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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平心中暗暗奇怪。
金烏必是第一次來到此處,怎麼看起來像逡巡自己的領地。
隨著金烏嘯叫之聲,空蕩蕩的座座石屋門戶洞開,響聲不絕於耳。
堆積厚厚灰塵、安靜不知多久的山巔上,颳起呼嘯長風。
司徒平回頭,看到來路上沙塵滾滾,遮天蔽日,淹沒石屋雕像,正席捲而來。
站在石柱下的司徒平,處於風沙和濃霧交界之處。
這交界,涇渭分明。
狂沙莽莽蒼蒼,其中似有千軍萬馬。
司徒平感到雷霆威壓,似乎有一種淵源千古的狂野之氣,迎面奔騰。
他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見此情形,金烏則變得興奮不已。
只見它全身白毛根根倒豎,朝煙塵嚎叫連連。
隨著金烏吼叫,風力不斷變大,掀起更多沙子,吹動石柱上纏繞的繩子。
司徒平肅然而恐。
那一根羽毛在狂飆之中隨著塵土翻飛,幾個跟頭後,插在司徒平腳下不遠處,發出箭羽般的鳴叫。
其竟沒入岩石中,傲然挺立,微微顫動。
站在旁邊的雪奴見狀驚慌失措。
它默不作聲,抬起四蹄,朝濃霧中奔去。
司徒平擔心與神獸們走散,盯著霧中雪奴一點暗黑色的蹄子,急忙喊道:“雪奴別慌.”
他急急邁開腳步進入濃霧中追趕。
慌亂中行走沒幾步,司徒平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摔倒在一堆厚而硬的東西之上。
司徒平蹲起身,發現一根根粗細類似,長短各異的石柱。
旁邊高高一堆散亂之物,則是一塊塊厚厚硬硬的布。
濃霧中的雪奴竟已不知奔跑到何處。
傳來噹噹噹當的聲音,似是撞擊到木頭。
司徒平起身往聲音而去。
霧像小米粥一般濃厚、均勻、四面八方圍攏而來。
再轉身時,司徒平已看不到金烏棲身的石柱,只能聽聞虎嘯之聲。
突然之間,傳來金烏一聲慘叫,吼聲戛然而止。
而後,風聲隨之止息。
山巔重又歸於安靜。
困在大霧中的司徒平腳步散亂,大喊“金烏!雪奴!”
,回應他的卻只有越來越濃的霧。
濃霧之中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蒼老、似乎從青冥之上亦或是九泉之下發出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在此山巔潛修的主人終於要現身了。
司徒平不知是喜是憂,全身忍不住顫抖。
他硬著頭皮,躬身說道:“弟子為尋找元磁精英,冒昧而來。
如有打擾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蒼老得不能再蒼老的聲音說道:“你終於帶著它們來了.”
他發出幾聲深邃的咳嗽之聲。
司徒平心中困惑。
這山上,除了自己,便只有兩隻神獸,不知“它們”是何方神聖?正出神之際,他感到左邊肩頭輕微擺動。
司徒平心中一驚,身形一晃,急忙側身低頭看去。
左邊肩頭空空如也。
只是盤在肩頭的一捆絲線,正窸窸窣窣動起來。
絲線盤旋纏繞,扭動不止。
它們編織成一條,宛如破殼而出的小白蛇。
隨著擺動,小白蛇周身發出綠瑩瑩的光,變成小綠蛇。
莫非它們,乃是指肩上一捆絲線?司徒平見狀,急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在這山巔,無意中拆解前輩繭房絲線,前來奉還。
情急之舉,還請海涵.”
一邊說著,他恭恭敬敬捧起絲線。
濃霧中的聲音繼續重複道:“你們…終於來了.”
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沉默片刻,這聲音隨即爆發出一陣滄桑哀怨的大笑,霧氣似乎亦隨之震動。
司徒平雙手上綠瑩瑩顫動的水蛇隨之而動,滑落到地上。
水蛇扭扭捏捏在地面上滑過,留下一條淡淡的光痕,刺破重重濃霧。
司徒平心中暗道,如能當面見到此處主人,則不論石屋、陣法、或者濃霧,都能迎刃而解。
救出神獸,自然不在話下。
想到此處,他跟在水蛇後面,迤邐而去。
水蛇穿越濃霧,行動愈來愈快。
司徒平腳步不停,緊緊跟隨。
水蛇猛然之間停下,司徒平幾乎踩到它。
他抬起頭越過水蛇身體,朝前面看去。
霧氣變得稀薄,司徒平發現眼前矗立起一座仙館樓臺。
它的地基正是構築在一塊巨大的平地上。
只見層樓疊榭,飛簷反宇。
建造之匠心,迥然異於原始而又詭異的石屋。
司徒平拾級而上。
這樓閣共是三層,形如梅花。
通體碧玉砌成,金門翠棟,雕雲鏤月,仙家氣象,蔚為大觀。
絲線纏繞成的水蛇來到仙館樓閣腳下,猛然之間散開,化成絲絲縷縷,流入樓閣之中,難覓其蹤。
司徒平摸一摸懷中絲帕,略一沉思,湊上前去。
他靠近木門輕聲喊道:“前輩好,晚輩這廂有禮了。
絲線已物歸原主,敢問前輩,不知晚輩的兩位小友跑到何處?”
這聲音回答道:“進去罷.”
