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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恕結束通話電話，拿了鑰匙出門往車站趕，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
為什麼姜禮變得什麼都不想讓他管，就像是，不要他了一樣。
車窗外一幀一幀殘影閃過，唯一一點光線投射在蔣恕短粗的頭髮上邊，形成一圈清冷的光暈，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一覽無餘，透露著一股子輕頹。
到了車站，蔣恕也買了最早一班到陽城的車票，從安檢口進去找姜禮，才放暑假，車站人很多，蔣恕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每一張臉都極其陌生。
他穿過人群，到陽城車次的檢票口，他買的是九點的車，這是最早的一趟了。
檢票口正前方是幾排休息區，蔣恕往前走過去，一排排找，最終在最後一排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姜禮，她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神情茫然，腳邊是她的行李箱，身邊坐著一個長相清瘦的男孩子，姜禮的姿勢是靠近他而坐，表明她對這個男孩子很信任。
蔣恕就站在她身後一排的過道里，如果現在他走過去，姜禮會怎麼樣？她躲他躲得恨不得兩人分隔南北半球。
他往後坐在椅子上，大概等了十分鐘左右，就開始檢票了。
蔣恕看著那個男孩子幫著姜禮拉走行李，和姜禮一起進了檢票口，他跟在距離姜禮身後兩三個人的後邊進去。
跟著姜禮進了車廂，看到姜禮坐下後，蔣恕往後挪了幾排，跟人協商換了位子，這個位子，能看到姜禮和那個男孩子的身形。
高鐵車身移動，往陽城的方向駛去。
蔣恕看到姜禮已經睡著了，他小心走過去，到周家源跟前，“你好。”
周家源抬頭，入目是一張表情冷淡疏離，面部線條冷硬的臉，他回道：“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姜禮她哥。”蔣恕輕聲道。
周家源眼中閃過一抹訝異，蔣恕續道：“能換個位子嗎？”
看出他的遲疑，蔣恕道：“我知道你，你做過小禮的家教，我們，在手機裡見過。”
他這樣一說，周家源便相信了，“原來上次是你啊，我在車站碰巧遇到小禮，見她一個人，就和她一起了，座位也是我臨時找人協商換的。”
周家源說完起身給蔣恕讓位子。
蔣恕說了聲“謝謝”便坐下。
姜禮睡得正熟，蔣恕盯著她的側顏看了會兒，伸手輕輕把她的腦袋挪到自己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蔣恕莫名覺得安心，本來生氣到想打人，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頓時偃旗息鼓了，只想讓她舒舒服服睡一覺。
“陽城車站即將到達，下車的旅客請帶好隨身物品和行李提前做好準備……”
廣播響起，姜禮醒過來，起身去拿行李，卻發現自己的行李已經被蔣恕拿下來了，她揉揉眼睛，跟著蔣恕排隊下了車，出站的時候，一陣泛著冷氣的風吹過來，姜禮打了個哈欠。
這時看著蔣恕，猛然意識到不太對，她停下步子，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睡醒的茫然漸漸恢復正常。
蔣恕拉著行李回頭去看，對上姜禮略顯冷淡的視線，他上前，“先出去吧，爸媽在外邊等著。”
姜禮聞言跟著人群出了車站，下到負一層，姜父薑母在下邊等著。
“小禮，這邊！”
姜禮循聲看過去，看到姜父薑母的那一瞬間眼眶有些溼潤，她生生壓下淚意，快步走過去。
蔣恕跟著走過去，薑母摸了摸姜禮的腦袋，“你這孩子，怎麼就把自己的眼睛……”
“媽媽，我們回家說。”姜禮及時截住薑母的話。
薑母看了眼蔣恕，點點頭。
“我派了助理去接你，你怎麼自己先走了？”薑母語氣含著斥意。
姜禮道：“我不想麻煩別人，劉助理要是接我來陽城，之後待不了一天就要回京城，沒必要。”
“劉助理跟我說聯絡不上你的時候我很擔心你，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我就給你哥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找你。”
姜禮沉默的聽完這些話，最終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薑母嘆口氣。
坐在車上，姜父問起蔣恕的學業情況，蔣恕一一回答，就是沒提自己可以保送南大的事情。
姜禮始終沉默寡言。
回到家中，薑母把姜禮帶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母女倆坐在床上。
“小禮，你的眼睛。”
姜禮點點頭，“可能出了些問題，我想來陽城這邊治療看醫生。”
“好，媽媽待會兒就讓你爸聯絡，你爸在陽城醫院有認識的人，今天下午我們就去看看。”
姜禮搖搖頭，“媽媽，等我哥走了再去吧。”
“你……”
“我哥馬上高考了，別再被我影響了，上回奧賽訓練營也是因為我，他才退出的，他雖然不說，但我什麼都知道。”
“好。”
“媽媽，你能勸我哥快點離開嗎？”
薑母看著姜禮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只得應下。
姜禮在家裡一待就是好幾天不出門，也儘量避著蔣恕。
薑母這天尋到機會，跟蔣恕說：“你和小禮是不是吵架了？小禮這些天看見你就走。”
蔣恕搖搖頭，“我可能高三壓力大，忽視小禮了。”
“對了媽，小禮有跟你說過自己要出國留學的事情嗎？”
薑母一愣，“沒有啊，怎麼……”
蔣恕瞭然的同時心裡鬆了一口氣，姜禮是在同他賭氣，不是真的。
“小恕，不然你先回京城吧，小禮在這邊散散心。”
蔣恕默然片刻道：“我等她一起回去。”
“你在這裡，小禮連門都不出，你倆的關係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而且，你們高三的假期本來就少，你聽媽的話，你先回去，小禮在我這裡，等開學了，我就送她回去。”
薑母在蔣恕沉著的視線下說出這番話，心中甚是忐忑。
蔣恕想了想，也不無道理，他不能逼得太緊。
他最終應下。
蔣恕走的那天，姜禮去送了，只不過是坐在車裡的，她沒下去，只是隔著窗遙遙望著蔣恕和姜父薑母說話。
她收回視線，她希望，眼睛能趕在蔣恕十八歲生日之前變好。
嘟嘟嘟——
車窗被敲響，姜禮轉頭，看到站在車窗外的蔣恕，她按下按鈕，車窗下降，蔣恕的臉逐漸清晰起來。
“小禮，是我這段時間忽視了你的情緒，你在陽城好好的，我們一個月後見。”蔣恕眼中含著溫柔的笑意，跟她揮手作別。
姜禮看著蔣恕離開的背影，眼角發疼，視線愈發模糊，她睜大眼睛竭力想看得清楚一些，眼前卻還是模糊的。
姜禮張了張嘴，眼睛刺痛，什麼話都沒說出口，只能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隱入人群，他們此時並不知道，這是兩人未來十年見的唯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