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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先天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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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 戌時

兩人完成勘察一路返回。回到城外楊家宅子時,沈括想起什麼他停在楊府臺階上,回身看天上一輪細細弦月,有些愣神似乎觸動心事。

“沈公子?”徐衝問。

“我忘了問一件事?”

“什麼樣事?”

今天乃是二月初三,峨眉月,月色暗淡,卻也有微光。上月八日有月色上弦細月,較之今日更亮些。”

“這又如何?”

“所有圍觀白骨妖人化帽妖的一共十幾位,站在不同位置,卻沒有人看到附近有牽引細線。”

“此事我問過,當時卻有烏雲遮住了原本暗淡的月色。”

“烏雲,那就妙了。”

“你真覺得,那騰雲駕霧的帽妖是有人在其後用細線操控?”

“我也不知啊。只是聽說這七聖刀戲法本來就是專欺人眼的幻術。”

兩人在臺階上說話驚動了大門裡等候的僕人。有人開啟大門打斷了沈括思緒。

他也不再多說,只是將老驢交給僕人,走進客廳,那裡楊惟德和夫人已經準備好豐盛一桌菜,將沈括與徐衝讓到主位後開飯。

席間,楊惟德問起勘察心得,沈括表示看了現場問了證人才知道棘手。目下線索不多,只能以排除法除卻不可能;但是最糟的是,將所有不可能排除後,就沒剩下什麼了。

對他來說,最無解的便是雲霧如何生成,既是濃稠的白色霧瘴,又沒有松香硫磺的氣味,可見確是水汽不是煙霾。其餘棘手的都有些猜想卻還不能驗證。說到這裡不由嘆息一聲。

楊惟德聽沈括嘆息不由緊張,他不在乎沈括參不透案情,能參得透那才不正常的。他只是怕沈括這會兒就知難而退,自己臉上須不好看。那心窄的老包必然又要嘲諷自己所薦非賢?其實只要沈括捱一段日子,到時候大家都沒建樹,包拯自然也沒臉開罪別人。

於是他勸沈括明日先見了老包,或看了其他現場無解再行推辭,到時候就在自己家裡備考。沒料想,沈括鬥志已然點燃,只說一定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徹底看穿對手的障眼法。

看到沈括興致高漲,楊惟德先鬆了一口氣,然後又開始另一重擔心。他也不認為沈括能靠他那套將妖術當魔術看的名堂可行。認為帽妖后面必是有人在搞障眼法,分明已經走偏了,只願自己這位往年故交不會因為最後的挫折而耽誤了科舉。

酒足飯飽後,徐衝拜謝回軍頭司,沈括則沐浴更衣,在客房裡休息。

他一時也難以入眠,就坐在床上翻看那十句的讖語,但是滿腦子總是各種事情翻騰,起初是模糊的帽妖和骷髏,然後便是小蘋小鳥依人蜷縮在自己胸口,他試了幾次,始終無法這一幕趕出大腦。就這麼與自己的心魔僵持了一會兒,終於難敵睏意睡去了。

二月初四 卯時。

一大早,沈括先騎驢去了汴河幾處渡口找當日的客船,可恨沒有找到,丟失了行李和盤纏倒是小事,只是自己的圖章也一併丟了。只能先回楊府。

徐衝來的很早,來接沈括去軍頭司見包拯。

楊惟德自己便不去了,他最近與那不通人情的老包鬧得有些臉面上不好看,也學文彥博稱病神隱。但是隻讓沈括一人去,又有些擔心,於是臨出門提醒沈括,包龍圖各色、尖刻,極難伺候,務必表面上維持些和氣。沈括一口答應下來,騎驢與徐衝一起走。老楊在門口站立,看著他們遠離心裡有些忐忑;沈括答應的太過輕巧,他大概沒意識到,作為自己的學生,一定會遭到先入為主的偏見和質疑,想來還有很多苦頭要吃。

兩人從城外繞行人少的北門,這樣可以避開熙熙攘攘的城內道路,更快些,當然也是為了避人耳目。

兩人策馬(驢)並走,一路聊著案情,講解各個案發地點。

徐衝到過所有現場,有一些還是第一時間到的,所知很多。單雄信墓的現場因為處在城東北角,原本冷清地方,所以還能保留。城南殺豬巷的現場已然不存,因為每天上千頭的活豬從汴河上岸,擠成一團被趕到巷子裡,如此川流不息的地方,自然沒辦法儲存住什麼。至於雍丘縣崩裂的社稷壇,也是什麼也沒找到,但也未被破壞,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他羅列的現場裡並不包含皇宮裡的御花園,這倒是可以理解,大內禁宮哪兒那麼容易進去?

