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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陽光灑在長安城中，暖洋洋的。
魏徵敲了幾下門，吱一聲，老默開啟了大門。
見到來人身著紫色官袍，老默腿就有些抖，聲音顫抖地問候了一聲。
魏徵後面跟了一位十一歲左右的小男孩，大眼睛瞅了瞅老默。
“崇本賢弟在家嗎？”
“老爺在的，您請進。”僕人打發小廝去告知老爺，免得怠慢了人家，失了禮數。
小廝急急忙忙跑到正堂：“老爺，魏大人攜魏公子來了。”
“快，請卿兒準備下，來會客廳。我先去見魏大人。”
楊臺急忙小跑出了屋子，一進院子裡，遠遠看到了魏徵和他的兒子。
“玄成兄公務繁忙，能抽空到小弟這來，真使我倍感榮幸啊。”
楊臺躬身行了一禮，魏徵回了一禮，將兒子魏淑玉拉到跟前。
“這是小兒淑玉，還不見過叔叔。”
魏淑玉很有禮貌地行了一禮：“見過楊叔叔。”
“令公子，儀表堂堂，知書達理，比我那犬子強太多了。”
“請！”
魏徵隨楊臺進入一院會客廳，廳內樸素典雅，古色古香的竹書架上擺了不少竹書，絹書和寥寥無幾的紙書。兩道屏風隔開左右，中間擺著一張大案几，幾個軟墊子。
古香素雅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簡單空曠了些，卻也清爽怡人。
“這宅子的外觀還是室內雕飾怎比我那宅子還寒磣？”魏徵有些詫異，唯一比自已強的是院子裡沒長草。
“玄成兄聽我解釋，這宅子夠用了。講究其它的毫無進益，反而糜費頗多，得不償失。”
“兄，您請坐！”
“小侄子，請坐！”
楊臺態度謙恭，魏徵滿意點頭，盤膝而坐。
小雪緩緩走了進來，放下托盤，擺好幾隻乳白色的茶杯，黏好茶葉，衝好水就站在旁邊。
一股奇異的桂花香溢滿客廳，三人齊齊地瞅著小雪，小雪害羞地低下了頭。
“崇本，你這侍女服飾很是奢華啊！”
魏徵笑呵呵地看著楊臺，楊臺更懵呢，只是搪塞了幾句話，遮掩了過去。
魏淑玉直勾勾盯著小雪的胸部看，有些挺。
“臭小子，往哪看呢？”魏徵生氣地在兒子後腦勺來了一下。
“阿耶，她的衣服我沒見過，怕不是長安的服飾。我見過東市貴人衣服的料子，也沒這麼細膩啊。還有那簪子，太精巧了。”
魏淑玉眼淚汪汪的差點哭了，小聲嘟囔了幾句。
這幾句魏徵聽到了，詫異地看了一眼小雪。
好一個佳人，站在那就是一幅畫。
粉面桃花飛玉釵，流雲霓裳起風舞。粉裙曼妙姿搖曳，心馳天外意轅馬。
“咳！還是老弟會享受”魏徵陰陽怪氣道。
“那是卿兒的貼身丫鬟，有老僕陪著我就不錯了。想那服飾什麼都是那小子送的，和我無關。”
“哦，想必令郎也是個妙人，何不請來一見？”
“卿兒為何還不來啊！”楊臺瞥了一眼小雪。
“奴婢這就去請公子”小雪欠身行了一禮，就退出了會客廳。
魏徵拿起茶杯，愣了一下：“這茶也是令郎弄的？”
醇厚的茶香瀰漫沁鼻，其中夾雜著茉莉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說實話，我被這小子折磨的心神不寧，誰知道會出現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和想法。”
楊臺連連嘆氣，愁眉不展。
淺嘗了一口，魏徵閉目回味，神情自若。
魏淑玉有樣學樣，像個小老頭子。老來得子，魏徵對這兒子很是疼愛。
楊臺心思煩亂，也不去想了，陪著魏徵飲茶。
一道身影出現，楊臺一把將楊卿拽到一旁。魏徵打量眼前的楊卿，連連讚歎。
“見過魏大人，見過魏公子”楊卿好奇地盯著魏徵。身材微胖，個子不高，鬍鬚茂密，相貌堂堂，這就是千古名相魏徵。
“真沒禮貌，喊伯父！”
楊卿無奈喊了一句伯父，而後盤膝坐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清秀的臉龐，眉如柳葉，眼睛宛若秋水。身材雖消瘦，膚如凝脂，卻不媚態叢生。
“令郎？還是令愛？”魏徵懵了。
“伯父見笑了，我是男的。”
魏淑玉好奇，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兒，臉有些紅了。眼神悄悄盯著楊卿胸部，眼珠子發光，小手指著楊卿胸部，喊了一句：“大哥哥是男的，阿耶，你看那胸部平平的。”
魏徵哼了一聲，魏淑玉放下手。魏徵尷尬地喝了一口茶，緩解了一下氣氛。
