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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誰都沒把老頭的話當回事，但莫名其妙經歷這一茬，他們的心情都不算很陽光。
“真晦氣。”蔣桃洩憤地踢著路上的碎石子，“這什麼鬼地方，弄的像沒開化的野人一樣。”
“往好處想，至少我們白嫖到了你表弟的下落。”南棠安慰道。
“對了，祝先生是怎麼知道他家裡有人受傷的？而且為什麼他們要趕在天黑前出去？”
“因為他的衣角上沾了血跡，看著很新鮮，又明顯不是他自己的。”祝瀾之解釋道，“而且我確實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不少地錦草，又叫血見愁，專門止血的。”
“至於天黑這個，我猜測應該跟他們這裡的村規，或者說山神有關吧。”南棠緊接著開口，“畢竟你看，除了他們，我們再沒見到別的村民了。”
蔣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這才意識到，這裡的範圍不算小，但村民似乎少得可憐，他們一路走來，甚至連房子都沒看到。
“這裡可能與部落相類似，村民聚集著住在一起。至於那老頭所說的桃女子，應該在村子裡有什麼特殊身份。”
祝瀾之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走過石板橋，遠遠的就看到一棵足足有三層樓高的桃樹。
樹上沒有葉子也沒有花，光溜溜的枝幹延伸出去，遮掩住樹下緊挨著的幾間瓦房。
瓦房的斜後方，是一條很窄的石子小路，蜿蜒著通向更遠處一大片聚集的破舊平房。
靠近瓦房，能聞到很濃郁的飯菜香味，反鎖著的磨砂玻璃窗上，模模糊糊倒映出兩個人影。
徐輝殷勤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光聽語氣，就能想象出，他現在是個多麼活潑開朗的小男孩。
“桃娘子，這個我來弄，我不會切菜但我可以學。”
“桃娘子，你看看灶火夠不夠旺？不夠的話放著我來。”
“桃娘子，你怎麼能自己端水！不然要我還有什麼用處？！”
蔣桃在外面聽得嘴角一陣抽搐。
“要不我們走吧。”她發自內心地建議道，“我看他已經在這裡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就讓他一直這麼快樂下去吧。”
“來都來了，進去坐坐唄，不管成沒成，好歹也看看你弟弟的理想型呢。”
南棠暫時沒察覺到異常，抬手敲了敲窗框，吸引住屋內兩人的注意。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裡面沉默了好半天，一陣略顯拖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在窗邊停下。
窗子被人從裡面推開，露出一張衰老憔悴的臉。
白髮蒼蒼的老女人幽幽地盯著他們，隨著她抬眼的動作，額頭上的皺紋擰到一起，顯得溝壑縱橫。
“你們是誰？”
她的聲音相當嘶啞，像是吞了碳一樣，粗糙的頸部橫亙著一道駭人傷疤，應該是刀傷，當初縫合得相當粗暴，以至於現在呈現出蜈蚣狀的邊緣。
在她身後不遠處，徐輝蹲在灶臺旁邊忙碌著。
聽到她的質問聲，疑惑且擔憂地起身：“桃娘子，怎麼……”
他一邊抹著臉上沾到的灰，一邊轉頭向這邊看來，然後在見到蔣桃的時候，猛地瞪大了眼睛。
“表姐？！”他滿臉的不可思議，快步走到窗邊，動作自然地把桃娘子拽到自己身後。
“你怎麼還找到這兒來了？不是寫信給你們，說我過段時間就回……”
“徐輝？你是徐輝沒錯吧？”蔣桃受到的衝擊太大，以至於一時間有點懷疑現實，“這位……不會就是你信裡說的桃娘子吧？”
她只感覺眼前一黑。
這何止是上門女婿。
這簡直是上門孫子呀。
“啊對，忘了介紹來著，她就是桃娘子，本來我還挺害怕她來著，哈哈。”徐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但表姐，接觸久了你就會發現，桃娘子真的是個好人啊。”
蔣桃：……
我可真是慶幸她是個好人啊。
“她就是你的表姐？”
桃娘子再次開口向徐輝確認，又警惕地將目光移向南棠和祝瀾之：“他們呢？”
“對哦。”徐輝後知後覺地一拍腦袋，“他們怎麼也來了？”
蔣桃被問得有些尷尬，總不好說懷疑他被人家下了蠱，特意來救他回去的。
她剛正準備隨便說些什麼糊弄過去，就聽南棠十分坦然地解釋道：“正巧蔣桃來看你，我陪祝教授過來做個調研。”
徐輝和祝瀾之本來就是鄰居，也大概瞭解過他的職業，於是放下了戒心：“原來是這樣，那也是碰巧。”
他轉頭向桃娘子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十分熱情地招呼著：“都進來啊，隔著窗子講話幹嘛？”
屋子裡的擺設不多，基本跟毛坯房沒太大差別，顯得空蕩蕩的，除了廚房，並沒有太多生活氣息。
天花板上垂下來一隻老舊的燈泡，燈光很昏暗，亮起的時候，會發出一連串滋滋的聲響。
房間裡縈繞著一股很濃郁的藥草味，還混雜著燃燒的艾香。
南棠左右打量著這裡：“就你們兩個人住？”
“對，村民一般不來這裡。”桃娘子剛翻出幾隻很有年代感的玻璃水杯，就被徐輝特別積極地接了過去。
“我來我來，你身體不好多休息。”他美滋滋地捧著杯子去廚房洗。
蔣桃人都快麻了，一言難盡地盯著他的背影。
怎麼離家出走一趟，尊老愛幼的潛質還被開發出來了呢。
什麼時候見他這麼積極過。
“徐輝他是個本性很好的孩子。”桃娘子啞著聲音說道。
蔣桃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
所以這就是您老人家看上他的理由嗎？
“我見到他也是意外，當時他昏倒在了山裡，我問過他，他說暫時不想回去，就留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蔣桃終於聽出了哪裡不對。
“昏倒在山裡？什麼情況？他不是寫信說……說不回去了嗎？還說要在這裡做上門女婿？”
“你說那封信。”桃娘子的表情沒有半點波瀾，“我換的。”
蔣桃的表情開始逐漸有些崩裂。
“所以說信裡都是假的？！”她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奶奶你圖什麼呀，就算要換，那也換點靠譜的內容不是，簡直嚇死我了，而且你村子裡的人也真是的，我們來的時候碰到一個，他還說是……”
“信是假的，但裡面的內容不是。”桃娘子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渾濁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
“鰭溝子村不留外人，這是村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