到了西華門軍頭司衙門口,沈括也沒料到竟然是如此寒酸的冷衙門。門口拴著幾匹馬裡面傳來陣陣狗吠。

兩人下了坐騎,便看到大院裡幾條狗正追逐,院牆上停著一隻狸貓在打瞌睡,幾名軍士正用鋤頭翻土。這裡似乎更像是一處農村大院而非官府威衙門。

“徐兄,這些狗是……”

“哦,前些天用來吃豬下水的,大人懷疑殺豬巷整籠死的豬是吃了毒藥,抓些野狗來試,卻不見死的。現在這些狗趕也不走,只好留在此地看門。”

“哦。”

“看那裡松夯土的,是從雍丘社稷壇取來的土,想要找到其中怪異之處。”

“想要找到何種怪異?”

“包大人想找出為何那日土壇會搖晃。”

“可有收穫?”

“每日開城門,都從那土壇雲幾十筐土查驗,還不是一樣的土,未發現異樣。”

兩人走進內堂,一隻雞咯咯咯地從門檻裡跳出來。

沈括又是一愣。

“哦,是養來檢測那日豬食的。”徐衝笑道。

“不能用狗試?”

“那殺豬巷的奸商喂的全是糠,狗不吃。只能用雞。”

“可查出什麼?”

“養了十隻母雞,每天能收七八枚雞卵,卻不見一隻死的。”

繼續往裡走,卻見大堂前有一塊石碑,上面字看不清了。

沈括疑惑看向石碑。

“哦,此處原是前朝國子監前門,有這麼塊下馬碑,後來棄用了,就改成了這軍頭司這麼個無甚重要的衙門。大人在裡面等,我們進去吧。”

兩人趕緊邁步進去。

卻見桌案後面,包拯真撐著頭看一張紙。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沈括,也不起身也不說話,繼續低頭看那張紙。

“大人,這位就是楊少卿保舉的海州主簿沈括。”徐衝道。

包拯將手上紙敲到桌子上:“好你個沈括,前番去書,催你二月初二前進京,雖未點明聖命也是提到文相急盼,也該知道分寸,竟然還是誤了期限。”

沈括趕緊跪倒:“大人,只因路途太遠,又加上途中一些變故,未能及時趕到,萬死。”

“變故?什麼樣變故?”

“同船一寡居女子被夫家追殺,要以不貞罪名將其沉塘溺死。小人出手相救,結果耽誤了行程。”

“可救到那寡婦?”包拯問。

“救到了。”

沒人看得清包拯黑臉上神色變化,但是他的聲音卻舒緩下來:

“真若如此,倒也可抵失期之過。你先起來。徐衝與我言:你們已經去過單雄信墓?”

“是。”

“其餘幾件案子可曾瞭解?”

“也聽楊大人與徐節級講過。”

“可有什麼見解?”

“稟大人。我聽了些證言,覺得此事頗為蹊蹺。”

“如何蹊蹺。”

“帽妖第一次出現在單雄信墓,乃是正月初八,為上弦月,月色闇弱,加上帽妖現時,烏雲遮蔽,不見月色。”

“又如何?”

“殺豬巷群豬被帽妖攝魂而死,乃是正月二十八,下弦峨眉,幾無光亮。”

“這個麼……”包拯轉過身,正對向沈括,“此事我自然也知道。”

“帽妖每出,必選無月之時,多半有些緣故。”

包拯起身,捻鬍鬚在自己桌案後面來回走了幾步,“汝師楊惟德也提過,他言說,選雲稠之時是因為,凡陰魂之類出沒須避三光,不然易為先天罡氣所壓制?”

“罡氣之說,或有其奧理。然而我卻認為,不可探究根本。玄之又玄的事情,不可為證據。我所設想的原因更簡單些。”

“請講。”包拯急切道。

“選無月之時,乃是為了防止月光下牽引之線暴露。”

包拯繞過桌案,到了沈括近前:“說詳細些。”

“還未曾去殺豬巷問過證人,不敢下斷言,然而我卻覺得,騰空之物如孔明燈,只可飛昇,或隨風偏移,不可按預設方位挪動。帽妖停留空中不升不降,還能遁走,必有原因。榆林街目擊者它徑直向大內方向去;殺豬巷眾人也說它徑直飛過矮牆,為何都是徑直?能想到唯一合乎道理的解釋,就是有極細的絲線牽引。絲線表面塗黑,再加上所選時機無月色,故而不容易看到。”

“嗯,確實也是我推測的方向,只是想的不如你深。沈括,你與楊少卿雖為師徒,卻更近事理,而不似他那般故弄玄虛。你也不必急著下結論,這些天,先由徐衝帶你各處現場看看。還有,帽妖在本朝也非第一次出現,三十年前先帝在位時既有先例。記載都在司天監,你可找楊少卿找些看。”

“是!”

