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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新生報道日。
江餘大學的新生太多, 即便已經提前查了攻略，孟家人還是被堵在了南門外。
“還想著早點來好錯過高峰，還是沒躲過去。”孟竹悅的媽媽王茵嘆氣。
孟興發：“都是這麼想的, 可不就撞一起了！”
孟竹悅翻看著手機裡的班級群，同學們雖然還沒謀面, 但已經聊的火熱。“報道的地方排了好長的隊, 要不我們等會再進去, 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她一大早就醒了，心情又緊張又激動，早飯都沒吃幾口。現在去哪都要排隊，心情平復了下來, 才察覺到腸胃已經咕嚕嚕發起抗議。
一聽寶貝女兒餓了，王茵哪有不同意的：“我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餐館。”
附近的馬路也堵的水洩不通，孟興發找了個地方停下車，一家三口就沿著附近的馬路尋找餐館。
雖然是早上，天氣已經熱了起來, 一絲風都沒有, 江餘大學的南門這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沒有幾家像樣的餐館。
王茵被勸了兩句，看清楚貓窩旁邊都鋪著軟墊，乾乾淨淨的，再打量店裡也看不到什麼油汙和灰塵，這才鬆了口：“好吧，趕緊吃完好去學校。”
沿著香味一路找去，孟家人站在了山海食堂店外。
快到九點鐘，不早不晚的尷尬時段，店裡的人竟然不少。孟興發一眼看過去，一多半是像他這樣帶著新生來報到的家長。
“貓貓！好漂亮的貓貓！”
今天似乎是滷貨專場，那些在張老頭和馬大爺吃滷豬蹄時只能眼巴巴望著的客人終於能夠一飽口福。
孟竹悅駐足在大門口，兩隻腳像灌了鉛似的，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店門口放著的木質小房子。
他一回頭，發現妻女都沒進來。
孟興發手筆就大了，一盤滷牛肉、一盤無骨鴨掌、還有一盤素菜拼盤。他報菜名的時候，王茵在旁邊一個勁的瞪他，吃上癮了是吧，今天的正事是什麼還記得嗎？
孟興發嘿嘿的笑：“我肯定趕在你們吃完麵之前解決掉，保證不耽誤正事。”
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個, 在門口張望了一下, 是個專做外賣的小店，店裡窄到就擺了兩張細長的桌子，王茵瞧不上這樣的店：“蒼蠅進來了都扭不過身。就是看你們這些大學生的錢好賺，其實後廚不知道有多髒。”
孟興發聞著滷肉的香味也走不動道了。“是啊，都特意養在外面了。再說就一頓飯的事，早點吃完了好送悅悅回宿舍。”
山海食堂遠離美食街，偏向居民區，地理位置不受大學生們關注，今天是大學生報到日，附近人流量最大的一天，應玲瓏怎麼會錯過這個宣傳自己店鋪的機會。
看來這家店口碑不錯，有這麼多人惦記著。
孟竹悅被店裡更加濃郁的滷香味激得食指大動，要了一份滷肉面，又攛掇著王茵也來一份，王茵不是很餓，耐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點了小份的海鮮麵。
王茵一聽這話就皺眉：“在店裡養貓多髒啊，老孟，你出來，我們不在這家店吃。”
孟竹悅對著渾身雪白的獅子貓喵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戀戀不捨的被王茵拽進了門。
孟竹悅不愛聽這樣的話，她是愛吃外賣沒錯, 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商家都乾淨衛生，不過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 眼不見為淨。她媽這麼一直唸叨下去，她就沒法自欺欺人了！
又走了幾步路，迎面吹來了一陣風，風裡夾雜著一股擊中靈魂的肉香味。
剩下的大概是店裡的熟客，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嘴裡說著“終於開門了”“還以為老闆去歐洲度假了”“幾天沒來肚子裡的饞蟲鬧翻了天”。
孟竹悅氣憤道：“媽，你幹嘛！又沒把貓養在店裡，這不是在店外嗎？”
孟興發脫口而出：“滷肉！”
重明和金烏齊齊上陣，誓要把店裡的香味藉著清風傳到四面八方去。
大鍋裡的滷水顏色紅得發褐，咕嘟嘟的冒著泡。
滷好的五花肉從鍋裡撈上來，汁水豐盈，冒著熱氣，三分肥七分瘦，切成幾大塊直接放進旁邊已經煮好的高湯麵裡，撒上一把碎蔥花，一碗滷肉面就做好了。
面裡的滷肉要切出大塊，吃的是一種滿口生香，飽足過癮。
