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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紅塵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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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後,青澤就會時不時地讓夜夕變幻人身。但對於他的要求夜夕一般都是置之不理,抱著蘿蔔窩在角落裡眯著眼睛啃的心滿意足。

時間一長青澤也拿她沒辦法,只是整日唸叨著:“七七,我的生辰快到了,到時候你送什麼東西給我?”

夜夕聽了看了看窗外正好的景色,很是狡黠地轉了轉眼珠,心想:生辰禮物的話,不管是什麼都可以吧?

她這樣想著,一邊思考著等青澤生辰那天到底要送什麼東西給他。雖然說送什麼都可以,但也不真的是什麼都能送,必須要找個合適的玩意兒。

但是放眼這偌大的府邸,有什麼東西是青澤不清楚、沒見過的?總不能到他生辰那天摘一束野花送他吧?想到這兒夜夕搖了搖頭,心中直嘆不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離青澤的生辰越來越近,可夜夕卻還是沒有找到能在生辰那天送給他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夜夕突然想起那天四叔帶她出月下灣所看到的繁榮景象時就才突然想起來,府邸裡沒有送給青澤的東西,可是外面有啊。外面賣東西的小販那麼多,肯定能夠找到合適的!

夜夕這樣想著,心中打定主意,也不再猶豫,找了個時間就偷偷溜了出去。

這次出去她倒沒以兔子的身份,而是化為人形後照著別人的樣式幻化了一套衣服。值得慶幸的是,這次沒有了那對礙事的兔耳朵,所以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

夜夕腳步輕快地走在繁華的大街上,一雙眼睛四處亂瞅,眸子裡盡是驚奇。

只見寬闊的街道兩邊,開著的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汴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

夜夕看著驚歎一聲,巴掌大的臉上滿是興奮。這一年來,除了陪著青澤出來散散步之外,她可以說是幾乎從未出過那扇大門。而且青澤散步也總是在夜幕降臨之時,那時候商鋪、小販早就關門收攤了,街上的行人也都回了屋,看到的只有滿眼的荒涼蕭條,哪裡有什麼繁華?

所以對於這難得出來一次的機會她很是珍惜,一路東瞅瞅西瞧瞧,看見什麼稀奇古怪好玩的玩意兒就拿起來看一看瞧一瞧,若是實在喜歡的緊就掏出從管家那裡偷來的銀子付錢。所以才堪堪只逛了半條街,夜夕手裡的東西已經拿不下了,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還是在她仔細斟酌思考下才買的。

而雖然她出來很是興奮,但是也沒忘了最初的目的。所以她在中途看見一家掛有“琢玉坊”牌匾的鋪子時,只是稍稍停留了一會兒,就抬起腳走了進去。夜夕記得,上次青澤拿的那根害得她差點把牙崩壞的“胡蘿蔔”,就是在這家名叫琢玉坊的店裡買的。

走進店裡,出乎她意料的,看到的竟不是人滿為患的場景。店裡加上客人統共就沒幾個人,所以感覺異常的散漫,而且夜夕還看見,一個夥計就躲在一邊的角落裡撐著頭打瞌睡。

夜夕走到那名夥計面前,看著他睡得很熟的模樣,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然後輕輕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拍著面前的桌子道:“喂喂喂,醒一醒醒一醒!來客人啦!”

她這樣說著,話音還未落那個夥計就猛的驚醒過來,一臉驚慌地四處瞅了瞅,最後才把目光落在夜夕身上。

夥計將夜夕上下打量一下,似是有些看不起地道:“你?你要買東西?”

夜夕聽著他的語氣有些來氣,將腰間的錢袋扯下來丟到桌上,然後插著腰很是霸氣地道:“怎麼?看不起人啊?這樣夠不夠?”

夥計看著那分量很足的錢袋,一改剛才的嘴角,嘴咧的都快到耳根了,連忙道:“夠夠夠!夠了夠了!請問您要點什麼?”

夜夕看著他輕哼一聲,移開目光掃了掃四周,才道:“把你們店裡最好的玉佩拿出來給我看看!”

“誒!好嘞!您請等一等!”聽見夜夕的話,夥計笑容滿面地應了一聲,轉身往裡屋走去。沒過一會兒就拿出幾個雕花的木匣子出來,一一開啟擺放在她面前,“店裡最好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您瞧中那個我拿給您看!”

