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普里，這裡是塞爾維亞和希臘之間的交通要道，也是進入馬其頓的必經之路。
索洛維約夫給卡佳寫信的時候吐槽，自己已經很長時間遠離敵人的子彈了，在去斯科普里的路上也是這樣。
他穿著的將軍制服，戴著帽子看起來就很顯眼，在19世紀初的戰場上都是這樣，軍官總是要和士兵有些區別，尤其是這些將軍。
於是他騎馬在山路上的時候，就不可避免的被盯上了。
只不過一聲槍響下來，他換的坐騎被打倒。
這路面可是不興摔的，一不小心摔在石頭上可能會把自己搞成個殘廢。
也是他運氣還不算賴，直接落到了個路旁的溝裡，只是弄了一身泥土看起來不太好看。
身邊的副官和衛兵很快就順著槍聲，從灌木叢裡把槍手給揪了出來。
“閣下，就是這個狗崽子開的槍。”
索洛維約夫看了看這個人，對方倒是還一副強橫的樣子。
翻譯也聽不懂他幾里哇啦說的什麼，奧斯曼帝國這邊的民族成份太複雜，還真的有可能找到一個他們聽不懂說什麼的人。
還是給這人搜身的時候，發現了他是個庫爾德人。
以後庫爾德人跟土耳其幹架，可是在這個時代，一直到一戰期間亞美尼亞的大屠殺，恐怕還是很忠心的打手。
“庫爾德人.看起來這位馬哈茂德蘇丹還真能拉人，也能證明他，兵力不是那麼充足了。”
換成誰，大概也禁不起他和小卡緬斯基兩個這麼折騰。
一年時間，前線的帕夏和君士坦丁堡的大維齊爾，還有各地的奧斯曼帝國總督，已經被撤職了很多人，損失的土軍也超過了十萬人，整個奧斯曼帝國的歐洲部分都被牽扯到了戰火當中。
因此，蘇丹從他還比較忠誠的亞洲部分徵召士兵，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你準備怎麼幹？”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們在亞洲的情報不是那麼充足。還有，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想辦法先奪取斯科普里，之後就是進入希臘。卡爾，你現在收集了多少希臘方面的資料？”
索洛維約夫因換的坐騎吃了一槍，先上了馬車，在這裡也讓克勞塞維茨給他講一些地圖和資料的事情。
“希臘這邊的情況，我們也只是知道，整個巴爾幹半島上到處都是這樣，希臘本地是有一些自己獨立武裝的。”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只有過去米哈伊爾給我說過的他父親去希臘的事情。”
索洛維約夫倒是好奇，除了馬穆魯克以外，在希臘也有獨立武裝，也難怪希臘獨立戰爭的時候，能很快拉出來很多兵。
“講講他們的構成吧，卡爾，我也有些興趣。”
“那好吧，這些武裝，都是用來防範盜匪的，每個城市和村鎮或多或少都有些武裝，少則十幾人，多則上百，平日裡用來防範土匪，形容他們的那個詞好像還是從義大利語裡脫胎出來的。”
“不管這個了，那就是希臘本地有些獨立民兵，可是奧斯曼帝國的情況很奇怪，他們經常要招募一些土匪進入軍隊，平時是匪，打仗的時候反而是兵。”
“是的，兩邊都有土匪，我該說什麼好？”
克勞塞維茨是從普魯士來的，他們那裡雖然因為本國被拿破崙速通，也搞得遍地盜匪，不過這些人的打擊目標主要還是法國軍隊已經被他們認為投靠法國人的普奸。
巴爾幹這邊不太一樣，塞爾維亞那邊好歹還有個卡拉喬治能通吃兩道（括號，他這個名字也是黑喬治的意思），希臘這邊，雙方的軍事力量都有這種民兵和土匪。
這些人的紀律也可想而知，在歐洲也是日常了。
