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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政務繁忙，太后平日裡倒是清閒，許太后極善丹青，總以清河入畫。清河總是一動不動的在未央宮坐上小半日，放空腦袋什麼也不想，即可以避開祖母也可以避開子洹。未央宮倒是偶爾也會變成清河的清靜之地，但每次喚著許太后為母后，又都覺得是對生母的背叛。清河甚至有些記不清生母的樣子了，她若在天有知，她肯定是會怪罪於她吧。
“清河，你來看。”
清河走近看著許太后畫的女子，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母后這畫的哪裡是兒臣，是那九天的仙女。世人皆說太后極善丹青，依兒臣看只不過是人云亦云的謠言罷了，意境有餘，寫實不足，畫的一點都不像。”
眾人聽了，都輕聲笑著，逐月在一旁笑著打趣：“依奴婢看，長公主的容貌只怕是九天的仙女見了都要自愧弗如。太后娘娘的丹青妙至毫巔，破畫欲來，寫實的很，倒是長公主黃公好謙的很。”
“古有黃公者，好謙卑。有二女，皆國色。以其美也，常謙詞毀之，以為醜惡。醜惡之名遠布，年過而一國無聘者。逐月拿你比那黃公來是一點都不為過。”許太后笑著用毛筆颳著清河的鼻子，留下了一小塊墨點，眾人見了更是笑出聲來。
“黃公的女兒嫁不出去，兒臣也有樣學樣，不嫁了，就一輩子賴在宮裡煩著母后，這樣母后才是那黃公。”
許太后笑著嗔斥：“你呀，為了逞口舌之快，什麼話都往外說。”
眾人正笑著，有人來報：“太后娘娘長樂無極，陛下昨個出了宮受了驚嚇，夜裡就高燒不退，太皇太后已經宣了太醫們去勤政殿了，請太后娘娘也一同過去。”
“昨個夜裡就病了，怎麼現在才來報，身邊的人都是吃乾飯的不成，擺駕。”太后聽了又氣又急，連拉著清河向勤政殿去。
一行人嗚嗚泱泱的到了勤政殿，正見到太皇太后身邊的月織吩咐著羽林軍：“都拉遠了處置，別讓血氣擾了陛下的清靜。”著黑衣的羽林軍將一群五花大綁的侍人宮人拖出殿外，被拖拽的宮人侍人面容扭曲的哀嚎著饒命。“將他們的嘴堵上”“喏。”
月織見了太后和清河行了個常禮：“見過太后娘娘，見過長公主。”
“月織嬤嬤，這是作何。”清河見了猜了個大概，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嘴。
“回長公主，這群黑心肝的，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都敢不盡心，陛下病了，竟不及時稟報，由著陛下捱了一天，太皇太后賜杖斃。”清河聽了倒吸了口涼氣，這麼多年其實也見慣了。
“陛下怎麼樣了。”
“回太后娘娘，燒已經退了，只是人還沒醒。”
太后和清河聽了鬆了口氣，便隨著月織進了殿，榻上陛下緊閉著雙眼，皇祖母守在一旁正襟危坐，地上跪著一個少年，頭緊緊貼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見門外來了人又慌亂的行了大禮，清河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清河見過這個少年幾次，是陛下太子時就入了宮的伴讀也是淑母妃的孃家內侄，張少陵。
“臣罪該萬死，不該帶陛下出宮，傷了陛下龍體，請太皇太后責罰。”說著便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個頭。
“責罰？你有幾個腦袋夠掉的，你們全家又有幾個腦袋夠哀家砍的。”太皇太后怕吵到身邊的皇帝，壓著聲音不怒自威。
“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張梁闢張大人到了，在殿外候著。”侍人來報，清河明白皇祖母是要找張氏父子算賬了。
對著地下的張少陵呵斥道：“滾出來，別擾了陛下的清靜。”“喏。”
太皇太后和太后慢步走出殿外，張梁闢雙手捧著一個木匣高過頭顱：“太皇太后，太后長樂無極，臣妻瘋病多年，言語衝撞陛下，驚擾龍體，罪該萬死，臣將其頭顱奉上，以謝其罪。”
“娘。”張少陵難以置信，一時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嘔了出來，驚撥出聲暈了過去。太皇太后和太后聽了也是一臉震驚，他為了保全自己，竟然直接砍了髮妻的頭顱送進宮來，清河在殿裡聽的清清楚楚，瘋子，都是瘋子。
良久太皇太后面無表情的開了口：“令公子病了，愛卿帶其回府醫治吧。”“謝太皇太后，太后，臣告退。
見皇祖母和母后回到殿內，清河深呼了一口氣強裝鎮定。太后先開了口：“母后怕是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今夜就由羽罔守著陛下，母后放心吧。”
“皇祖母，母后，夜裡還是由清河侍疾吧。皇祖母本就有許多政務，日夜勞心勞力，身子骨本就不好。這入了秋，夜裡風大，母后的咳疾又尚未好全，莫要因勞累過了病氣，這秋夜裡更是難捱。清河在宮裡本就是閒人一個，願意為皇祖母和母后分憂。陛下與清河即是君臣，又是至親姐弟，於情於理都應由清河侍奉左右。夜裡又有太醫們全程盯著，皇祖母和母后就放心吧。”
“這樣也好。”太皇太后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對著太醫們吩咐仔細照看著，便雙雙離開了。
夜裡，子洹突然驚醒，汗水直流，在夢中好似又看見了那張臉那雙眼睛，她撲過來發瘋著撕扯著自己，側臉看去，清河趴在榻邊睡著了。睡夢間，清河好似感覺到了目光襲來：“陛下，您醒了。臣去叫太醫。”
子洹連忙制止了她：“阿姊，不必，朕已經沒事了。”見他要起身，清河扶著他坐了起來，又轉身倒了杯茶水遞到他的面前：“陛下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阿姊不用忙了，朕不餓。”
“陛下高燒不退，皇祖母和母后都嚇壞了，臣派婉兒去給棲鳳閣和未央宮回個話，免得她們憂心陛下。”清河福了個常禮，便要退出殿去，又被子洹攔住。
“阿姊，夜已深了，就別叨擾她們了，明日再報吧，另外，朕也想清靜清靜，不想見她們。”說著又拉著清河坐在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