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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地舞是澳龍人的傳統舞蹈,有一定的宗教意味,舞姿簡單,舞衣粗漏,甚至要裸露不少身體部分,配樂敲鑼打鼓,極為喧鬧,不難被高傲的文明人議作“野蠻之舞”。
儘管如此,當日鄭克臧只是在一旁觀摩的話,也不太可能因舞而亡。
然而鄭克殷不打算就這樣輕易地放過這一點,儘管現在他已經大體能將阿兄的死因鎖定在當日的宴飲環節之中。
“你們當日跳切地舞,有巫公的帶領嗎?這是要施展什麼巫術?”鄭克殷面無表情地問道。
這個提問幾乎是一劍封喉。
譚家浪聞言,眼珠稍轉一圈,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從凳子上起身向鄭克殷伏拜叩頭!
“副使大人,該不會……該不會是我們社裡的巫公他……尹阿母的!我們當天明明說好了是祈福之舞!”
一旁的貝林夏酋長也頓感恐慌,“啊,這……”
呵呵,這就是鄭克殷想要的效果。
穿越前的鄭克殷博士曾透過田野調查和歷史文獻研究深入瞭解過,澳龍人的巫術在他們自己的眼中威力巨大,足以殺人於百里之外,甚至能引發地震、山火、暴雨、洪水等各種大災,摧毀一整個敵對氏族!
然而儘管如此,澳龍巫術卻有致命的缺陷——這種巫術是對神力的召喚,在原理上,是在向神明乞求力量,而非巫公自己就有那等法力。
而神明願不願意回應澳龍巫公,又以怎樣的結果去回應,這是所有澳龍人都無法把握的。
也即是說,澳龍人的巫術時靈時不靈,甚至可能會造成與巫公本意並不一致的意想不到的結果。
不難想明,這種說法自然是巫公們為了維持自己的權威而編造出來的——巫術沒有按他們的想法起效,可不能怪他們法力不夠高強,而應該去怪神明。這樣單純的人們便不會去懷疑其實世界上並不存在巫術。
在鄭克殷看來,鄭克臧殖民扶桑的過程中對番人太過包容,就連這些愚昧落後的文化風俗也都一併讓他們保留,也實在是不太應該。
只是鄭克臧的這種包容態度,很可能來自於先前明鄭開闢臺灣時與當地番人緊張甚至惡劣的關係對其產生的心理衝擊,鄭克殷從理性上,可以理解阿兄。
更何況,淳樸的明人鄉親們其實也或多或少相信媽祖等神靈擁有神力,或許在鄭克臧看來,澳龍人用巫術來求神,只是相當於是明人求拜媽祖那樣罷了。
“目前還不能確定,”鄭克殷先讓兩名酋長別那麼緊張,“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以前,我不會怪罪你們。
“如果你們和你們的人能夠充分地支援我,那麼我會想方設法還你們以清白。”
他站起身來,將顫顫巍巍的譚家浪扶起。
“唉,副使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譚家浪用上了從明人處學來的詞兒,“那真是太感謝你了。你要我們支援你,我們也一定會支援!
“我們本就那般擁戴愛我們澳龍人如子的鄭司長大人,你是他的弟弟,昨日還出手解救了我們,願意講我們的話來與我們溝通,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不支援你!”
一旁的貝林夏也連忙起身,向鄭克殷低頭拱手道:“我貝林夏,以及我們貝崇社全體社民,也都同樣如此。
“司長大人已逝,從今以後,我們也只能指望副使大人來保護和教導我們。”
以鄭克殷的身份獲得兩位酋長的效忠,那麼以後的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他微微一笑,再度將兩名酋長請回座上,吃茶食菓。
“司長大人的死因,我們還將繼續調查下去;而你們澳龍人的危險巫術儘管未必是造成司長大人暴斃的原因,但在我看來也仍應當擯除。
“澳龍人須在更深的層次上,接受明人的教化,不知你們是否同意這一點。”
兩人都立即給出正面回答。“那是穩當(一定)!”
從澳龍人的態度來看,鄭克殷確實仍然很難相信大綿社或合儒城中竟有人有著加害鄭克臧的意圖;但如果有人要在當天宴飲的酒食中下毒,也只能是鄭克臧的近侍或後廚。
就鄭克殷所知,合儒鄭府的下人一半都是絕對信得過的明人,另一半是鄭克臧特地收留在家的澳龍人,下毒者基本逃不出這個範圍。
“譚家浪酋長,那麼接下來,在合儒城方面的調查,我交給你去操辦,這也是你給自己的社民爭取清白的機會。”鄭克殷道,“你首先要控制住當天負責服侍司長大人以及在後廚煮食的奴、婢,一個都不要落,拘禁起來,加以審問。
“你明日就動身倒轉去合儒,動身之前,我會將信物與殖民司的正式書面命令交給你,這樣合儒城的知州大人以及合儒鄭府自會配合。
“晚些時候,我或許也會親自前往合儒。”
譚家浪馬上稱是領命。
鄭克殷請來兩位酋長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成。
“接下來,是我要與你們說的第二件事。
“既然你們和你們的人都支援我,那麼你們一定也希望往後接替司長大人與你們打交道的人是我。”
鄭克殷稍稍一頓,兩人心領神會皆點頭稱是。
鄭克殷繼續說道:“那麼,我們就絕不能讓殖民司司長的位子旁落。
“無論是我們圭谷鄭府,還是你們接受我們統治的番人,抑或是殖民司的夥計們,我們都須團結起來,牢牢地守住我們自己的陣地。
“今晚我會與幾位重要的大人召開密議,為了避開歹人的耳目,密議是在半瞑時於葡萄莊進行,我需要你們隨我以及毛興、沉誠兩位侍衛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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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酋長再度點頭稱是——經過這兩日,鄭克殷相信兩人都必會唯他鄭克殷馬首是瞻,忠心耿耿。
這樣一來,他至少能夠確定必會站在自己一邊的已有相當重要的四人,略微放心了些。
這座圭谷城儘管是鄭克臧一手所建,亦是殖民司的大本營,但金門城既是有當今王上坐鎮,金門一方的勢力或多或少總能滲透進來,就像監察使馮錫韓——鄭克臧死訊傳來以後的這幾日,很難說馮錫韓是否已經行動起來,暗中四處串聯。
馮錫韓也必然是有一定的底氣,才會在昨日早晨那般頤指氣使地竟要一名王兄向他下跪!
鄭克殷送走兩名酋長之後,毛興登門彙報昨夜副使大人要他們做的準備已經完成,而這天晚上,鄭克殷仍然要為阿兄的喪儀忙碌一陣,直至接近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