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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恕推開門，他慢慢走近姜禮，過程極為艱難，不僅是身體上的傷口在疼，心臟也疼得發慌，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
“小禮……”
方才跑來時他的傷口崩開，白色的病服上邊血跡慢慢滲出來，他的唇色慘白，眼眶漸漸爬上猩紅。
姜父薑母見狀扶著蔣恕，”小恕，你坐下來。”
蔣恕的視線只是死死定在姜禮身上。
“小禮會沒事的對嗎？”蔣恕輕聲問道。
薑母聞言眼眶紅了又紅，勸道：“小恕，你快回去休息吧。”
蔣恕沒動，他想做些什麼，他想改變現在的狀況，以往姜禮同他生氣了或者哭了，只要她主動去同她道歉，給她買喜歡的東西，再解釋清楚，兩人之間就會平安無事。
可是現在，他迫切的想改變現狀，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快要把他壓垮。
“我等她醒來。”
薑母看了看姜父，姜父搖搖頭。
“小恕，醫生說……小禮得再觀察幾天，你身上還有傷，先去休息吧。”薑母眼睛紅腫，語氣哽咽，沒說幾句就伏到姜父懷裡抹眼淚。
蔣恕搖搖頭，“我想看著她。”
姜父嘆口氣。
這時醫生走進來小聲提醒，“今天探視時間已經到了，家屬就先出去吧。”
蔣恕木木的走出姜禮的病房，等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抓住醫生的袖子詢問，“醫生，她會醒來對嗎？”
醫生看了眼蔣恕的傷口，皺眉道：“我會盡力讓她醒來，但是你現在需要休息。”
蔣恕閉了閉眼睛，“求您，一定要讓她醒過來。”
醫生點頭，“不用你說。”
他拂開蔣恕的手轉身離開。
蔣恕頹然靠在姜禮的病房外，他為什麼要睡那個覺，為什麼不堅持到回家，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姜禮！為什麼躺在裡邊的不是他！
因為失血過多，他逐漸的眼前昏花，四肢無力。
護士將他扶到病房裡休息，蔣恕每隔兩個小時就去姜禮病房外站著，誰勸都勸不動，到每天中午過後那兩小時的探視，他便定定坐在病床旁邊寸步不離，什麼話都不說。
姜禮暈了整整小半月才從重症轉到普通病房，蔣恕的傷好出院了也會每天都來看姜禮，姜父薑母在的時候他總是沉默不言，等到沒人的時候，他便拉著姜禮的手說東說西，事無鉅細。
周欣然碰到蔣恕時十分驚喜，她上前道：“學長！”
蔣恕正要去看姜禮，被人攔在半路，他很著急，“你認錯人了。”
撂下這一句蔣恕繞開周欣然繼續走，周欣然又追上來，“學長，我沒認錯，你就是那個幫我搭帳篷的人。”
蔣恕看了她一眼，對她有點印象，便應了一聲。
“學長，我那天沒好好感謝你，第二天我看到新聞了，我爸跟我說學長你受了傷，我這幾天天天往醫院跑，終於讓我遇到你了。”
周欣然的爸爸在陽城做生意，跟姜禮的爸爸合作過幾次，周欣然初中的時候就知道蔣恕，蔣恕比她大一級，她不知道該叫蔣恕什麼，索性就叫他學長。
蔣恕沒說話，只自顧自上樓梯。
“學長，你的傷好些了嗎？”周欣然問。
到病房前邊時蔣恕看了眼周欣然，“沒什麼事請你別跟著我。”
周欣然張了張嘴，往病房裡邊看去，蔣恕移開一步擋住她的視線，神色冰冷。
“我就是擔心學長你……”
“我沒事。”
蔣恕說完推開病房的門進去。
周欣然看了眼房門，皺皺眉離開。
姜禮還沒醒，但醫生說就這幾天的事了。
蔣恕坐過去，抓起姜禮的手放在手心裡虛攏著，溫軟的觸感讓他稍稍安心，他沾溼棉籤給姜禮潤唇，姜禮的唇無意識抿了一下。
蔣恕動作停住，定定盯著姜禮的唇看，但是這會兒又沒了動靜，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繼續重複潤唇的動作。
過了會兒，姜父薑母過來了，看到蔣恕，姜父拍拍蔣恕的肩膀，蔣恕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些位子讓薑母坐近。
“小禮這次幸虧挺過來了。”薑母看著姜禮的睡顏，感嘆著不禁又紅了眼眶。
姜父上前將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極盡安慰，“小禮命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幾句。
姜禮眼睫顫了顫，悠悠轉醒。
“爸，媽。”剛醒過來，她的嗓音很沙啞微弱。
