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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她獨自一人登上環球旅行的天際列車，走遍了東西方凝聚著人類信仰的聖地。
爬到高聳入雲的山巔眺望日出；
坐在澄明如鏡的湖泊旁冥想；
騎著駿馬飛馳過一望無際的草原；
鑽進幽謐的闊葉林採集甘甜可口的蘑菇；
觀看虔誠的祭司們圍著神聖的篝火舞蹈；
在古代運動場與矯健的青年們賽跑；
飲用象徵著靈感和智慧的山澗泉水……
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層疊的淡紫色紗帳映入眼簾，身下是鋪著柔軟皮毛的方形大床，灑滿粉白紫橙四種顏色的罌粟花瓣。
這裡一定是修普諾斯的地盤。
糖糖暈暈乎乎地坐直身子，房中光線昏暗，對面牆上隱約可見彩色的壁畫。
糖糖翻身下床，搖搖晃晃地走到牆邊，仔細辨識壁畫的內容：一位雍容典雅的女神，漆黑的長髮與覆蓋至足尖的黑袍幾乎融為一體，她慵懶地半臥在華美的軟榻上，懷裡抱著兩個樣貌相似的男孩，金髮的男孩雙目緊閉、面容安詳，銀髮的那個眸如墨玉、神情漠然。
“是黑夜女神尼克斯以及她的孿生子睡眠和死亡。”糖糖託著下巴，十分確信自已的判斷，她輕輕打了個呵欠，“呃，這一覺睡的好香啊，真希望夢境裡的旅行是真實存在的。”
糖糖伸了個懶腰，驅散僅剩的睡意，神清氣爽地離開了臥房，走過精雕火炬照明的廊道，進入寬敞的會客廳，修普諾斯舒適地靠在長椅上，品飲著芬芳馥郁的香草茶。
“哈啊，失禮了，睡眠的主宰，請問我睡了多久？”剛站到睡神跟前，神智清明的糖糖立刻打了個超級大哈欠。
修普諾斯搓弄著手中小巧的水晶杯，慢吞吞地說道：“冥界沒有黑夜和白晝的區別，也看不到太陽和月亮，時間的流逝不被重視和記錄。”
“哈啊——”糖糖趕緊捂住嘴巴，“對不起，一看到你就困。”
“困就回去睡覺吧。”修普諾斯話接的那叫一個自然。
“不用不用，正事要緊。”糖糖連聲拒絕，強行壓住下一個哈欠，“赫爾墨斯在哪裡？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睡眠之神輕輕放下水晶杯，舒展了一下頎長的四肢：“我帶你去，他就在我的神殿裡。”
“哈——好！”糖糖眼中噙滿了睏倦的淚水，她無奈地揉著太陽穴提神，“睡神大哥我受不了了，能不能收斂一下您的神力。”
修普諾斯恬雅地笑著，將一朵橙黃色罌粟花遞給糖糖：“拿著它就不會昏沉了。”
糖糖跟著睡神來到一間隱藏在巨幅鑲嵌壁畫後的秘密儲藏室，聰明伶俐的詭計之神端坐在富麗堂皇的純金寶座上，雙手雙腳被牢牢銬住。
看到她們，赫爾墨斯搶先開口：“佐伊，你平安無事就好。修普諾斯，你把一位奧林匹斯主神束縛在冥界，眾神之王絕不會再次饒恕你。”
說罷他不斷以神力衝擊束縛的鐐銬，卻沒有任何效果。
赫爾墨斯想歇口氣再來，修普諾斯勾起唇角：“別急著走，這是工匠之神親手鑄造的座椅，也是天后給我的報酬。”
赫爾墨斯眼珠一轉，頓時明白過來：“天后要你催眠神王，就是拿這個來誘惑你的？”
修普諾斯散步般圍著他轉圈，眸中流光隱隱：“我喜歡你在冥王神殿的表演，能否讓我觀賞一下你精心編排的劇本？”
“黑夜之子，收起你的小把戲。”赫爾墨斯一邊大聲抗議，一邊用力眨動雙目，“你對神王用過兩次催眠的戲法，現在又要拿我開刀了嗎？”
“只是想讓你透露內心真實的想法罷了。”修普諾斯一派閒適優雅的模樣，輕輕地撣了撣衣袍，一雙金眸瞬也不瞬地盯住赫爾墨斯充滿抗拒的碧色眼睛。