夜夕見了很是滿意地應了一聲,然後看著放在面前的木匣子一陣挑挑撿撿,最後選中了一塊淡青色的玉佩。玉佩入手帶著微涼,通體呈圓形,玉佩之上左上角的地方雕了一棵桂花樹,而樹下,臥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她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這塊玉佩,都沒猶豫就付錢買下了它。隨後她又去了一家成衣店,買了一件紅色的裙子。因為店家說,紅色,是喜慶的顏色。

東西買好後,夜夕又在街上逛了逛,才提著一堆的東西慢悠悠地往青澤的府邸走去。可是剛一走到門口,她就覺得不對勁,因為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肅殺。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扒拉著大門往裡看去。而這一看,便讓她渾身僵硬,徹底愣在了原地。

之間大門之內,一群身著青白色道袍的人,拿著泛著淡淡金芒的長劍,將青澤團團圍住。青澤拿著劍在中間費力地抵擋,雖劍法凌厲但人力有限寡不敵眾,沒過一會兒就漸漸佔了下風。

夜夕呆呆地看著裡面的情景,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四叔臨死前的反抗與此時青澤的身影緩緩重疊,然後融為一體。無邊的恐懼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將她團團裹住。

她知道,那些人是來找她的。他們殺了四叔還不夠,還想著殺她,而青澤為了保護她,所以才會陷入這般境地。

夜夕看著裡面,開口想要喊個什麼,卻發現喉間乾澀異常,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而正在她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時候,青澤像是知道了什麼般,抬眼直直地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兩人隔著不過二十步的距離兩兩相望,夜夕看看青澤在看到她是微微一怔,然後笑了笑,對著她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夜夕看清楚他傳達過來的資訊時鼻子一酸,眼睛迅速被水霧覆蓋,令人難受的酸澀哽在喉間,可是想哭又哭不出來。

方才青澤對她說:“快走。”

他讓她快走。可是她怎麼能走?

他是為了她才陷入這般境地,她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棄他於不顧?

而正在青澤分神期間,一隻手泛著淡淡金芒的手穿過重重的阻礙,然後輕輕落在他的胸膛上。那一掌看似綿軟無力,實際上卻是勁氣暗吐,再加上青澤原本就處於下風,交手間也免不了受了幾劍,所以這一掌落在他胸口後,不僅將他震退了幾步,他還吐了口血出來。

夜夕看著心中一驚,聲音因為擔心和緊張而尖銳的有些變形:“不要————!!”

她下意識地推開門,化為原形後穿過人牆跑到青澤身邊,然後白芒一閃變為人形,拿起青澤落在地上的劍就是一陣亂揮。

可是她根本就沒有學過劍法,此時揮著劍也只是堪堪讓他們不再繼續靠近,根本沒什麼多大的作用。

而正當夜夕急的都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身後突然靠過來一陣熟悉的溫暖。青澤輕輕握住她握著劍微微顫抖的手,然後使出一套套有力的劍法。

她的心在這一套套劍法中漸漸平靜下來,然後聽見身後的人在她耳邊輕輕道:“不是讓你走嗎?怎麼又回來了?”說到後來他似是輕輕地嘆了一聲,“真傻。”

夜夕聽著他熟悉的聲音鼻子微微泛酸,心中明明有著很多的話想要跟他說,可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也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青澤……”

聽見她叫他,他似是低低地笑了笑,道:“我在。”

耳邊突然傳來自然撕裂的聲音和壓抑著的悶哼,夜夕心裡一驚,剛剛平復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青澤!”

“七七,我在這裡。”他這樣應到。

身後不斷傳來衣袍撕裂和利器劃過肉體的聲音,耳邊的悶哼聲也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沉。夜夕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在微微顫抖,連帶著劍法都有些無力。

“青澤……”夜夕哽咽出聲,“你受傷了是不是……你肯定是受傷了……青澤,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受傷了,是我的錯……”

“七七,不是你的錯……”

話還沒說完,他悶哼一聲,連帶著耳根處有粘稠的液體落下。他鬆開握著她的手,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傾身嘔出一口血來。

夜夕連忙轉身,只見他捂著胸口撐著劍立在不遠處,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袍上此時全被殷紅覆蓋,相對起來白色竟成了點綴,看上去麗到極致,也冷到極致。

“青澤!”

夜夕心裡一緊,看著四周的人,突然就知道了四叔當時的絕望。她茫然地四處看著,突然,一把透著殷紅的青銅長劍映入眼簾,夜夕的眼中逐漸恢復神采,她想起青澤之前說的話。他說:“七七,那把劍是神器若動之,必將付其代價。”

似是下定決心般,夜夕一躍而起,翻身飛過人牆直衝向那把供在供案上的青銅長劍。青澤看見她的動作,連忙出聲阻止道:“七七,不要!”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夜夕翻身拿過長劍,然後穩穩地落在地上,抬手將劍緩緩抽出劍鞘。

隨著長劍緩緩出鞘,濃郁妖異的紅芒從劍上緩緩擴散開來,然後傷敵一圈。

夜夕感覺劍柄上隱隱傳來吸力,她的修為也隨之漸漸流失。她臉色一變,抬頭看到人群中的青澤時,眼底的神色卻又緩緩堅定。

青澤,我能到如今,都是你給的。如今,用我的六百年修為換你一命,也是……值得的。

夜夕眼神一凝,將劍全部抽出劍鞘。

若你是神器,那就請助我護住青澤。有代價,我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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