“細鹽是令郎製作的？”
楊臺點了一下頭，魏徵滿臉的不可思議，詢問楊卿：“能否請教一下，是如何想到的？”
楊卿喝了一口茶，行了一禮，然後緩緩說道：“生病的人對微末的異味特別敏感，食不下咽。閒來無事就好琢磨，察覺粗鹽塊色不同，味亦不同。研磨為粉，斑雜異物明顯。我就想著如何去篩掉，奈何粉末不易篩選，故嘗試化於清水，果真易於操作。最後只需蒸乾九分水，一分水自然晾乾。”
“妙哉！侄子還真是見微知行啊！”魏徵大笑道。
“哪敢問後面的操作是如何發現的？”
楊卿笑道：“格物之道，源於墨家，公輸家和道家。我平時喜獵奇，不喜歡什麼儒家，家父偏偏罰我讀論語，抄孟子。道家有煉丹等雜七雜八奇巧工藝，我就是從雜書上受到啟發，用石灰水的熱毒拔除毒鹽中的寒毒。多餘的石灰水熱的熱毒裸露天地間，自然就洩掉了。”
“格物之道，是何？”
楊卿思忖片刻，便答道：“格物之道，核心便是格物致知，察永珍，審，判，推，理，反之行，則是實用利民。察永珍，如火何來？電何來？水為何流入低處？木為何會遇火焚燒？石頭為何從高處落下？雨何來？不解之象比比皆是。”
“這就是審，審案子要有人證物證俱全，以此類同，審永珍則需慎察痕跡。判，判斷永珍如何運作，動機，目的。以犯罪現象推定律法，同樣也有天律同在，凡人不自知而已。理就是律法的部分描述，不能覆蓋全部。推出的律法適應現在，以後呢？同理，已知的格物之理只是適用某個特點的環境。”
魏徵，楊臺等人聽得入迷，不少僕人在外也聽得著魔。
“反之，則是利用格物之道造福蒼生。比如，農，工，醫等方面具有利用此道。”
魏徵喝了一口茶，陷入沉思。萬物相通，格物之道說白了就是唯物主義，哲學，政治，民生，軍事，工業，農業等都可用到。
楊卿拉過魏淑玉準備偷偷溜出去玩，不想被魏徵叫住了。
“侄子留步，能否具述逆象反用？”
楊卿無奈坐回原位，不情不願看向楊臺。
“老實坐好，讓你說，那是看得起你，別不識好歹”楊臺臭罵楊卿一頓，正聽的入迷，他也想知道如何逆用永珍之理。
“水，高到低，高到低之差為勢。勢有大小，高差越大勢越大。勢，力也。如瀑布之萬鈞之力，河流之力，溪水之力，相差巨大。若利用之，比民力如何？”
“水行之力，連綿不絕，人力有窮盡，不可比也”魏徵捋著鬍鬚笑道。
楊卿蘸著茶水在案几上勾畫了起來，精緻的水車圖出現，旁邊有個河流。
“比那些畫匠畫的逼真多了”魏淑玉畢竟是孩子，看不懂門道，只知道看戲看臺上人進來出去，看花臉。
魏徵看了許久，案上水痕幹了，才回到座位。他閉目回憶那構造和細節。
魏徵今日一訪，不曾想竟得到一件利民神器，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阿耶，我能去玩了嗎？”楊卿無奈地盯著楊臺，他還沒逛過古長安呢。
眼前的神人還是一個孩子，自然擺脫不了玩鬧的脾性。
“去吧，別走出院子”楊臺爽快開口。
楊卿不滿意了，家裡能有啥好玩的。
“阿耶，我想去外面走走看，呆在家裡難受死了。”
“去吧”楊檯面色尷尬。
閉門之乎者也，整天被老爹關在家裡讀聖賢書，都讀抑鬱了。魏淑玉也很想一塊出去遛遛，遂可憐巴巴地看向魏徵。
“酉時前記得回來，如不會，小心你的腿。”
魏淑玉才不理魏徵的威脅，從來只是嚇唬，從沒打過他。他拉著楊卿小跑了出去，還回頭朝魏徵做了個鬼臉。
魏徵笑著搖頭道：“孩子貪玩，隨他們去吧。”
“那兩道奏疏，陛下看了後，對你讚賞不已。讓我轉告你，待驗證製鹽之法確實有效後，會賜予你重賞。賢弟啊，到時這爵位是少不了了。”
楊臺雙手抱握行了一禮：“微末之人，不奢求聖恩厚賞，只希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小弟求老哥一件事。”
“但說無妨。”
“犬子太妖異，不是什麼好事。今日水車取水圖是老哥自已的，您相機獻給工部就行。來源就不說，如非要說，就說是老兄你的。”
“這不是欺君嗎？”
魏徵滿臉詫異，製鹽之法都出來了，再有其它的驚世妙想，也就正常了，有必要遮掩嗎？
“你不必擔心，有我在呢！令郎大才，你不用限制其才能發揮。至於你擔心的問題無非就是，怕令郎遭到別有用心之人的迫害。賢弟，大可不必憂心，以前怎麼生活，以後一樣怎麼生活。如遇什麼難事，你儘可找我。”
“如此多謝了”楊臺愁苦的臉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