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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佇列！”
當車庫大門轟然中開的那一瞬間開始，李小就知道，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隨著李小一聲令下，先前排練過無數遍的戰鬥佇列開始形成。
不眠者們各自找到隱秘的角落蹲伏，以金屬牆為掩體，接著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不多時，第二道金屬門被開啟，夢魘更近了一步。
恐懼，在蔓延。
似乎還沒有人做好與牛騰直接交戰的準備，除了李小。
憤怒的火焰幾乎已經凝成實質，只怕敵人未至，自己就要先燃燒起來。
何曼低著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林小川，我小看你了。”
不甘，悔恨，難以置信的絮語響起，迴盪在幽寂的空間裡。
聲音不大，剛好被李小和石青雲聽到。
同樣畢業於帝國學院的，世界第二駭客，林小川。
三人組裡最不起眼的一個，逃走的那個。
縈繞在石青雲內心的不安更深了，他似乎在何曼低垂的眉目之中看到了相似的情緒，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縈繞，卻不敢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
石青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夢魘一門之隔，仇恨在燃燒。
最後一道屏障閃爍著垂死掙扎的銀光，隨後陷入沉睡。
基地，被攻破了。
李小：“殺光夢魘！”
像是打氣一般，各個地方傳來稀稀拉拉的回應。
石青雲拉動槍栓，心跳如擂鼓。
戰鬥尚未開始，那股奇異的狀態再度籠罩了他。
心臟冰冷，四肢火熱，時間的流速都慢了下來。
李小因為憤怒而翕張的鼻翼。
何曼因為緊張而聳動的兩肩。
萬事萬物纖毫畢現，以至於他可以清晰地聽到金屬門外部傳來的嘈雜聲。
那是——尖銳的指甲抓撓門框的聲音。
毫無預兆地，門開了。
他的目光刺透濃稠的黑暗，看到了他們的敵人。
今夜的敵人。
不是夢魘。
恐怖的真相擺在眼前，石青雲的心跳並未因此失衡，他嘴角勾勒起決絕的笑容，釋然而快意。
“等等，那不是……”
李小的目光微微凝固，隨後陰霾籠罩了她。
“不會吧……”
面板蒼白，雙目赤紅，磨牙吮血。
喪屍。
數以萬計的喪屍擁堵在門外，隨著最後一道防線訇然中開，他們像沙丁魚罐頭一般被擠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來者的面貌。
依靠憤怒勉強積攢起來的鬥志很快煙消雲散，土崩瓦解。
這些喪屍和他們一樣生活，甚至有很多是同事，友人。
不眠者想要打敗牛騰解救他們。
他們成了牛騰對付不眠者的武器。
有人絕望地放下了槍口。
有人雙目垂淚。
“他們的模樣不是我們造成的，而是牛騰！”
“幫助他們解脫！”
“殺死牛騰，我們能解救全球數十億人類！”
石青雲選擇在一片岑寂之中，做一隻領頭羊。
他率先扣動了扳機。
子彈落入喪屍群中，濺起一陣陣血花。
石青雲的話語悚然驚醒了不眠者們。
李小應和道：“沒錯，殺了他們！”
聲音卻在顫抖。
人們盲從著，重新端起了槍。
直到喪屍們魚貫而入，嗜血的渴望盈滿赤紅的雙目，野狗一般在地下基地狂奔時，不眠者們才幡然醒悟。
沒有和解。
這場戰鬥一開始，就是你死我活。
這樣的悔悟似乎有些遲了，牛騰選擇了代價最小的方式攻陷基地，不眠者們的戰意已去大半。
大勢已去，何曼突然對響徹耳邊的嘶吼聲充耳不聞，渾身顫抖著，心念崩塌。
“怎麼會是……他們。”
石青雲沒有看他一眼，接過了指揮的角色。
“還有三小時就天亮了，堅持住！”
名叫希望的火光重新匯入不眠者眼中。
六神無主之際，沒有人真的去看錶。
儘管現在才22：00，離天亮還遠不止三小時。
但望梅止渴確實是有用的，至少短期來講。
名為求生慾望的火舌傾瀉而出，割麥子一般擊倒了蜂擁而入的喪屍們。
不眠者們畢竟失了先機，沒能在喪屍全部擁堵在入口時及時開火，不少喪屍都跑進了寬廣的地下基地，憑藉不眠者的槍法很難擊中。
巨大的後坐力衝擊著石青雲的肩膀，嘶吼聲，彈殼落地的清脆嗡鳴，不眠者的慘叫聲歷歷耳邊。
“多來一點吧。”
“主神……我會讓你滿意的。”
“我會活下去，精彩地活下去。”
你付我工資，我用生命取悅你。
僅此而已。
時間凝滯在石青雲扣動扳機的指尖，他的槍擊從一開始的生澀到彈無虛發也只是過了兩個彈夾的功夫。
扣動指尖，火舌傾瀉，喪屍倒下。
如同一呼一吸般的自然。
明明是第一次正式摸槍射擊，指尖的感觸卻是千錘百煉的熟悉感，彷彿手中的不是槍，而是相伴多年的老友。
血在沸騰，戰意在燃燒。
呼嘯聲不絕於耳，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與咀嚼聲映入耳中，卻不能在石青雲心中激起絲毫波蘭。
石青雲的狀態或多或少感染了不眠者。
蘊含怒意的反擊全面爆發，對牛騰的仇恨開始轉嫁。
不管誰贏，牛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人人懷抱死志，人人內心恨意滔天。
我們本該是同胞，兄弟，同事……
我們兵戎相見，陷入你死我活的血腥戰爭。
牛騰躲在屍山血海之後大快朵頤。
“牛騰！”
李小怒吼，喊啞了嗓子，悽婉如杜鵑啼血。
雙槍噴射著火舌，收割著她同胞的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喪屍和不眠者一個個倒下，場上站立的身影越來越少。
喪屍一步一步蠶食著不眠者的安全地帶，石青雲只能帶領眾人往高處撤離，站在二樓平臺之上進行反擊。
“上平臺！”
這也意味著，不眠者的倖存人數已經不到100人。
喪屍的力量和速度都遠超常人，但協調性很差，因此被有效阻擊在了樓梯附近。
但依靠含不畏死的衝勁和人數堆起來的優勢，喪屍們不斷地拋下屍體，緩慢推進著攻勢。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銀白色的牆壁上暈染了觸目驚心的血紅，癌細胞一般擴散著。
槍聲沒停過，一名中年不眠者雙目赤紅，宣洩著自己的憤怒。
這麼多喪屍，這麼多。
為什麼，你們要對我們出手啊！
彈夾打空了，中年不眠者丟掉步槍，心灰意冷地從二樓平臺跳下，悽慘地捂著腿嚎叫著。
隨後蜂擁而至的喪屍將其分而食之。
他的死加速了不眠者的潰敗，越來越多的不眠者陷入絕望的情緒之中。
石青雲的耳朵開始嗡鳴，鼻血湧出，虛弱感開始籠罩了他。
他的目光仍然沉寂似水，冷漠地注視著平臺下方的修羅場。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石青雲自己也迷失其中，機械地扣動著指尖。
狹小的通道擁擠著屍體，喪屍們前赴後繼地湧來，又如沙丁魚罐頭一般擠在狹小的通道里，拖慢了前進的步伐。
但陣地依然在一點點的推進著。
無論是石青雲，何曼，還是李小，都清楚的知道。
這裡，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