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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北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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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日 午時

一隻鷹在空中長嘯一聲打斷了對話,兩人一起抬頭向上看,可以看到鷹腳下繫著一根紅線,正是常站在晏七公子肩頭的那隻鷹。

“那公子又回來尋你了?”沈括說。

“不,他不會回頭了,只是放它回來了。”

小蘋取出一隻哨子放在嘴邊吹響。那隻鷹聞聲便飛落下來,但是沒有落在小萍邊上,只停在亭子邊護欄上。大概對沈括有些警覺,並不靠近。

“你也會架鷹?”

“這原本就是我的鷹。那一年,我在太行山裡送出軍情時,見一隻雛鷹從懸崖上滾落下來奄奄一息,我想起那公子常說想要一隻鷹,就將它養在身邊。後來它長大些,就能用這鷹哨召喚,久而久之我與詠兒還有那公子都能召喚它落下,也能送些軍情。”

“它還能帶訊息?”

“不錯,若有軍情就係在腳上紅線上。不過,重要軍情還得我和詠兒送。”

小萍走到這隻鷹邊上,發現它腳上還真的掛著什麼東西。於是解下,是一塊絹帛。

“是他寫給你的信?”

小蘋解下這塊絲絹也不看,隨手將它拋到亭子外,任由山風將它捲走。沈括只看到那塊布在風中翻滾,上面好像寫著幾行長短句,大約又是一首詞。

“無非是悲悲慼慼的負疚,我也厭煩了,不看也罷。”小蘋轉回頭,“如今我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救出詠兒。老六能回來,倒是一分助力。”

“它叫老六?”

“不錯。那公子有閒情時,將家裡鷹犬狸貓都按兄弟排了座次。我當時笑他說,你自己叫小七,飛鷹叫老六,走狗叫老八,豈不是非要和禽獸為伍。現在想來,竟然是一語成讖。”她擠出一絲苦笑。

她將那張琴包裹好,看似要走。

“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我幫你救出那詠兒。”沈括道。

小蘋看著沈括臉上欣喜一閃而過,轉而又是為難神色。

“公子,我也說了此去九死一生,我已虧欠你許多,來世做牛馬都還不起的恩情,如何再能求你出手相助?”

“我不是幫你,我是幫大宋。不管是九死一生,還是十死無生,能壯烈如泰山,何懼之有?”

他一時說的慷慨激昂,把兒女私情說成家國情懷,硬生生給小蘋找了臺階。

小蘋走到近前抓住他手,她感覺到沈括的手在微微發抖,然後把頭靠到他懷裡,聽到他心在撲撲跳動。

遠處一名樵夫挑著一擔溼柴走過,原本打柴打了一半遇到下雨,正覺得有些晦氣。抬頭又看到亭子兩人相擁在一起,恰好小蘋一身男裝,好似兩個男人摟在一處。

那樵夫不由破口大罵世風日下,男人都可以做這樣事情,怪不得老天要降下災星,恐怕末世之兆,劫塵不遠。那咒罵聲不絕於耳,隨著風傳進亭子裡。兩人意識到是在罵什麼,趕緊分離,尷尬一笑。然後兩人一起離了那亭子,找到各自坐騎向南而去。

小蘋一身男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腰裡挎著劍肩上停著鷹,遠遠看英姿颯爽。沈括騎著一頭暮氣沉沉的老驢,在小平邊上矮了半截,就跟個隨從一般。

這一次,他們一同前往詠兒最後消失的地方——北邙山。至於為什麼詠兒會去那裡,小蘋並沒有說,想來是有彌勒教的蹤跡吧。

從鞏義去北邙不過幾十里,若不是沈括老驢走的慢早到了。不過入夜時。他們還是進了山。那頭老驢跑累了,死活也不肯再走,兩人只能停下在路邊休息。

太陽落山前,他們沒找到山間村落,只找到一處孤零零的破落庭院。兩人便去投宿,走到門口卻發現大門破舊,土牆倒塌,似乎很久沒人住。沈括敲了敲門,門板都掉落下來。

敲門聲驚動了破屋子裡幾隻老鼠鑽出,並沒見半個人影。他先進去,發現門窗都壞了擋不住風,但是屋頂完好可以遮住雨。屋子裡面倒是桌椅都有,院子裡還有一口水井。這地方雖然破爛,倒是可以忍耐一宿,現下並無挑三揀四的餘地。

於是兩人將各自牲口牽進去。小蘋收拾屋子,沈括在外面打水刷馬和驢子,再打了一桶水給飲一飲牲口。

屋子裡倒是還有些柴火,不必撿外面溼柴。兩人就在灶上煮了一鍋水。可惜沒有食物,只能吃些乾糧充飢。

沈括瞥到小蘋灑掃庭院並修補窗戶,竟然乾的極順手,好似一般村婦也沒她這麼麻利,看來也已經習慣了鄉村裡生活。

幾個月前,她還是隻會琴棋書、吟風弄月的京城名妓,然而現在劈柴生火、刷鍋燒水,乾的有鼻子有眼。沈括在一旁看著,不由對那晏七公子恨得牙根癢癢,如此賢惠聰明的女子竟不知珍惜。