想想在西班牙，不光是英軍和法軍，連西班牙的“王師”也經常被打，就是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喜歡幹大缺大德的事情，在地方上徵糧的時候乾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個套路。
俄軍一向軍紀不好，也就是在巴爾幹和義大利的時候，還注意些體面，其他時候樂子也很大，尤其是哥薩克在遠征當中徵糧的時候，也就比法軍做的強一些。
“但這就是現狀，塞爾維亞這邊是民風彪悍。”
“一個當兵的，可能之前是平民，也幹過土匪營生，這樣也確實讓人搞不懂啊，有些搞不懂。”
兵匪民的混合套裝，別人家卡了大概也會有些頭大的。
等到了斯科普里的外圍，俄軍這邊包圍了這座城市，也沒有急於進攻。
原因也很簡單，這裡的平民人數有限，倒是堡壘裡有大量的軍隊，但是補給卻又不多。
要是圍攻，強攻肯定會導致己方的損失，還不如這樣圍攻，等到口糧消耗的差不多了，城內的敵人也差不多了。
卡緬斯基之前圍攻多瑙河下游的幾個堡壘，就是因為沒有封鎖住多瑙河上的水路，結果被土軍經常用偷渡的辦法運輸到一系列的堡壘當中，也因此運氣很差，導致圍攻不順利，不得不用採用爆破的辦法解決了戰鬥。
這樣還消耗了大量的彈藥，人員損失也不小。
自己這邊倒是還好，卡緬斯基的戰場環境主要在水網和沼澤之間，自己渡過多瑙河以後，不是平地就是山路，遇到了河流還對他比較有利，經常能夠用來分割地形。
斯科普里這座城市的來歷，大概就是在羅馬帝國早期掌握這裡以後，開始以“斯庫皮”為名字建立的城市，長期都是在羅馬帝國的統治之下，直到奧斯曼帝國的軍隊進入了歐洲。
但是這座城市在土耳其人統治期間，人口損失也非常嚴重。
之所以是損失，就是經常遭遇瘟疫，還曾經基此放火燒城。
就在土耳其人的統治下，城內的人口經常不滿萬。
就這麼統治下去的話，要是交通不能改善，大概再過個一百年，山裡就要沒人了，哪怕是這裡還算是個交通樞紐。至於以後，這裡也算是兵連禍結，而且民族主義最大的特點，大概就是把本地人給清洗個幾遍。
可能有些地方，原來的人是誰，也搞不清楚了。
俄軍在城外駐紮的時候，也沒少被這些匪兵給騷擾，一旦追擊他們，可能又跑到深山老林裡去了。
不過時間長了，隨著俄軍越來越多，加上塞爾維亞人的進駐，這些人也能老實一些。
無他，就塞爾維亞人三合一的屬性。
打土匪，能行！
就是這樣，也只是保證了從索菲亞到斯科普里的這條路暢通無阻，算是能夠把攻城需要的物資都給帶過來。
最後斯科普里無論是用什麼辦法給拿下來，都是俄軍後方未來重要的交通樞紐，肯定是不能偏廢的。
這裡將來還要囤積物資，用來在俄軍繼續南下的時候，提供彈藥。
糧食的話，大概要問問希臘的老鄉了，索洛維約夫也知道奧斯曼帝國的統治區，用貴金屬貨幣的還不少，因此每到一個地方也都注意使用銀幣來交易，至少能夠保證價值，銀盧布就是到了奧斯曼帝國境內，也還算是比較堅挺的。
可城外零星的匪兵，還是讓他有些難受，總是有人過來騷擾，確實也很麻煩。
於是他叫來了杜裡奇和約基奇，又讓這兩個人和多布尼亞克帶著塞爾維亞騎兵和散兵在山上繼續搜尋匪兵，順道還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向亞得里亞海那邊通行的小路。
至於大路，被土軍封死了不說，還用一些石塊和木頭擋住了去路，清理起來也總是需要時間的。
黑火藥的威力肯定是不夠，索洛維約夫現在都想要用些別的什麼炸藥了，最好是勁兒大的那種。
而希臘那邊，德米特里烏斯這一次回來，也帶來了好訊息。
“色薩利那邊聽說了俄軍已經到了斯庫皮，就準備開始行動了，他們現在有個四五千人，力量比較分散，不過土耳其軍隊在那裡也比較少，只有一些臨時招募過來的匪兵。”
“有意思，你們的武裝基本上都是防範這些土匪的民兵吧？”
“是的，您也知道了？”
“我這個當軍團司令的，總是要讓下面的人蒐集情報，我也需要時刻掌握你們的動態，知道你們的情況，要不然決策錯誤，那是要多死很多人的。”