下酒的滷牛肉則要切成厚薄均勻的薄片，面前的滷牛肉已經滷出誘人的褐色，中間透明的牛筋若隱若現，整齊的碼在盤子裡，隨手舀起一勺滷汁澆在上面，光是看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滷貨的工夫費在前頭，滷好了上桌還是很快的。孟家人沒等多久，點的幾樣東西就齊齊上了桌。
王茵一眼看到女兒碗裡分量十足、油光發亮的滷肉，誘人是不假，上頭的肥肉也不容忽視。“要不，你吃我這碗？”
她把自己的海鮮麵朝前推了推。
孟竹悅看店裡的客人都點了滷肉面，一時從眾心理上頭，忘了自己幾乎不吃肥肉。
“我先嚐嘗嘛，大不了把肥肉挑出來。”
孟竹悅吃麵先喝湯，麵湯上浮著一層淺淺的油星，大半都是來自順著滷肉邊緣滑下來的滷汁，麵湯有點燙，孟竹悅趴在碗邊吹了幾口，點點油星飄走，只剩下清亮澄淨的湯汁。
一小口湯順著勺子流進嘴巴，醇厚鮮美，不像是滷肉面裡不起眼的配角，倒像是濃墨重彩的主角。
等孟竹悅鼓起勇氣把一整塊滷肉放進嘴裡時，才發現讓她感到驚豔的麵湯並沒有喧賓奪主，而是像一首曲子的前奏，只是為這塊滷肉的出現做鋪墊而已。
滷肉肉色紅亮，軟而不爛，孟竹悅擔心的肥肉並沒有想象中那種糊了一嘴的油膩感，而是帶著一點香糯彈滑，彷彿融化的布丁一樣從齒縫溜走，留下的是口感紮實的瘦肉。
滷汁中香料的比例恰到好處，要入味又不會掩蓋食材的本味，香料絕不是越多越好，舌頭如果先感受到到香料過於濃烈的刺激，就會變得遲鈍，反而降低了對真正需要品味的食材本身的感知。
這就是一些滷肉聞著很香，嚐起來卻覺得不過爾爾的原因。
孟竹悅吃到的這塊滷肉就不一樣，入口不膩，鮮香飽滿，即使已經嚥下了肚子裡，嘴裡依然回味悠長。應玲瓏在調配滷水的時候可是下了功夫的。香水有前香、中香和後香，滷水雖然聽著俗氣，不如香水高雅，前香、中香和後香也是一個不少。
就像這滷肉面裡的五花肉，肉桂和煙桂入口就有香味，就要選出一種或是把兩種調配好比例，作為前香。滷肉容易油膩，入口驚豔，嚼兩下就膩歪，所以中香至關緊要，要用既能解膩又能與肉味融合的肉豆蔻和砂仁，格外突顯出肉香來。
後香選用味道濃烈又有回甜的高良薑，回口香濃。除了這些，還要有將各種香料調和起來的甘草、八角等等，一鍋好滷水，可以做一家小餐廳的鎮店之寶了。
除了滷肉，碗裡看著普通的麵條也有講究。手擀的麵條表皮粗糙，更能掛住湯汁，吃一口面，麵條帶著手工的勁道和和湯汁的鮮美，一碗麵中寥寥幾種食材，給味蕾帶來起起伏伏的感受，奏出一曲和諧的樂曲。
王茵還等著女兒和自己換面吃，結果看她像小豬一頭扎進食槽似的，呼呼吃得歡快。
她點的海鮮麵不如滷肉面濃油赤醬的誘人，湯色很清，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筷子一翻，竟然在面裡找到了好幾種食材，瘦肉丁、乾貝、韭菜、蟶子、幹蝦仁。
這口湯得多鮮啊！
入口果然沒讓他失望，一瞬間大腦裡只有一個詞，鮮味十足！
王茵明明吃過了早飯，吃這碗小份面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是負擔，吃到後面更是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生怕一眨眼這碗麵就不見了似的。
不過還有比她吃的更慢的人，那就是孟興發，他因為開車不能喝酒，實在是遺憾，但也不影響他慢悠悠的空口吃著這些下酒的滷貨。
這鴨掌又肥又厚，醬色濃郁，骨頭都被仔細的去掉，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肉，還能看到裡面的腳筋和脆骨。
夾起一個，滷汁順著筷子往下淌，被孟興發趕
緊嗦住。皮軟肉酥的滷鴨掌雖然去了骨，一點都沒有影響它本身的筋道彈牙。從外面看還是完整的一隻鴨掌，一口咬下去卻可以大口大口的吃著飽滿鹹香的鴨掌肉，怎一個過癮了得！
孟竹悅看爸爸吃的香，也忍不住夾了一個來。“好入味，肉糯嘰嘰的，裡面的筋吃著咯吱咯吱。”
她這麼一說，王茵也加入了瓜分鴨掌的隊伍來。
孟興發裝模作樣的抱怨：“還說我點的菜多，合著你們還不是要來搶我的鴨掌。”
一頓飯吃完，王茵再看這家店鋪，好像處處都被蒙上了一層濾鏡似的，飯菜好吃就不提了。桌明幾淨，剛才她特意用紙巾擦了桌子，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油汙。服務生年輕養眼，開朗大方，連吃飯的氛圍都好，很多熟客互相認識，還分享著對方沒點的滷貨。
她聽見隔壁桌一箇中年男人對其他人說道：“看見門口那隻小白貓了嗎？老闆家的。老闆出去度假的時候，這隻貓就等在山海食堂的門口。它是老闆養在老家裡的貓，太久不見主人，竟然自己找過來了！還不肯走，老闆沒辦法，只能養在店外。”
聽他說話的客人們嘖嘖稱奇：“還有這麼有靈性的貓！”“這麼忠誠的貓可不多。”
王茵再看獅子貓也順眼的多了：“可憐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