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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芷寧先前注意到了鄧錦華的注視，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側過身，利用楚凡的身體將自己整個擋住，從那一側的視角看過去，就像楚凡將她緊緊擁住一般。
但卻並無旖旎，等回眸時，鄧錦華已經從二樓消失了。
鄧芷寧有些心急了。
白皙的小手用力扯著楚凡的衣袖，仰起頭，急切地小聲道：“楚凡哥哥，咱們趕緊跟上去！”
“嗯。”
楚凡點頭，目光卻在櫃檯裡那支鎏金鳳簪上停留了一息。
但他知道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即叫上鄧芷寧，便下樓離去。
“王掌櫃，先告退了。”
行至櫃檯前，楚凡還是打了個招呼。
王掌櫃的眼睛微眯著，就像在睡覺一樣。
彷彿夢中囈語，王掌櫃的話語傳入楚凡耳中。
“這鄧公子平日在商行購置物品後，晚上都會去尋春園瀟灑一番，老夫倒是羨慕的緊啊……”
楚凡腳步放緩，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心裡卻疑惑，他不明白掌櫃為什麼要幫自己。
但現在並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繼續加快步伐，也離開了二樓。
等兩撥人都離開二樓，這裡又重歸平靜。
王掌櫃眼睛繼續眯著，站在櫃檯前，一動不動。
就好像徹底融入這寧靜的環境中了一樣。
“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把自己的腰牌贈予先前那小子。”
聲音從二樓拐角傳出，伴隨下樓的噠噠聲，一位穿著華服的中年人下了樓。
王掌櫃難得睜眼，不在意道：“你不覺得那兩個年輕人與眾不同嗎。”
“嗯，確實。”
華服男子沒有反駁，露出欣賞的表情，“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後生，還是倆。”
“……總之，我有預感，那個年輕人或許會帶來驚喜。”
“驚嚇也說不一定。”
華服男子聳聳肩，跳過了話題，他從懷裡取出一張鑲嵌著金銀的書令，展示給王掌櫃觀看。
“鄧家和楊家聯姻的請帖，那就勞煩老王你去一趟嘍。”
“哦？”
王掌櫃徹底睜開了眼，饒有興致道：“鄧家大小姐不是失蹤了嗎，怎麼 已經找到了？”
“自然沒有，但大家族聯姻，換誰不是嫁，重要的不就是那點利益交換嗎。”
華服男子頓了頓，繼續說道：“鄧長青怕他那大哥怕得緊，大概是想趕緊從楊家那裡得到庇護吧。”
“那這請帖……”
“當然要去，咱們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是跟著錢走，老子才不關心這些世家的彎彎繞繞。”
……
下了樓，兩人穿過洶湧的人群，出了商行。
楚凡目光掃視，鄧錦華已經駕著一匹駿馬順著街道深處而去。
日光已經鋪滿天空，陽光洋洋灑灑落下，樓臺水榭，人來人往。
只是眨眼間，那匹駿馬便消失在人海。
楚凡沒有心急，既然已經從掌櫃那裡知道了鄧錦華的行蹤，那他無論如何都跑不掉。
鄧芷寧望穿秋水，抿著櫻唇，一言不發，神情有些失落。
“他跑不掉的，現在去追反而容易被發現。”
楚凡雙手環胸，望著鄧錦華離去的方向，一襲黑袍獵獵作響。
鄧芷寧知道這事不能心急，但她還是抑制不住對父親安危的擔心。
她回道：“芷寧知道，這事還要勞煩楚凡哥哥多多費心了，芷寧……會為楚凡哥哥加油的。”
她停頓了一會，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夠幫上什麼忙，於是秀拳捏緊，舉到胸前，為楚凡加油打氣。
她這時候是男裝，但這一刻，這身衣服都擋不住那一抹俏麗可愛，楚凡都忍俊不禁，冷冰的臉都柔和了幾分。
看來她的心情應該好了很多……楚凡這樣想著，說道：
“嗯，那現在還能逛會，走吧。”
說完，他踏了出去，鄧芷寧也展顏一笑，緊跟在他身後。
這天街上，一對奇異的組合引起了眾多城中百姓的討論。
這一天，郇山城中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他們先是去了城北的桂花樓，品茗聽曲，眺望遠山，恣意地享受片刻的寧靜，而後又與城東小湖中盪漾，立於船頭，俯視碧波中的歡快的飛魚……
天邊紅彤彤的曜日逐漸模糊，光芒逐漸黯淡，一輪彎月卻愈發清晰，群星點綴的漆黑幕布將這座活力旺盛的九級城市籠罩。
黑夜沒有帶來沉寂，它更似令人慾罷不能的媚藥，勾起了這座城市的慾望，挑起了人們心中的瘋狂。
紙醉金迷，奢靡淫樂……
他們白天是翩翩公子，是舉止優雅的小姐……到了夜晚，他們便化作了沉淪肉慾的奴隸，被瘋狂取代……
黑夜降臨。
一個個形若紙鳶般的飛魚大燈乘風而起，飛魚下方系起許多螢火，燈光翻倒在人們的瞳孔中，交織變幻。
燈火通明的歌樓之上，伸出一座亭子，沐浴在月光下，彷彿懸空之閣。
亭子裡，石桌邊，男女對立而坐。
鄧芷寧解下了發冠，青絲如瀑般落下，一些披在腦後，幾縷搭在了胸前，幾絲被微風吹拂，映襯這那張頗有傾國之姿的嬌俏容顏。
挺翹的臀兒只坐到凳沿，這身屬於男子的衣袍有些不合身，略有幾分緊繃，卻將她完美中略顯稚嫩的曲線勾勒了出來。
鄧芷寧的坐姿很有大家閨秀風範，這是十多年世家禮儀鐫刻進骨子裡的習慣。
她正襟危坐，看著對面的男子，美眸中流光溢彩在流轉。
楚凡沒有在看他，他一隻手握緊酒杯，但注意力卻完全不再美酒上。
從歌樓俯視，尋春園的景色一覽無餘。
尋春園沒有高樓，盡是精緻風雅的閣樓。
這些閣樓環繞山水，酒池肉林，假山林立，組成了這片郇山最受富家公子喜愛的妓樓園林。
突然，尋春園的燈火一下便全都亮了起來。
從外到裡，明豔的焰火沖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楚凡與鄧芷寧對視一眼，皆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明媚的焰火。
但兩人皆沒有欣賞的意圖。
“我要走了。”楚凡開口道。
鄧芷寧很是乖巧，她突然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最後便只是輕輕地說了句，“小心。”
她抬起頭，伊人已經縱樓越下，於空中化作一團陰影，潛入黑暗，朝下方遠去。
“哎~”
良久，一聲嘆息聲悠悠響起，不知落到了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