正心裡惋惜,就聽一聲鷹嘯,那隻老鷹從天上落下,鷹爪下竟然還擒著一隻野兔。

“好老六。”正劈柴的小蘋喝彩道。那鷹將兔子丟到小蘋腳邊,然後飛到外面矮牆上等著。沈括撿起兔子,抽出徐衝送他的短劍,想要剝了皮,卻不知如何下手。

小蘋笑著接過兔子:你這短劍是徐節級送的吧?這一尺幾寸的刀,上陣殺人還行,如何能用來剝去皮毛?

她從身邊取出一把小刀,麻利剝掉兔子皮。先切下兩隻兔兒,一隻丟給叫老六的鷹,一隻丟給叫小九的野貓。然後找根樹枝就在屋子裡生了堆火,烤起那隻兔子。

沈括與她一起坐在篝火邊,等著這兔子烤熟,也等著身上溼衣服烤乾。

此時天色已然完全暗淡下來,外面雲厚又下著牛毛雨,更是一絲月光都沒有。沈括就坐在火堆對面,看到她被火光映紅的臉,竟然是那樣嬌豔美麗。

小蘋大約是察覺到對面沈括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只是低頭。

“沒想到你這彈琴的手,幹這樣活也如此利落。”

“彈琴的手?公子忒小看我了,我這也是殺人的手。”她將自己的手放在火邊看,那五根纖細手指在火光中映襯出血色,看她剛才用刀之熟練,說殺過人多半是真的。

“你真是天下最靈巧好學的女子。”

“哎,也不是我真心好學這些……”小蘋悠悠道,“我與妹妹自幼孤苦,晏相公選中我們,要我們學彈唱便學彈唱,學歌舞便是歌舞,學鳧水便是鳧水。有要潛入那教,我們便學下毒、學殺人,學腹語;然而那公子喜歡打獵,我便學會駕鷹,他喜歡寫詞會便學譜曲。他要當散人,我便學村姑,他要隱居鄉野,我便學洗衣做飯。我這一輩子,怕是沒一樣為自己學的。”

小蘋說罷猶自傷感起來。

“然而你卻是如此特別。”

“特別?我只覺我命薄。”

“我還有一事不知,為什麼詠兒會失蹤在這一帶?我看這裡距離京城也遠,也不似彌勒教裝神弄鬼得市井地方。”

“我在那教時,聖姑也派人來過這裡,卻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是文相公找到了什麼線索,差遣詠兒來這裡。”

“結果她就失蹤了?”

“嗯,這北邙山裡一定藏著什麼樣古怪?”

“這茫茫山中,我們如何找到她?”

“有老六在,自然能找到,但願不是屍骨。若她死了,我也不活了,哎……”小蘋長嘆一聲。

“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壞。她雖失蹤,卻不一定與彌勒教有關。也難說,她就是得便逃了?”

“不會,你是不知道她。這個妹妹與我長得一般墨陽,脾性卻大不一樣。大約是她先去的彌勒教,當聖女時間久了,有些當傻了。平日裡她固執少言,卻又沒心機,她是決計不會跑的。”

“她倒是與你全然不同的性子。”

“我一直當她冒充聖女時間久了,性子也變得冰冷孤僻,心智也單純,然而她卻是最先看出那公子是個不耐寂寞的情種,絕不可託付。她曾對我說,那公子風流成性,必難長情。我那時還笑她小兒見識,不知世上真情,卻不料被她說中了……”

“她竟然很能識人?”

“她還對我說過,雖只見過你幾面,然而你卻忠厚重情義,是個能託付的好人。”

“她真如此說我?”

“其實你們倒是很般配。都是少言重信的人。不似那等嘴上重情,實則涼薄的。”

眼看那隻兔子要烤糊了,小蘋將那兔子切開與沈括分吃了。

吃完了兔子,沈括從懷裡取出那本《木經》,翻看了幾頁。

“你是怎麼偷到這本書的?”

“不是我偷的,是詠兒偷出的,我只讓她假冒我與你道別,她卻說你一定想要此書,趁著喻景那邊一團亂就偷來送你。”

“她倒是也真的懂我心思?”

“她也是心思縝密的人,只是不愛說罷了。”

“她孤身一人來這裡,即便彌勒教在此,如何找到他們?”

“不必找到他們,他們會找到詠兒。”

“如何能找到?”

“只需到山上彈奏一曲《十住菩薩》,附近有彌勒教人,就都能聽懂,便會來接引。”

“我們也可以用此法找到他們?”

“不可,若詠兒已經來了,我再現身,就露馬腳了。”

兩人烤乾了衣服,就各自靠在一面牆上休息。天矇矇亮時,沈括醒來,火堆已經熄滅。小蘋正在外面準備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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