“大人。”徐衝說道,“昨夜,沈公子與小人去了榆林街現場,沈大人似還有了些見解。”

“什麼樣見解速速說來聽聽。”

“大人,我想演示一二,可否借幾樣東西?”

“哪幾樣東西?”

“藤角紙,魚膠,細線、解衣刀即可。”

“有紙張,不用筆墨?”

“不用,藤角紙硬,正好用來疊那骷髏。”

老包一揮手,讓旁邊人去籌備,只一會兒都高齊全了。沈括便坐在那裡,用刀裁紙,然後剪貼摺疊一番,竟然做出一副略小於真人的骷髏,手腳還能動,竟然十分逼真。然後他脫下自己衣服給他披上。他帶著紙骷髏到了外面石碑前。包拯和徐衝也緊跟出去。

“大人請看,若這骷髏在石碑前,而有人躲藏在石碑後……”

他一轉身自己隱到石碑後。

“待雲霧蒸騰起……”

老包就看到那紙骷髏嗖的一下被拽到石碑後,不見了。他已然領會了沈括的心思,不由得捻鬚微笑。

“嗯,果然是這樣的伎倆。”

“卻還不敢說。”沈括從石碑後站起,“只是能有闡釋一些疑問。”

“頗有巧思。老夫只當是有人躲在棗樹上,然而樹上無遮擋,站立一人如何不被看到,若在石碑後卻問題立解了。你為何會想到這一層?”

“只因我想,那骷髏必然是假,那又是誰唸了那首讖詩?左近有人早被看到了,則只能是躲在石碑後。而那帽妖必是輕飄上升之物,不可負重,那骷髏身形近人必載不得,只能使個障眼法藏匿起來。”

“然而,砂珠巷那屠夫們看到的,卻是帽妖騰於空中,卻隱約看到其上端坐著骷髏妖人。”

“想來是極輕薄之物所作假物,然而單雄信墓前那具骷髏,披外衣而不倒,還要在眾人眼前表演傀儡戲,所用材質輕薄極易被看穿,厚重了則不可能飛騰而起。我用的滕角紙乃是浙江山中老藤所制,已然厚重才可支撐這外衣,但若要表演牽線傀儡,還是嫌軟了,所以我以為當日眾人在幾步外看的真真切切的,多半是一具真骷髏,只是後面藏著人擺佈而已。”

“有些道理啊。好好,你來的好啊。”

“只是如何飛昇,如何有霧,還參不透。”

“這些麼不必著急。我看你頗有見識,宮中御花園也須去一次,或許能勘察出些不同。我前幾日與那押班石先生商榷此事,先將入宮腰牌給你。但是如今大內管的甚嚴,吏部或楊少卿處,必有你以往信箋劄子上的印章,須與你攜帶印鑑相合才能進宮。可帶著那枚印?”

“大人,這件事倒是麻煩。我那幾枚章都遺失在路上了。”

“還是因為救那寡婦?”

“正是。”

“這可麻煩了,皇城司都總管張茂則,也是死板之人,你第一次入宮必然要核對印章,內中緣由,又不可與太多人明說。”

“大人,這有何難?豈不能便宜行事?”一邊站立的徐衝笑道。

“如何便宜行事。”

“大相國寺門外街市上,有一僧人手藝二絕,其一是做的一手好豬肉,其二便是刻章可亂真。京城中有丟失印章急用的,便帶著往日印戳的信去找他,半日便成了,自稱做‘方便印’。”

“你也胡鬧,入大內豈可如此兒戲?”

“大人,事急從權,既然第一次進宮須驗明正身,沈公子必不是冒名頂替之人,可以先找那裡僧人刻一枚,看一下就知道。”

“國家法度都不存了。”

包拯含混嘆息一聲,大搖其頭卻未出言阻止,看來也只能事急從權了,於是取出腰牌分給沈括。卻見腰牌上寫:“凡遇直宿者,懸此腰牌出。皇城四門不用。”反過來還刻著沈括的臨時身份:“翰林天文局司辰。”看起來,準備了一段時間了。

“此為臨時差遣。雖是小吏,卻可以修造翰林天文院在宮內渾儀名義進出大內,另有俸祿每月度支十一貫。”

“遵命。”沈括接過牌子,心裡長舒一口氣,他現在已然到了一文不名的地步,也猶豫著沒開口向楊惟德借錢。

“此物關係重大,務必藏好,不要為外人看見。我常見那些黃門,將宮內腰牌掛在外面招搖過市,唯恐盜心不生,實在是該挨板子。”

“學生明白。”

沈括鄭重將腰牌貼身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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