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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公子走出巷子後我才發現，我們所處之處是一座繁華的城鎮。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路邊還有擺著攤子的小販在吆喝，賣的東西都是些我在天城的街上不曾見過的，十分奇特精緻。
我掃了一眼街上人的服飾，悄悄地與公子咬耳朵:“公子你看，他們穿的衣服與九凰的差不多，頭髮的樣式也差不多，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公子你見過嗎？”
公子也掃了一眼四周，然後道:“見過。”他頓了頓，又道，“這裡怕是南疆。”
我咬著手指想了想，覺得南疆這個詞有點耳熟，但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最後我抬頭看了看公子，決定不恥下問:“公子，南疆是什麼東西？”
公子瞟了我一眼，然後將我放在嘴裡咬的手拿開，語氣淡淡:“南疆不是東西，是一個國家的名字。”
說完又怕我聽不懂般，解釋道:“南疆位於溼熱的西北之地，多毒蟲和瘴氣，平常若是沒有熟悉地形之人帶路，尋常人是不會輕易入這裡的林子的。”
“而因為此處多毒蟲之類的東西，所以南疆之人很擅長養蠱。他們養的蠱大多數是有攻擊性和劇毒的，但其中卻也不乏溫和的蠱。”
我愣愣地看著他:“蠱是怎麼養的？”
公子將我的手攏在他的袖子裡，牽著我邊走邊慢悠悠地道:“將蛇啊蜘蛛啊蜈蚣啊蟾蜍之類的劇毒之物放在一起，然後餵食蠱藥，讓它們相互廝殺，最終活下來的，就會成為蠱王。蠱成之後，再餵食你的血，它就會聽你的了。”
我想像了一下那個過程，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地道:“真噁心。”
公子微微偏頭，鬢角沾了點細雪，他看著我嘴角含笑，眉目如畫:“嗯，的確很噁心。”
公子帶著我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天，直至雪停了，才轉進一個看似很大的酒樓裡。
店裡的小二見我們進來，迎上來很是熱情地道:“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公子聲音淡淡地吩咐道:“先給我們溫一壺酒，要上好的女兒紅。其餘的……”他頓了頓，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其餘的你看著辦好了。”末了又補充道，“還有，給我們找處安靜的位置，最好靠窗。”
“誒好嘞！”小二應了一聲，將我們引到一處靠窗的雅座，然後道，“您請稍等！”說完便跑開了。
我看著小二跑開的身影，然後看向公子:“公子，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公子輕聲一笑，鬆開我的手拂了拂袖子坐下，看著我問道:“我就是知道。”說完頓了頓，“吃完飯後準備怎麼辦？”
右手因為公子的突然鬆開微微有些涼意，我收回手搓了搓，然後坐到他對面，敲著桌子道:“當然是去找九凰啦。”
公子挑眉:“你知道她在哪裡？”
我敲桌子的手一頓:“這個暫時還不知道。”
正說話間，小二已經把酒菜端上來了。我一看頓時食慾大增，拿起筷子就開吃，公子似乎是不忍看我的吃相，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小二確實是為我們選了個好位置，從這裡往下看去，視野開闊，一覽無餘，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臨近窗戶有些冷。
遠處似是有一隊身穿白衣的人漸漸走近，隨之而來的是嘈雜的呼聲。我叼著一根雞腿伸著脖子看向窗外，含糊不清地道:“公子，你看，那是幹什麼的？”
然而還不等公子回答，上菜的小二便嘴急口快地道:“看兩位的服飾，似乎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吧？”
公子聽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小二見了“嘿嘿”一笑，指了指窗外道:“也難怪兩位不知道，這是我們南疆特有的祭天儀式。祭天的前兩天，聖女會帶著神宮的弟子繞著大街走三圈，來驅散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我丟掉一根雞骨頭，舔了舔嘴巴，看著滿手的油膩很是糾結，卻還是不忘問出我的疑問:“話說，聖女是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一塊被疊得整齊的帕子被一隻修長的手遞了過來，公子斜著眼看我:“擦一擦。”
我愣愣地看著他遞過來的一方白帕，帕子乾淨得纖塵不染，右下角繡有一株翠綠的竹子，看起來十分美好。
我回過神，笑嘻嘻地接過來，毫不客氣地在嘴上一擦，白色的帕子上頓時染了一片油汙。
公子看見我的動作，挑了挑眉，卻沒有說些什麼。
小二將酒菜端完，看了看外面，壓低聲音頗為神秘地道:“姑娘，可別說這些大不敬的話。我們的這位聖女，可是能養出這世界上，最好的蠱啊！”
小二端完菜後便下去了，我方才吃的有些撐了，便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伸長脖子看著窗外遠處的那一隊白色緩緩走近。
公子端著裝了女兒紅的酒杯輕輕地蕩了蕩，清冽的酒香便散了出來，公子微微抿了一口，點評道:“雖然材料的量把握得很好，可是年份卻有些不足，喝起來味道雖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卻失了那種歷經歲月的醇厚感。”
我聽後撇了撇嘴:“公子，這是職業病，得治。”說完也不再看他，站起身跑到窗邊，扒拉著窗沿就往下面瞧。
那對白衣隊伍已經走到了樓下。我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個白衣人，一隊男一隊女，都是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款式一樣的白衣，戴著鏤空的半邊銀面，手中拿著艾草之類的東西，兩個一排走得很是整齊。
目光再往前面瞧，只見一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女子穿著似火的紅衣，走在隊伍最前面。
她穿著火紅的祭服，衣服層層疊疊，赤金色的線在衣襟處繡出古樸繁複的花紋，顯得古老而神秘。
她頭上戴著的銀冠沾了些細雪，眉間的銀鈿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從銀冠上垂下的長長的銀鏈子上綴了幾顆精緻的銀鈴，混在編了細小發辮的長髮裡，顯得格外好看。
再往下看，一面輕薄紅紗齊鼻將面容遮住，襯得她膚如凝脂。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卻偏偏又要剋制住自己不做出任何別的動作，所以一雙亂轉的眼睛顯得格外俏皮明亮。
我看著愣了愣，繼而轉頭一臉古怪地看著公子:“公子，你過來。”
公子頓了頓，依言放下酒杯，站起身向我走來:“怎麼了？”
我指了指窗外的那襲紅衣:“公子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九凰？”
公子順著我指的方向傾身看了看，然後點頭:“是有些像。”他轉頭看我，“我們要很上去麼？”
我很是堅定地點頭:“當然要！”
公子見我如此堅決，丟了些銀子在桌上，便拉著我走了出去。
我順從地跟在公子身後，不經意間一個抬眸，便見到離我們不遠的另一扇窗邊，立著一個黑色人影。
那是個很是清冷的男子，他半倚在窗邊，右手端著酒，狹長的眸子微微低垂，目光落在走在隊伍前的那個紅色人影身上。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卻並沒有想太多，轉頭便抬腳跟著公子走出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