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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燭火微微閃爍，九凰在榻上依舊睡得很沉，我拿著竹籤很有興致地繼續挑著燈芯，公子坐在我對面，被陰影落了滿身。
公子聽了我的話後，很是難得地沉默半晌，然後聲音乾澀地開口:“為什麼不想等了。”
“沒有為什麼。”我聳聳肩，“等得久了自然就累了，有些事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其實想想就算記不起來也沒什麼，相反這樣還輕鬆些，我只要過好我現在就夠了。”
我站起身，看了看九凰。她的靈體實在是虛弱得很，身體稀薄得跟煙霧一般，彷彿一吹就會散。
我沉默半晌，然後指了指九凰道:“公子你看，她馬上就要真正的魂飛魄散了，可是還是不願入輪迴。這樣看來她執念很深，若是不見到她想見的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公子也站起身，青色的衣衫委地:“那你想要怎麼辦？”
“自然是幫她了。”我應到，“我想去她的夢中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死的，順便看看到底是誰會讓她有這麼深的執念。”
我頓了頓，又道:“不過九凰現在是靈體狀態，她的夢境應該會有些不穩，公子你既然閒著沒事做，那就順便幫我護護法吧。”
公子站在燭火邊，臉色隨著燭火的跳動忽明忽暗。他看著我，眼底似有星光落入，而窗外細雨無聲。
他沉默半晌，然後抬起步子走到我身邊，臉上神色如常，只是眸子裡多了幾分我看不懂的神色。
“你若是決定了，我便不會阻攔你。”
他頓了頓，看向九凰，微微垂了垂眼瞼。
“我也懶得替你護法，既然夢境不穩，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進去，如果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去跟蒼雲仙君交代？要不我隨你一起入夢吧。如此一來，也好有個照應。”
我看著他似海深的眸色，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好。”
打定主意後，公子先是設了一個仙障在九凰身上，然後又拿出穩固魂魄的丹藥塞進九凰嘴裡。
我看著公子拿著淡金色的藥丸往九凰嘴裡塞，很是嘴快地道:“公子，你這藥丸哪裡來的？是不是太上老君給你的？”
公子抬了抬眼，卻沒看我:“我自己練的。”他看著九凰將藥吞下，抬頭看著我挑了挑眉，“怎麼，你想吃？”
說罷也還不等我回答，便繼續道:“雖然這藥是我自己琢磨著練出來的，九凰也是第一個吃這藥的人，但我覺得就算不能穩固魂魄也應該沒什麼大礙。你若是想吃，我可以拿給你。”說著便要去拿藥丸。
我嘴角抽了抽，連忙阻止他:“不不不！我不想吃，我既沒生病魂魄也不需要穩固，你還是留著給九凰吧。”
他停了手，看我:“真不要？”
我望著他，很是真誠地點點頭:“真不要。”
公子收了手，理了理微微凌亂的衣衫，眼底隱約多了抹笑意:“不要就算了。”
我連忙點頭，卻聽見他繼續道:“其實你吃一顆也沒什麼大礙，因為我突然想起來這藥似乎不是我練的，而是我從太上老君宮裡拿的。”
我臉色一僵。
他頓了頓，末了又很是坦然地補充了一句:“但是既然你不想吃那我也不勉強你了，畢竟你既沒生病魂魄也不需要穩固。”
我已經徹底沒了神色，拿著一張面癱臉看著他。
我此時對於天庭裡傳言司酒的青穆仙君是最溫潤如玉的男子這件事表示了深深的質疑。這個性格惡劣的人到底哪裡溫潤了？到、底、哪、裡、溫、潤、了！？
事實證明公子的丹藥九凰吃下去其實還是很有效的。
我和公子並肩站在仙障外，看著九凰身上漸漸散出淡淡的金芒，魂魄也一點一點變得凝實。
公子垂著眼瞧了半晌，隨手捏了個昏睡訣丟到九凰身上，然後轉頭看我:“可以了。”
我點點頭，右手一翻璇璣便被我送上了半空。我閉了眼，抬手捏了個奇異的迦印，嘴裡默唸幾聲，璇璣便爆發出一陣席捲全屋的白光。
我睜了眼，看著九凰躺在白芒裡，身上散出的金芒與周身的白芒混在一起，顯得格外好看。
白芒的顏色幾經變換，最後顏色重組，勾出一副微微扭曲的畫面來。
我伸手抓住公子的手，道:“我們進去吧。”
公子看著我與他的手交握處，神色有些訝然。
我頓了頓，後知後覺地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是佔你便宜。如果我不拉你，你就不能進去。”
公子點點頭，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道:“那你拉吧。”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千萬別放開。”
我眼皮跳了跳，也不多做耽擱，便拉著他走進光暈裡。
光暈之後，就是九凰的夢境。
夢境裡，此時正是隆冬，寒風凜冽帶走暖意，遠方重雲朵朵，化作細雪飄落大地，擦過枯藤老樹，發出朔朔的輕響。遠處高山重疊，滿山的蒼綠被雪白覆蓋，一眼望去，就像是軟軟的乳糖。
雖然入夢境前我只穿了一條單薄的裙子，但溫度對於仙的影響幾乎是可以忽略的，當然，這要除開個別體質偏寒或偏熱的人。
我望了望四周，發現我與公子在一個小巷子裡，而且還是個偏僻的巷子，來來往往沒幾個人，自然也不會有人發現我們是憑空出現的。
我轉了轉頭，看向公子，道:“公子，我們先出去吧。這裡雖然是九凰的夢境，但我們卻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頓了頓，提議道，“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公子慢悠悠地應了一聲，然後抬手變出兩件狐裘來，在我疑惑的目光裡將紅色的一件為我披上，道:“雖說我們不怕冷，但還是要做做樣子的，以免嚇到他們。”
我摸了摸帽子上鑲的一圈白毛，手感頗好，便點著頭誇讚道:“公子，還是你想得周到。”
公子勾了勾嘴角，抬手將黑色的那一件為自己披上，然後頗為自然地牽過我的手朝巷子外面走去。
我被公子的動作驚得愣了愣，連反抗都忘了，身體僵硬地跟著他往外走。
我默默地瞧了一眼公子牽我的手，那隻手白皙如玉，寬大的手掌正好將我的手包進去，他掌心中傳來的溫熱的溫度順著我的掌心一直向上，然後彙集在我的臉上。
我很沒出息地臉紅了。
我磕磕巴巴地喊道:“公子……”
“嗯？”公子挑了挑眉，尾音綿長魅惑。
我指了指他握著我的手，很是誠懇地道:“公子，現在可以不用拉了。”
“嗯。”公子悠悠地應了一聲，拉著我的手收得越發得緊，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臉黑了黑，繼續道:“公子……”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了去:“小謠兒，方才進來時你拉了我的手吧？”
我愣了愣，然後遲疑地點點頭。
他很是滿意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我這個人呢，什麼都喜歡吃，就是不怎麼喜歡吃虧。方才不論什麼原因，你拉了我，現在就該我拉你了。”
我嘴角抽了抽:“公子，其實我們可以不必這麼斤斤計較，做人要大度。”
公子頗為贊同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我:“大度是個什麼東西？能吃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