薑母忙拿過水杯送到她嘴邊讓她喝水。
蔣恕跑出去喊醫生。
“小禮，你覺得怎麼樣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暈不暈啊？”
薑母有些語無倫次，喂姜禮喝了水之後她拉著姜禮的手，神情盡是擔憂和欣喜。
姜禮搖搖頭，“我沒事了媽媽。”
姜父站在一旁，眼眶也紅紅的。
“爸，我沒事。”
父女倆相視一笑。
醫生和蔣恕趕到病房裡，醫生給姜禮做了檢查，又詢問了一些事情，姜禮一一回答，姜父薑母跟醫生表達了感謝之意。
蔣恕的視線穿過三人落在姜禮身上，同姜禮對視上。
他一直站在最外圍，默不吭聲，也不做其他什麼事，在姜禮轉到普通病房時，他的神色便一直淡淡的，彷彿把所有的心事都隱藏，流露給外人的，只有疏離冷淡。
兩人對視了差不多隻有兩秒的時間便各自錯開視線。
送走醫生，姜父薑母圍在病床前同姜禮說話，不過十幾分鍾，姜禮的臉上便顯露疲態，姜父薑母只得離開讓她好好休息。
姜禮閉上眼睛又昏沉睡過去。
直到晚上八點，又醒過來，她醒來時看到床頭坐著蔣恕，他穿著深灰色棉襖和高領毛衣，坐在椅子上翻書看，側顏硬朗，線條柔和。
她一轉頭去看他，他便立馬抬頭放下書。
姜禮不知道該說什麼，白天的時候沒同他說上話，還稍稍有些惦記，這會兒就剩他倆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只是她定定看進蔣恕的眼睛裡，她覺得那雙眼睛裡藏著一些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洶湧猛烈的東西，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就是看得姜禮心頭一顫。
“蔣恕。”
她率先開了口。
蔣恕站起身走過來，伸手觸了觸她的額頭，淡聲應了一聲，然後道：“我去買吃的，十分鐘。”
姜禮點點頭。
十分鐘後。
蔣恕提著吃的進來，將她的枕頭撐高了一些，她才醒來，只能吃口味清淡的流食，蔣恕就買了一些米粥。
他喂她喝完一碗，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就好像眼下最關心的事情就是讓她喝粥，其他什麼都不去想。
蔣恕放下碗，姜禮趁機開口，“你的傷怎麼樣？”
“已經沒事了。”
姜禮點點頭。
“哥，你這幾天都在醫院嗎？”姜禮問。
蔣恕點頭，“有時候在。”
“我之前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在哭著跟我道歉，是你嗎？”
姜禮小心翼翼的問出口，又去看蔣恕的神色。
“你聽錯了。”
“是嗎？”
“嗯。”
姜禮想想也是，蔣恕才不會哭，從小到大她都沒見過蔣恕哭的。
“睡吧。”
姜禮搖搖頭，“我才醒，還不想睡。”
“明天我找本書給你看。”
“好。”
姜禮把杯子往身上拉了拉，蓋到脖子上，她發現蔣恕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行為舉止都不像從前的他了。
她佯裝閉上眼睛，腦子裡卻一片清明，睡不著。
姜禮微微睜開半條縫，就看到蔣恕坐在床邊，視線逡巡在她身上，久久都不曾收回。
姜禮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月才能出院。
出院後就面臨著開學，姜父給學校打了招呼，跟學校請了一個月病假，讓姜禮在陽城養傷，蔣恕的傷也徹底好了，於是他提前一天返校了。
蔣恕走的那天姜禮也去送了。
“哥，我一個月後就回去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姜禮道。
蔣恕點點頭，抱了抱姜禮，臨走時伸手順走了她扎頭髮的皮筋。
姜禮錯愕，“哥？”
蔣恕將皮筋收進口袋，“先借我，我有用，等你回來再還給你。”
“哦。”
兩人作別之後，姜禮便回到家中，姜父薑母每日還是都會出門工作，她待在家裡做寒假作業，學習高一下學期的課程。
她待了四五天就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明明蔣恕在時也不怎麼說話，現在蔣恕走了她只覺得空落落的，像是生活裡缺些什麼東西。
姜禮現在就期待著這一個月趕緊過去。
週六的時候，薑母在家裡休息，姜禮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
下樓時她聽到薑母手機裡傳來的熟悉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