拍青年:“小寒?小寒?發什麼呆呢?”

被拍的青年回過了神來,才看到眼前的男人,連忙回道:“啊,年叔叔,您怎麼來了?”

“才發現我啊?在想什麼呢?”被青年叫做年叔叔的男人便是這家便利店的老闆,叫年強,而青年寒暖正是在這兼職的大學生。

“沒什麼……”說罷寒暖便低下了頭。

“你們學校裡的估計都走光了吧?咱也趕緊回家過年吧。”年強拍了拍寒暖的肩膀道。

現在已經是一月底了,正巧碰上這座城市十幾年來都沒遇到過的強冷天氣,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外界的溫度持續保持在零下十幾度甚至還在不斷走低。

要知道這座城市地處江南地帶,即使是最冷的時候氣溫也才零下七八度,可今年一反常態直接突破零下十度的大關,甚至還在持續降溫!

隔壁的大學一月初就開始放寒假,已經不剩幾個人了,也唯有寒暖還在這個便利店打著工。

“沒事的,我反正也不急著回去,在這裡待著也挺好。”寒暖擺擺手,勉勉強強地對著年強笑道。

“你這孩子,我讓你回家就回家去,這破天氣也沒人來,店開著也是虧錢。倒是你,唉,罷了,叔給你發個紅包,你自己回家買點吃的喝的,年後天氣好了再來上班吧。”年強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後拿出手機給寒暖轉了500塊錢。

寒暖連連擺手說不能要,年強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拿著吧,實在不想回家就去叔那兒,咱倆做個伴也好。”然後到窗邊取了一把傘就轉身往門外走去。

“謝謝年叔兒。”寒暖突然哽咽道。

“好端端的哭啥?趕緊回去吧啊!”年強突然站住了,回頭看著寒暖道。

“嗯嗯!叔慢走!”寒暖連忙點點頭,對著年強揮揮手。

年強對著寒暖笑了笑,隨後便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提醒寒暖記得鎖好門窗,關好水電閥門。寒暖連連應下,心底也湧上一股暖流,鼻頭也泛著點酸澀。

去年六月份暑假,自己留校準備考研,父母則開著車去西北自駕遊,卻在經過一個隧道的時候遭遇大貨車追尾,雙雙殞命於車裡。車裡起了大火,父母屍首全無,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只有被燒得黑漆漆的汽車金屬框架才能夠證明一切。

自己遠在學校,得知訊息的時候除了悲痛大哭什麼也做不了,雖然事後判大貨車全責,但司機也是個打工的窮苦人,儘管賠償了些錢卻也拿不出多少,自己一家在這座城市還沒什麼親人,潦草地替父母善了後,付了下學期的學費書費還有父母的房貸,手頭上也不剩多少。

父母並非自己親生父母,可也養育了他十年之久。他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同樣也是遭遇了車禍,這場意外讓他徹底喪失了全部的記憶,也導致他部分思維受阻,總之就是不太聰明瞭。

後來他從多方瞭解到,自己原先就是孤兒,本就沒有父母,是現在的父母親收養了自己。

原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自己都是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就連好不容易得到的父母親,上天都要殘忍地奪去。

考研自然被迫中斷,書讀不進去,只要是醒著就不免想到這種悲痛的事實,似乎只有睡著了才不會痛苦。有時候睡前都會希望自己這一覺再也不要醒來。

他確實是不想回去,因為現在的家只是空有個家的樣子,裡面盡是寂寞和孤獨。家裡到處都是父母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寒暖每每回到家中都少不了觸景生情一番,被家裡的一桌一椅生生刺痛自己的內心,被迫不斷接受父母已經離自己而去的事實。

他揹負不起這種沉重的孤獨和漫長的黑夜。

至少在百味便利店,來來往往的客人會帶走一部分他的思緒。剛剛年強讓他關店回家,如今他倒後悔起自己的那番拒絕。只考慮到自己卻沒考慮到店面長久沒有客人的虧損,實在有些自私了。

百味的店員總共有兩人進行換班,但另一個女孩子早已請假回家了,現在只有寒暖一個員工在這,年強自然看不得這種情況,所以這幾天都是年強和寒暖互相換班。

說起年強這個老闆,也是可憐。人已到中年,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被人迷惑去了緬國至今杳無音訊。自己和妻子幾乎花了所有的積蓄去尋找兒子,結果錢如同打水漂一般沒個蹤影。

妻子在心灰意冷下拋下他和人跑了,就像兒子一樣再也找不回來了。年強也放棄了尋找兒子,雖然還是託著警察繼續尋找,卻也不再找其他門路了,用剩下的錢開了一家便利店,也能一個人湊合著過。

那天警察給他打電話,說找到了一些兒子的線索讓他去辨認,雖然結果依然一無所獲但走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為父母辦理銷戶的寒暖。

他們倆一個沒了妻兒一個沒了父母,也算是兩個同病相憐之人。得知寒暖的情況後年強想也沒想就讓他到自己的店裡工作了,正好店剛開缺個員工。

自己就一個人,店開了大半年或多或少也掙了些錢,於是今天藉著過年的名義給寒暖轉了點錢讓他能過個好年。

兩個人在這半年內相互照顧著,倒像是一家人了。

寒暖又等了一個小時,見真的沒有客人再來了便開始收拾起店裡。檢查了一遍貨架上貨品的保質期,處理掉即將快過期的,隨後便關了水電取了自己的書包出門了。

“叮咚,歡迎光臨百味便利店。”出門時電子門鈴照常響起,只不過此時的店內已經變得一片漆黑了。

寒冷的空氣使得寒暖打了個寒顫,在開著空調暖氣的室內待久了真的不太適應外面的溫度。寒暖趕緊搓了搓手,哈了口氣然後開始給大門上鎖。

一切做完寒暖站直了身子,看著這家小小的便利店心中是百感交集。

年老闆和自己都是失去了重要之人的人,如今想來年老闆早已走了出來而自己卻還在沉湎於過去。

似乎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寒暖深吸一口氣轉過了身去,回想起年強給自己轉的500塊,還有那句“寒小子新年快樂!”的備註,寒暖更是覺得此時自己渾身充滿了溫暖的熱。

回家吧!是時候走出來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努力才是,自己也確實需要堅強起來為自己而活了。

下定了決心便邁開了步伐,卻不曾想下一秒便迎來了永夜。

屋頂一大塊冰雪滑落,長久的風吹和寒冷使得這塊冰堅硬無比,而此時便直直地砸在了寒暖的頭上。

以卵擊石是不自量力,可以石擊卵卻註定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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