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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諸葛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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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 巳時

兩人騎著馬一路向前走,距離出城門已經幾個時辰,大抵進入中牟縣境內。遠遠看到河上一葉小舟上,一名漁翁正在釣魚。徐衝一眼瞥見那漁夫的魚竿有些新鮮,下面懸著一個小輪子,轉動這個輪子,魚線便可從那裡收放。

“村中,快看那裡,好怪異的魚竿。”

“徐節級久在西北邊塞,大概河流不多也不常垂釣。”沈括笑道,“那叫輪竿也叫魚車,以此物遙曳魚線,無論河流深淺,魚鉤遠近都可收放自……”他說了一半突然停住,眼前竿輪突然觸動了他的心事,似乎堵住的那麼一點點心竅,有些透徹又未完全通透了。

“怎麼了?”

“沒事。待會兒我們走訪鄉間村老,就問一件事,前夜雷雨天,可曾看到有什麼東西從空中墜下?”

“前日夜裡,你我都在白礬樓下,那些傀儡和妖幡飛騰跳躍也都見到了,若天上還有其他東西,怎麼你我都沒見到?還有,為何要到這裡問不在城裡問?”

“那日雷雨雲低,天上有什麼東西或許擋住了。所以城裡沒有見到傀儡之外他物的,然而若有比那木頭傀儡更輕飄東西墜下,恐怕隨東風向西越來越低,這裡怕是就能看到了。”

沈括說著看到前面田邊有老農正搭絲瓜架子,便下馬上前,叉手施禮詢問。徐衝也沒太大興致,只坐在馬上看著。

沈括閒扯了幾句農時和瓜菜,就非常突兀地問了前夜的事情,果然沒什麼得什麼好臉色。那老頭本以為買他田裡的春韭,卻是個沒來由問起前天夜裡,天上飛過什麼東西的夯貨,於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聽說農莊里人睡的早,如今春社日正是年前存糧吃淨只能喝稀的時節,更沒有城裡人閒暇工夫和多餘力氣,大黑天出去轄逛。

徐衝在馬上聽了,忍不住笑,剛才沈括一頓頭頭是道的分析,雖然聽的自己五迷三道,半懂不懂,但是確實感覺像是一番高論。然而現在向老農提出這種問題,實在不像正經人會問的。誰會關心,前天夜裡天上飛過什麼之類?也難怪鄉野村老沒好臉。

吃了個癟,沈括只得上馬,兩人一路過村,沈括仍然不見氣餒,逢人便問,都沒有結果,反而遭不少白眼和冷笑。

徐衝也不幫忙,只是坐在馬上看,但是也並不只是發呆。

這些天他幫著老包問詢過何止千人,問詢這方面經驗遠比沈括多。他雖未下馬,卻細看了被問眾人神色,起初都是或木訥、或茫然,然後才是訕笑,神情都不對,其實不必多問。他對沈括頭頭是道的判斷也是心存疑心,也沒有太過上心,所以先看著村裡人反應。

走過兩座村莊都沒有收穫,沈括終於有些洩氣了,此時已近黃昏,再晚些回去,可能就入不了城門了。正有些躊躇不定,就看到一名獵戶模樣的揹著弓箭、扛著鋼叉走來,身後跟著兩隻獵犬,肩上褡褳裡裝著什麼東西,卻還在動,分明是什麼活物。

沈括上前躬身施禮,見那人停下,便唱大喏,然後又是那套沒頭沒尾的唐突問話:“這位漢子,小可有一事想問,前日夜間,電閃雷鳴之時,可見天上有什麼東西墜下否?”

他這一路來都是這些話,多半沒有沒有好回應,有嬉笑跑開的也有看癲病一般眼神看他的。

然而這獵戶神色似有神色一轉。徐衝畢竟老練,立刻察覺:有門兒。

那人猶豫一下,轉而還禮道:“這位先生,前夜春雷滾滾,我嚇的躲在破廟裡,那廟房頂都沒,只剩下幾片瓦,我在下面哪兒敢露頭,只見那閃閃雷滾,其餘什麼也沒看到啊。”

“哦,那打擾了。”沈括抱拳嘆息一聲,看來徹底放棄,是打道回府的時候了。

這邊徐衝卻下了馬。

“這位兄長。”他攔到獵戶前面抱拳,“這褡褳裡,可是野物?”