“既然您都知道了，我們現在擔心的是一個問題，怎麼來奪取拉里薩。”
拉里薩這裡，也是自古以來的希臘老城了，城內的土軍都是匪兵才是件離譜的事情。
這些民兵，以前當順民的時候防範土匪，到了揭竿而起，要為了自家獨立而戰的時候，還是要打土匪，甚至有些匪兵還投奔了他們。
這也是咄咄怪事，不過希臘人似乎也習慣了，他們也繼續擴充自己的武裝力量。
“不過你們採取行動的話，大概會暴露的。不如在某個地方襲擊奧斯曼帝國的官員，或者他們派來徵糧徵稅的那些包稅人，吸引他們出動到你們預先埋伏的地方。要是直接攻打城鎮，你們連大炮都沒有，我們也沒法立即派人過去，這樣只會讓自己的力量受到損失。”
“這我明白，除了色薩利以外，還有就是在我們那裡，也有些人準備陸續響應。”
“那就更是要注意這個了，要讓土耳其的軍隊多被你們調動出來，零敲碎打的消滅他們十幾人，積少成多，這也能打勝仗的。我們這邊要圍攻斯科普里，自然也需要有些時間，你們也不能急於行動。”
德米特里烏斯也明白了，於是又要索洛維約夫給他寫一封信說明情況。
“您最好給我們提供一些指示，我們也好按照您的辦法採取行動。”
“可我的希臘語不太好，經常會有拼寫錯誤，唸錯了也是經常的。你在這裡先住幾天，我讓負責文字的秘書給你翻譯一些過來。具體的內容我會寫出來，要是有懂俄語或者法語的人就更好了。”
“這沒問題，我們會按照您的指示來行動。”
“重點是不要像前段時間塞爾維亞人在尼什那樣，雖然聲勢很大，但是最後卻戰果有限。更早的時候，他們甚至在尼什被土耳其人打敗，很多戰死者的腦袋都被割了下來築在牆裡面，這是悲慘的教訓，希望你們能少走些彎路。”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是對於巴爾幹半島這種到處都是匪兵民三方搞不清楚身份的情況，索洛維約夫大概也要在俄軍繼續進軍的同時，深入的展開剿匪工作了。
甚至於，有時候需要發動當地人來行動。
巴爾幹半島信仰東正教的人，對於土耳其人一向印象很差，雖然土耳其的蘇丹並沒有大規模的讓他們改信，但是在城內的教堂都給改成了寺廟，很多教區的土地都被安排來安置土軍士兵，平民的土地也被剝奪，加上一直以來奴隸販子大行其道。
有一種從封建時代的東羅馬帝國直接倒退回希臘古典時代波斯大王治下的愛奧尼亞的感覺，只不過是不會有小男孩小小年紀就被閹了送去波斯大王那裡當貢品——雖然奧斯曼帝國也有宦官，不過這個技術.而且對於希臘世界來說，更糟糕的大概是，他們現在除了俄國人控制的地盤，基本上居住的地方都被奧斯曼帝國給控制了，可以說是一點自由都沒有，還不如被哥特人經常性洗劫的那個時代。
雖然容易沒命，可是哥特人搶完了就走，有時候還會定居下來，總不是這樣橫徵暴斂，而且所有人都會被套上枷鎖。
因此，希臘人在有外部勢力來幫忙的時候，總是非常積極。
但是他們內部也受到了突厥化的影響，加上希臘人自古以來就因為要怎麼行動，總是會長篇大論的爭論不休，還內部因為氏族和村社而拉幫結夥。
嗯，看起來都快變成部落民主了，這相比於古典時代一直被一些哲人看不上的制度，可能還更加糟糕。
但他們至少願意反抗，要是有人能夠把他們都聚集起來就好了。
只是可惜，米哈伊爾親王死在了瑞典，要不然他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索洛維約夫看看自己大舅子小瓦西里親王，他雖然和米哈伊爾是親戚，不過這事兒應該不頂用，還是需要個別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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