為何是進去,而非進來?司徒平來不及細想,伸手推動房門。
房門卻是巋然不動。
司徒平張開雙手趴在房門朝裡面窺視,體內第二金丹流竄迸發。
它流動到司徒平左手上,發出的光芒,照亮木門上面紫色的漆。
木門在光亮之中猛然開合。
司徒平感到一股極大的吸力,將自己吸入房間裡。
房門隨後關上。
房間光線並不好。
司徒平逐漸分辨出,正中是一個巨大的平臺。
他藉著第二金丹的光芒朝平臺看去。
司徒平走幾步,發現腳下踩到幾根長長的頭。
不遠處,亦有形狀奇特的木頭堆疊在一起,不知有何用處。
平臺方方正正,外圍低,中間高。
外圍低處是連成一片的淡藍液體。
中間凸起部分五顏六色,高高低低,錯落有致。
司徒平舉起手來,第二金丹的光芒由近而遠,掃過平臺。
司徒平隨之細細看去,有一種熟悉之感。
看著看著,司徒平想起花思邪的千里祁連圖,想起走過的山山水水,想起臥魚溝。
他一拍腦袋,猛然明白,平臺之上乃是九州之地形!如能將天下縮小萬萬倍,置於平臺之上,便是眼前樣子。
普天之下,司徒平踏足之處,畢竟是少數。
他忍不住貪婪地看起來。
棕色的是連綿不斷的山地,祁連山便是其中之一。
從祁連山的深谷出發,藍色的河流貫穿東西南北。
河流彼此交叉匯合,經行到下游,圍繞在身邊的則變成大片綠色的平原。
那是號稱魚米之鄉的江南,最後,這些河流,一直通向浩瀚無垠的藍色大海。
百川東到海。
模型精微之處,司徒平歎為觀止。
他心中暗道,難怪花思邪立志踏遍三山五嶽。
單單是看模型,亦能讓人心懷大暢,逸興遄飛。
在此清修的仙人,定是更加風姿秀挺,胸中有丘壑。
司徒平興致勃勃。
他的目光翻越祁連山,來到花門國。
花門國高高在上,一馬平川。
司徒平想起小漫子村兩位表哥表嫂,想起林家二等大事。
他忍不住嘆一口氣。
智周萬物,道濟天下。
就算不能道濟天下,保護好身邊的人,總歸是可以的。
司徒平細細看去,發現天地之間的幽微靈秀處,在這模型上都有不同與塵俗的標識。
平州城上有一條黃金雕成的龍,王氣森然。
三大玄門正宗所在地,各插一柄三色小旗。
看來,此地修真之主人,頗為了解修真叢林。
山山水水中,尤為刺眼的一個赭紅色的點,引起了司徒平的注意。
這個獨一無二的火焰形狀標誌物,矗立在山頂。
這山並不高。
坦率而言,它在群山之中,毫不惹眼。
他湊上前去,根據周圍地形及遠近推測,驀然發現此處乃是火石山。
火石山蒸蒸日上,不過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
此處前輩對此亦有了解?不知那些火石山劍俠,現在怎麼樣了?正胡思亂想間,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傳過來,感慨說道:“你可算是來了.”
聲音如牽強易碎的秋風,但是已平靜得多。
隨著這聲音,司徒平體內的第二金丹發出的光芒,更加耀眼生纈,照亮整座仙館樓閣。
眼前的微觀模型,隨之熠熠生輝。
司徒平環顧四周,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此處並無他人,應是同司徒平說話。
司徒平困惑開口說道:“前輩,你認識我?”
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音回答道:“我一直在等你.”
語氣之中,有驚喜,有埋怨,亦有別後重逢的滄桑。
司徒平一頭霧水。
他撓撓頭,說道:“前輩怕不是認錯人了罷?”
這聲音自顧自說道:“我已經在這苦寒之地等爾等,太久太久,都不記得有多久了.”
司徒平如實相告,說道:“小子尚不滿二十歲,如何會與前輩有那麼久的約定。
前輩定是認錯人了.”
暗處的聲音並不理會,繼續說道:“總算你還記得,拆解繭房.”
莫非繭房織造與拆解之術,竟然是身份憑證,這才導致前輩認錯?司徒平回想前事,並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在何處看到此種織造之法。
又或者真是在睡夢中習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司徒平迷迷糊糊,居然有一點相信這毫無根據的推測了。
聲音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我亦不知道你能不能帶著它們回來。
總算還有今天,不負當年所託.”
司徒平困惑低聲問道:“我已經帶著它們來了嗎?”
這聲音似乎沒有聽到司徒平的話,自顧自道:“不錯,縮骨之術都拿捏了。
可以按照計劃,進行下面的步序了.”
遇到一個癲狂的劍仙。
雪奴金烏,縮骨之術被破,都是這前輩有意為之?司徒平結結巴巴說道:“回前輩話,弟子在這裡遊蕩,初心乃是為尋找元磁精英。
後來亦想尋找絲線主人。
現在更想找到雪奴,我恐怕不是前輩要等的人…”這聲音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嗽好不容易停止。
他說道:“你的小朋友毫髮無損.”
司徒平問道:“不知雪奴現在何處?”
這聲音打斷司徒平,喝道:”別囉裡囉嗦。
現在需要你深入其中,切斷元磁精英與外界聯絡,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