“正是。是一窩野狸子,如今春荒時節。這些野獸也無處尋食吃,前日我便下套捉了一隻狸貓,剝了皮發現是隻剛下崽的雌獸,今日便回來尋,果然在附近草窩裡找到三隻幼貓,兩隻已然餓死,只剩一隻,想回家找些羊奶和米粥餵食,若能活,便等廟節賣了,聽說城裡大戶小姐都喜歡這些野物。”

“那便賣給我好了。兄長只管開個價?”

他說著從身邊摸出錢來。

“這……野物,能值幾個錢,若是大人想要,五十文。”

“好,五十便五十。”徐衝抓了一把錢遞給那人,那人從褡褳裡取出一隻蜷縮的小貓給徐衝。邊上沈括心想:說好了公事,你又徇私。再者那錦兒想要小狗,買貓有何用?

“兄長,還有一事……”

“但問,無妨。”獵戶喜道。

“就是剛才這位先生問的,前夜,可見天上墜下什麼?剛才你說,當夜在破廟裡,頭上只有幾片瓦。該是可以看到天吧。”

“這……”

這回連沈括也看出有些門道。趕緊湊過來聽。

“不瞞二位,卻是見到了一些,但也不敢說。”

“為何不敢說?”

“那……那分明是個不祥之物啊,我若說了,怕說破了天機,便要遭報應。”

“我這裡還有七八錢八分顏色銀子,若能不吝相告,自當奉上。”沈括急吼吼掏出錢來,邊上徐衝搖頭,眼看這漢子就說了,這錢花的多冤。

“嗨,既然先生慷慨我便說了,”他一把擼了沈括手上碎銀,“前日我射殺一頭野豬錯過了時辰,突然春雷滾滾,返回不得家中。便躲到那裡……破廟裡,”他手相西北一指,“想避過雨再扛著那豬回去,我這兩隻犬,平日最怕雷,那日卻跑到廟外狂吠,甚是怪異。待我出去時,看到了……”

那獵戶此時臉上顯現出的驚恐,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是什麼?”

“雷光下可見,是一面白色妖幡從雲裡飛出。妖幡一角還有火焰,拖著一道黑煙。”

“什麼樣妖幡?”沈括急切道。

“上面有字,然而小人卻不認得字。”

“它掉在何處?”

“我見它就向西北去了,分明掉在那邊林子裡。兩位若要尋,去那裡就好。只是……”他瞄了一眼,徐衝帶著佩刀,馬鞍前還掛著一張弩和一個箭囊,“我見二位大抵是帥帳下、衙門裡來作公來巡查的。單單這樣兩人雙騎怕是不行,弩箭刀槍也不頂事,得多找些有道行的術士高僧,帶上法器來才行。”

“多謝兄長,我們自有分寸。”

那獵戶向兩人作揖道謝趕緊離開,他也怕沈括反悔。往日裡聽說城裡好人少壞人多,如今看傻人也不少,為了那樣邪物肯出一塊碎銀兩。

兩人趕緊上馬去那裡去,徐衝卻發現自己穿的短衣襟塞不進一隻貓,倒是沈括的儒生袍子,衣袖寬大,就先給他藏在懷中。兩人也不管城門關閉時間了,只顧先找到破廟,然後按照獵戶指點方向再去找那“妖幡”。

一路找到樹林,林子極幽暗也看不到深處,灌木叢生也騎不了馬,於是下了馬,徐衝帶上弩箭後兩人鑽了進去。

兩人在樹林裡轉了一會兒也沒找到什麼東西,沈括這才感覺錢花的有些不值,又開始糾結關城門的事情,反而徐衝更堅定起來。他很能識人,看出那獵戶決計不是會說謊的人,因為剛才獵戶臉上一閃而過的恐懼,是他詢問過的每一個見過帽妖或者傀儡的人臉上都浮現過的,那不是為了騙七錢銀子就能演出來的。

“徐兄,是不是找錯方向了?這樹林偌大地方,也沒有盡頭?”

“不會錯。我常在西北曠野裡行軍,最能辨方向。剛才那破廟正在這裡南東面。而開封又在破廟東南,兩地一線而至此。如果有東西被東南風颳走確實就應該到這裡來。那獵戶所言必然無虛。”

“然而城門卻要關閉,不如先回去,明天再……”

“噓!”

