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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娘娘——至——”
鑼鼓鏘鏘!
乒乒乓乓的樂聲又起——
好似宮殿的黑影移動和緩,彷彿被龐大的身軀拖累了。
皺皮怪物趕緊尖叫一聲,它拉拽著把灰姑娘的腦袋合回去,把自己藏好。
衣裙和金髮散亂著懸在水中的灰姑娘能聽到腦子裡它揮舞著魔棒的罵聲:
“要死啦!河神娘娘怎麼來了?這條河的大鬼很閒嗎?它們又沒有被殺,又沒有丟東西!”
賣火柴的小女孩用破煙囪把自己蓋起來,它眨巴眨巴眼扣腳上的藤壺丟小美人魚。
士兵也把手收了回來,它低頭扣自己眼珠子:“河神娘娘怎麼來了?早知道應該說服東岸的畫中仙一起來的……”
“河神娘娘是什麼?”
疑惑的聲音響起,全場只有小美人魚這半隻大鬼不知道。
美人魚成為不完整大鬼的時間太短,其他地區的絕大部分大鬼它都不認識。
但現在沒有任何大鬼想和它解釋——所有的麻煩毫無疑問都和它有關!
要是河神娘娘走了,第一個會被撕碎的就是美人魚!
而少了一半大腦的美人魚明顯沒想到這個,它頂著嘈雜的音樂,居然好奇地往黑影處湊了湊。
龐大的黑影裡延伸出許多奇形怪狀的肉乎乎的觸肢,蛞蝓一般在血水中一伸一縮。
有河屍攀附在上面……
小美人魚躊躇一下,沒有游上前。
周圍的“同伴”一直沒理它,甚至在小美人魚徹底下定決心想要上前時,它才驚覺周圍所有大鬼都在緩慢地後退。
不都是大鬼嗎?它們跑什麼?
美人魚有些不可置信地折了折頭,當即也不管會不會引起注意了,它尾巴一擺就向後逃得飛快!
它一跑,那龐大的黑影猛然震動起來,從中伸出一隻浮腫的手對逃走的小美人魚遙遙一指!
難以數計的河屍尖叫著遊了上去!
水體也抖動著,黑影速度加快,向歌死海鬼怪們越行越近……
河屍高亢的音調直入腦髓!
就在此時,卻有一道陰森卻柔和的女聲自歌死海鬼怪身後響起。
“停一停——娘娘!”
隨著語句的吐出,剎那間,渾濁的血水內部彷彿再度張開一窪寬廣的湖泊,水光粼粼。
湖內有倒置的樓屋,雕樑畫棟,燈火通明,身覆黑羽的女屍盤坐於內……
湖旁有山,狐面書生,林間女子,猛虎倀鬼,吐水老嫗……
湖邊有樹,張牙舞爪,枯槁難言,白裙幽魂正在枝下起舞……
若不是周邊有木質的畫框顯露,這副河中之湖的景象會顯得更加光怪陸離。
剛回頭計程車兵趕緊把眼珠子填回去,它還將自己的腦袋打碎一塊,來確認這不是假的。
歌死海東岸的那些傢伙也來了!
可它們不是說了不來嗎?
“河神娘娘,我們就此退去可好?”
蒼白修長的宮裝女子從畫框中走出,它陰森而溫柔地說著話。
正面曼妙的身形側著看來卻扁平一片,如同紙張,薄薄的,在水裡晃盪。
“不好!”
河神娘娘並未露面,它在那黑影中一晃觸肢,源源不斷的河屍將所有歌死海的鬼怪團團圍住。
“所以要打是嗎?”
扁平輕薄的宮裝女子柔柔弱弱地嘆氣,身上森冷的氣息比整條河加在一起還要厚重。
它微張著洇紅的唇,扁平的手也對那龐大的黑影一指。
畫卷咻的張開,擴大,捲過周圍的河屍,蓄勢待發。
河神娘娘那邊的樂聲更加重且急促了。
本就震耳欲聾,這一下簡直是恨不得把所有鬼的耳膜都捅穿!
雙方正欲動手。
可就在此時,遠處忽然起了一聲抱怨,在血水中迴盪。
“吵死了!”
是厲炅的聲音。
雙方瞬間僵住。
河屍們不再奏樂,水裡一片安靜。
但還沒完。
似是真的被音樂吵到了,湧動的鮮紅自遠處的老舊樓房奔湧出來,滿河血水都在顫抖。
它們以厲炅所在的那條街為界,所有血水都被推動著高高壘起,以難以看清的速度往外卷。
河神娘娘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漫天血水裹挾著那龐大的黑影瞬間倒捲回決堤的地方。
大片街道被肅清。
絲絲縷縷白氣化成的血霧繚繞在決堤的缺口。
給它堵上了。
一時間,河神娘娘處,包括所有的河屍都好一陣沉默。
您允了個寂寞?
不過數秒,河神娘娘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血水中響起:“那不是他的力量……走罷!”
“送——娘娘——”
鑼鼓又起。
河屍們都被送回了河裡,另一邊的歌死海可沒那麼好運了。
除了畫中仙等東岸鬼物及時進了掛畫,其他鬼怪幾乎是被血霧和血水撕扯著往回丟!
美人魚的慘叫一陣陣蓋過水流翻湧的聲音,最終被洪流碾碎!
剩下還活著,只是缺胳膊少腿的都被丟進了海里。
不是歌死海。
而是真正的,海。
……
“好吵……我剛剛睡著了?”
“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厲炅從床上爬起來,他揉了揉額頭,自語起來。
外面陰沉沉的天幕向內透出一些詭異的自然光,黑沉沉了好幾天的屋裡居然亮堂起來了。
“等等,我沒睡著?不是夢?”
“外面的血水退了?呃……好像是我乾的?”
厲炅感到有些頭疼,他努力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麼,有些事模模糊糊,但絕大部分都能想起來。
比如小紅帽,比如自己那段時間是有記憶的,只是現在那些記憶都想不起來了,比如允了什麼河神娘娘的什麼事,再比如……
歌劇院的邀請函被燒了!
厲炅揉額頭的手指頓住了。
他為什麼要燒那張邀請函?
不能去嗎?
可是以能猜想到的過去自己的行事,哪怕不去,也絕不會燒掉……
到底是什麼原因……
如此疑惑著,厲炅走到桌邊坐下,他一邊思考,一邊把目光落到攤開的日記本上。
泛黃的書頁上正壓著一枚沉甸甸的銅幣,整張紙只寫著三個大字。
“真沒用!”
“???”
厲炅眨了眨眼,不理解,怎麼一有記憶他就喜歡罵自己?
眼皮跳了跳,懶得管那麼多,厲炅隨手就把那張紙撕了下來,幾下扯成碎片,打算之後丟出去。
壓在紙面上的銅幣是鏤空的,做工很好,只是顯得空空蕩蕩,好像少了什麼。
想了想,厲炅把它揣進兜裡,心裡有了探究的方向。
至於歌劇院邀請函的事情……
自己不讓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應該不是危險。
不然剛剛有力量的時候歌劇院應該已經被平了。
呃,有記憶的自己還挺不講理。
厲炅坐在椅子上,他一邊修改寫下沒多久的日記,一邊思考著下了決心。
既然沒危險,那憑什麼不能去呢?
以歌劇院對他的態度,少一張邀請函也不打緊。
這歌劇,厲炅必看!