赫爾墨斯感到神志開始遊移，胸中湧起想要吐露內心秘密的強烈衝動，神使青春朝氣的面容籠上寒霜，他毫不客氣地斥責對方：“修普諾斯，我勸你立刻收手，否則我和阿波羅會一併向你討還舊賬。”
修普諾斯笑的斯斯文文，言語卻似開鋒的劍刃：“詭計之神以智謀和善辯著稱，為什麼我沒有從你身上體會到這兩種才能呢？”
赫爾墨斯惱羞成怒地瞪著睡神，糖糖覺得若不是神使身處冥界被修普諾斯的力量壓制，又被銬在金椅上無法行動，精通拳擊和摔跤的他肯定會朝睡神臉上狠狠來幾拳。
她朝前走了兩步，想說點兒緩和氣氛的話。
修普諾斯見神使氣得眼睛發紅，不再出言相激，罌粟花莖輕輕點了一下赫爾墨斯的額頭。
一股沉靜的暖流湧入赫爾墨斯的腦海，霎時間他怒氣全消。
“你來冥界究竟有什麼目的？”修普諾斯的聲音比雙蛇杖上的羽毛還要輕盈。
“為神王傳令，不然我才沒有興趣踏上這片荒蕪的黑土呢。”赫爾墨斯賭氣一般噘著嘴。
糖糖回憶著在聖山與神使相處的過往，滿臉懷疑地抱起雙臂：“不對吧，赫爾墨斯你心裡絕對有鬼。”
赫爾墨斯的表情可以用悲痛欲絕來形容：“佐伊，連你也不信我，你一定在怪我揭穿了你的身份，對不起，我只是捨不得你——”
“打住。”糖糖做出暫停手勢，“我確實沒你聰明，但也沒那麼好忽悠。”
“佐伊，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才——”
“別。”糖糖將食指貼在嘴唇上，“你把我一個人丟在亞特蘭蒂斯，我身無分文只好潛入深海採珠，想賺點兒路費回科林斯，你又帶著阿波羅來抓我。我看你們是懷疑海界也有穿越者，想利用我把她釣出來，然後一併抓捕回去向神王覆命。”
“在海界與我們動手的青衣小姐果然是另一位東方穿越者，她叫什麼名字？”赫爾墨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嘿！”糖糖兇巴巴地朝他舉起拳頭，“現在是我和修普諾斯在問你。”
“你和成天打瞌睡的騙子關係很不錯嘛。”赫爾墨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才是擅長謊言和欺騙的詭計之神吧！”糖糖即將進入暴走狀態。
修普諾斯用罌粟花點了點糖糖的後腦，防止話題跑偏到奇怪的方向。
糖糖倏地清醒過來，一板一眼地問道：“赫爾墨斯，你為什麼偷偷潛入冥界？”
眾神使者笑的一臉憨厚：“想你了，來看你。”
糖糖雙手捂臉蹲在地上，修普諾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喪氣，換我來。”
赫爾墨斯緊張兮兮地盯著他，心虛又氣短：“你、你想幹什麼？”
修普諾斯溫文爾雅地微笑著，將一朵橙紅色罌粟花舉到神使眼前，赫爾墨斯難以自控大笑出聲：
“呵呵哈哈哈狄俄尼索斯我往你酒裡放了草莓醬，哇哈哈哈阿芙洛狄忒又趁赫菲斯托斯不在和阿瑞斯幽會了，嗚呼哈哈哈阿波羅你新譜的曲子比我差遠了，哼哼哼哈哈我把西西弗斯獻給神王的少女搶來當侍從，呃啊修普諾斯你魂淡……”
糖糖驚訝地瞪著笑得渾身發抖的赫爾墨斯，修普諾斯輕笑著搖頭，將具有興奮作用的罌粟花收回袍袖。
赫爾墨斯大口地喘息，碧綠的眸子透著疲憊，他閉了閉眼，選擇認輸：“我可以告訴你們實情，能不能先讓我睡個好覺。”
他抬頭看向睡神，模樣竟有幾分可憐，“不做夢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