徐衝突然阻住他說話。沈括不明就裡硬生生憋下後面的話,卻見徐衝只盯著前面林子深處看,沈括也向那裡看,卻什麼也不見。

“有虎狼?”他壓低嗓音問。

“剛才有鳥雀騰飛,必然是受了驚,虎狼行走謹慎,不會驚起飛鳥,多半是人,走!先過去看看。小心腳下不要踩到枯枝。”

兩人小心翼翼向前走,仔細避開腳下枯枝。只一會兒,便聽到遠處有人說話。這林子頗為幽靜且空曠,聲音傳的很遠。

沈括向那裡望去,看到有兩條人影站在一棵大樹下。他抬頭再看,看到一面巨大妖幡掛在了樹上,樹枝上還站著一人。樹下兩人穿著短小深色衣服,還蒙著面,看著就不像良善之輩。聽飄來的聲音,三人聲音忽大忽小,有些激烈,似正在爭吵,然而聲音飄忽,聽不清內容。

沈括也著急,雖然這老林子幽暗,然而再靠近些怕就被發現了,他回頭時瞥到徐衝的箭囊。

“徐兄,把這個給我。”他壓低聲音說。

“這有何用?”徐衝只得把裡面箭矢丟棄,把那箭囊給沈括。

“我知道一個名堂,叫做“箭囊聽枕”。可以聽到遠處聲音。”

“又是你那本《夢溪筆談》所記?”

“正是。”沈括得意答道,“將來兄在軍前,偷襲敵寨時也有用處。”

他用嘴對著箭囊吹氣,然後對準遠處,又將耳朵貼在上面。果然聲音清晰很多。

“……你二人也都見到了,這招神幡果然在此。諸葛上人只掐指一算便算到了,分明真神仙也;你二人一路上對上人出言不遜,此刻該沒話講了吧?”樹上人說。

“你只顧趕緊砍了樹枝,取下神幡。你自回去交差,我們也另有差遣,囉嗦聒噪什麼?諸葛上人固有大神通不假,然而為何做五雷法時,神幡卻不見,飄落到此處?還得撒出兄弟們到這黃河邊上陰森老林子裡來找?若被官府先找到了又算什麼神機妙算?”

“官府皆是蠢材如何先到?做這樣詭誑之辯,以中傷高人,爾等還是不服啊。”

“非我等不服,這上人來投奔時日不久,那時就有人說不像是本教仙法妙旨,全是旁門左道的伎倆。本門從未聽說有“五雷法”這般法術。則王在世時,常教誨外道不可重用也不可輕信,不可做香主以上職位。如今這諸葛上人和喻四郎,都是隻是數年間半路入教,卻憑藉些外道法術升遷極快,竟當上了卦主,難免教眾心中不服。”

“喻卦主和諸葛上人都算外道了?依你之言,什麼才算本教妙旨?”

“自然是聖女狐詠兒的奼女狐仙妙法,只有她可服眾。”樹下人說。

“我也見過聖女施展妙法,知道她早就在聖教,是聖姑徒弟。然而貝州城破時,聖女卻以遁地術逃走。背主怯戰,實無信義,如何服眾?”樹上人說。

“你懂什麼?當日城破你又不在城中。都說聖女脫身乃是則王臨危所派,自有大計託付,並非苟且私逃……”

“我不在城中,你又在城中了?”

雖然沈括不知道他們討論什麼,但是能聽出火藥味。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爭吵起來,場面近乎失控。

“都少言兩句。”樹下一直未說話的那位開口,聽聲音是位老者,“不管這三位卦主德行如何,我等也都盟誓,不可流言蜚語傷及教內,這些猜疑心生暗鬼的話都不要說了。”

“好,既然張靈官說話,我不提了,我只取了這‘請神幡’回上人處交差則個,二位自便就是。”樹上人說。

“你只讓我等幫你找神幡,如今我等出了力。你又說你自己去諸葛遂智處交差,也不告知上人在何處?我們豈不是平白無故被你差遣?”另一人還是有氣,不依不饒地問。

“無須多問,只交給我,我見你二人帶著聖姑的令牌,也知你們另有分派,我也不問。這也是喻卦主的新規矩。各自差遣,各自勾當,不得與教裡兄弟說。”樹上人說。

“說起新規矩我便更是三千個不服。聖姑自前夜起,失蹤已近兩日,平日最服眾的老香主九公也不見返回。教中兄弟都有些疑問想知道,如今喻卦主平白執掌了內外事,卻什麼也不說,只顧信那新來的諸葛上人。”

“疑問也藏在肚子裡,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今次喻卦主要請出世的妖魔兇險,喻卦主也是為大家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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