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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大床上。
冷瀟瀟微眯著眼睛裝睡,床幔落下來的那一刻,她唰得睜開了眼睛。
她輕輕推了推睡在身邊的冷一笑:“一笑,冷一笑,快醒醒。”
冷一笑無奈地嘆了口氣,閉著眼睛懶懶道:“姐姐乖,繼續睡,孃親說過,睡覺才能讓病好得快。”
“冷一笑,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快點睜開眼。”說著冷瀟瀟真就動手將弟弟的眼皮掰開。
可惜她這個懶弟弟才睜開眼睛一會,眼簾便又快速闔了回去。
“冷一笑,姐姐命令你將眼睛睜開,不然姐姐可就不要你了。”
“姐,你不要丟下一笑,一笑睜開眼便是。”這一招屢試不爽,冷瀟瀟知道這種時候這樣對弟弟有些過分,但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弟弟商量。
“一笑,你覺得會是葉涼墨害死母親嗎?”
冷一笑嘟著嘴認真思考了一會道:“有可能。”
“嗨,你這不相當於沒說。”
“那天,母親出事前,葉涼墨是進過母親的房間的,這點咱們四隻眼睛都看到了。”
“不止四隻,是六隻,阿紅姐姐也看到了。”
“對,那就是六隻,當時葉涼墨是怎麼說的?”
“她說母親偶感風寒,她特意熬了湯藥給母親送來。”
“她送的啥?”
“她送的薑湯。”
“你說有這麼巧嗎,姑母去世前也喝過薑湯,雖然那薑湯不是葉涼墨送的,但她的婢女阿翠來過。”
“是呀,還餵我喝薑湯了呢,你看我喝了不也沒事嗎?”冷一笑眼珠子滴溜轉了一下,沒想起阿翠做了什麼不對勁的事。
“我的薑湯是姑母親自喂得,當時阿翠只是幫忙按住我,我們倆都沒事,姑母卻出事了。”
“是啊,與母親去世那晚一模一樣,我們睡在外間,姑母在淨房的浴桶中無聲無息睡了過去。”
“弟弟,你說有沒有可能薑湯沒事,浴桶中的水有問題。”
“若是浴桶中的水有問題,我們倆為啥沒事,母親與姑母卻相繼出事。”
“姐姐,水還在嗎?”
“母親沐浴的水肯定不在了,姑母的不知道還在不在。”
“也就是說若是水有問題,那葉涼墨就不是,她後來沒有進過房間。”
冷瀟瀟與弟弟分析到此,哪裡還坐得住,一股腦兒爬起來,披了衣衫便要往外走。
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聲,三個正在喝茶的腦袋齊齊轉了過來。
“瀟瀟,可是要如廁?你這孩子還燒著呢,怎麼衣服也不穿好便跑了出來。”毛小花一邊嘀嘀咕咕嘮叨著,一邊跑過去替她穿衣服。
阿紅忙打了珠簾進去看冷一笑。
這傢伙倒是依舊裹著被子睡得好好的。
她便又放心地退了出來。
葉涼墨半個屁股已經離了凳子,但看到搶先一步過去的毛小花,她又硬生生將那一半屁股放回了太師椅上。
她很想上去替冷瀟瀟穿上那件半掛著的衣服,但她勉力控制著自己坐在位置上不動。
在她的眼裡,他們是她失而復得的孩子,而在他們眼裡,自己卻是他們的殺母仇人。
現在一併連他們姑母的死都算在了她的頭上。
葉涼墨輕輕撥弄著茶盞的杯蓋,眼神盯著從杯蓋裡冒出的熱氣,不知不覺間自己的眼睛也抹上了一層霧蒙。
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
來日方長。
現在,她需得與他們保持距離。
葉涼墨正在暗暗給自己洗腦時,冷一笑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從她對面飄了過來。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小巧的粉色繡花鞋。
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粉色繡花鞋,她的女兒雙雙也有。
與眼前那雙幾乎一模一樣。
女兒七歲生日時她送給女兒的一套粉色馬面裙古裝。
原本店裡沒有繡花鞋,可女兒禁不住店家的推銷。
那店家也是個厲害的,沒有實物。
只給女兒看了小模特穿在腳上的影片。
影片中的小女孩身著古裝,腳穿繡花鞋,行走在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裡,宛若仙子下凡。
雙雙盯著繡花鞋挪不開眼。
那雙鞋子比古裝足足貴出三倍。
換作以前她是不會買的,這顯然是商家的一種促銷手段。
樣子是不錯,東西卻未必值那個價。
但那會她的心已經死了,使勁花掉渣男陸程的錢,是她唯一樂意乾的事。
她不僅買下了那雙粉色繡花鞋,還將同款藍色,白色的繡花鞋也各買了一雙。
女兒那天確實很開心。
嚷嚷著是她收到最喜歡的生日禮物。
看著女兒拎著衣服在商場裡蹦蹦跳跳的樣子,她手裡拉著歡歡,心尖上卻仿若能滴出血來。
她在拐角看到了渣男摟著小妖精離開的背影。
她叫住了女兒,強忍著淚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是女兒的生日,她得笑,對,只能是笑。
“喂,跟你說話呢!”
“葉涼墨。”小姑娘特有的清脆聲傳來,葉涼墨如夢初醒。
她抬起頭,看到小姑娘昂首挺胸地站在自己跟前。
兩手叉腰,小嘴嘟得老高,小臉繃得緊緊的,仿若有什麼蓄勢待發。
果然小姑娘嗓門拉得更大了:“葉涼墨!”
“雙雙......”
“葉涼墨,你是心虛了嗎?什麼雙啊單啊的,我是瀟瀟。”
“瀟瀟?對,你是瀟瀟,是我喊錯了。”
冷瀟瀟冷哼一聲:“名字都能記錯,是虧心事做多了嗎?”
“我問你,姑母當時沐浴的浴桶還在嗎?”
葉涼墨先是一愣,而後便明白了她的意圖:“你懷疑阿離當時沐浴的水有問題?”
“這會倒是不傻了嘛。”
“葉涼墨,你別裝糊塗。”
“我母親與姑母一定會幫著我們將兇手繩之以法的。”
“好孩子,你母親與姑母終究沒有白疼你一場。”葉涼墨突然好想摸摸小姑娘的頭,實際上她的手已經伸了出去。
但小姑娘的手比她的還快,半空中用力一劈,葉涼墨的手直接被甩到了桌沿上。
“啊.....”葉涼墨吃痛,低叫一聲。
“瀟瀟,怎可對你姨母無禮。”葉三起身呵斥冷瀟瀟的同時,已經將葉涼墨的手臂輕輕握在了手中。
他滿眼心疼的看著雪白手腕上明顯多了一截的青紫色。
“瀟瀟,你已經不小了,有什麼事得說出來,不能隨便傷人。”
“明明是她先動得手,外祖父偏心。”
“你.....”葉三心說哪裡偏心,正要與冷瀟瀟好好辯駁辯駁,忽得想起冷瀟瀟之前說過是葉涼墨害死了葉涼珊。
一時間為葉涼墨做主的心思便去了大半。
他抬著手指著冷瀟瀟半天,愣是想不出什麼說辭,乾脆氣呼呼地坐下喝茶。
茶一入口,早已冰涼。
葉三將茶盅往桌子上一放,吼道:“換茶。”
阿翠趕忙上前取了茶盅與茶壺往小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